自從在金御樓遇見過以后,蕭百憐就像是怕了似的,躲在恒王府不肯出來。
幸而她如今在孕期,身子又弱,大夫也總是要她好好休息,這下她總算是拋去一切煩心事,只顧著腹中胎兒,一時間竟也頗為自在。
日子一天天過去,淮陽公主的生辰也在京中小姐換上輕薄的夏衫的時候,拉開了帷幕。
這次宴會可謂是新帝登基以后舉辦的第一個宴會,伏霖本就疼惜這個妹妹,如今自己做了皇上,更是大肆操辦。
伏瑯經(jīng)過這三番五次的打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就是天天在家養(yǎng)著,也依舊是那個怏怏的模樣。也是為了不掃興,故而今晚稱了病,拒不出席。
賓客們一個個的,帶著自己的夫人或是兒女們,再宴席開始之前便陸陸續(xù)續(xù)的入座。
這平淡無奇的一幕,卻被跟著杜修遠換換走來的沈依瀾打破。
“誒,你瞧,那不是原先丞相府的少夫人嗎?”
“早就不是了,陛下登基,許杜將軍一個愿望,他沒要別的,就只拿了沈小姐和王子良的和離書?!?p> “和離?”
“律法上說了,可以和離,只是這么多年了,和離的女人少之又少啊。”
“誰說不是呢?!?p> 在場的人大多都清楚當年的事情,也都知道沈依瀾這些年遭受了什么,可這些都不妨礙他們對沈依瀾表示嘲弄與譏笑。
而已經(jīng)到場的小姐們則紛紛皺起了眉頭,杜修遠被囚禁四年的事情被含糊蓋過,對外公布的時候,只說了杜令婉的險惡用心。
如今看見杜修遠寬肩窄腰,長身玉立,小姐們都不可避免的有那么一絲絲的心動。
可偏偏這個男人滿心滿眼的都是沈依瀾——一個嫁過人的女人。
沈依瀾已經(jīng)記不清上一次參加宴會是什么時候了,今日會來,也是因為杜修遠好說歹說哄著來的。如今走進這里,眼看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她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她身邊的杜修遠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她神色有異,立刻柔聲問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快?”
“無礙,”沈依瀾攏了攏披風(fēng),這滿堂的鶯鶯燕燕,唯有她因為體寒不得不裹著披風(fēng),在一群夏衫中間,可謂是十分顯眼了,“我只是,不大習(xí)慣罷了,你先去了,我就在此處坐坐。”
杜修遠還是不太放心,可沈依瀾不愿說,那他也就不多嘴去問:“好,那你有什么事兒一定要告訴我,我?guī)湍憬鉀Q。”
“好,若是我解決不了,一定找你,你放心吧?!?p> 那天,他從丞相府將沈依瀾抱出來的時候,那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血,把這個六尺多的男兒嚇得險些跪倒在地。
他殺的人見過的血腥場面太多,每一個都比沈依瀾慘烈許多,可唯有沈依瀾可以這么輕易的勾起他的心悸。
這些天,杜修遠一直陪著沈依瀾,他見過沈依瀾最狼狽的模樣,也知道沈依瀾本身是一個多么會隱忍的女人。
今天帶著她來宴席,也是杜修遠勸了好久的結(jié)果。
因為出去最后的游園,前邊兒一切活動都是男女分席的,所以杜修遠在陪著沈依瀾坐下以后便去了男賓席。
見杜修遠離開了,本還遠遠看著的官家小姐便都圍了上來,看上去盡是一片親親熱熱的做派。
“許久不見了……”那小姐莫名的頓了頓,而后拿帕子掩著唇,和身邊的小姐妹對視幾眼,癡癡的笑起來,“哎呀,真不知道該叫你王夫人,還是沈小姐?!?p> 她這話一說,周圍的人都紛紛笑起來,沈依瀾一個人坐在中間,她沒有抬頭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地捏緊了杯子。
細長的手指掐的泛白,被眼尖的小姐看到,又是一陣笑話:“喲,看看咱們的沈小姐,如今攀上了杜將軍,卻還在這兒裝呢。”
她這話剛說完,就被另一個盛裝打扮的小姐皺著眉頭打斷:“說什么呢?咱們杜將軍不過是被她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騙了,哼,只是我也好奇,杜將軍其實也只是把你當做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若是有一天,將軍厭棄你了,那你這幅殘破身子,該何去何從呀?”
沈依瀾并不作聲,卻忽然聽見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她抬頭看去,是一身鵝黃色的云錦襦裙。這是五天前金御樓推出的新款式,立刻就被夏瑾瑜買了下來。
如今她踩著繡鞋款款而來,每走一步那上頭的銀線花紋就隨著腳步,浮動流彩,十分好看。
“這不是咱們的王少夫人嗎?啊,該叫沈小姐了。如今沈小姐脫離苦海,投入將軍懷抱,咱們姐妹們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東西,便只能口頭祝賀一下了。”
她一來就占據(jù)了所有人的目光,同時也把一切關(guān)注點都聚集在了沈依瀾身上。偏偏她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是伸出手去輕輕將沈依瀾鬢邊的一縷碎發(fā)挽在耳后。
“你說是吧,沈小姐?”
不等沈依瀾說話,夏瑾瑜身邊的女孩們便都開始附和起來。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夏瑾瑜的影響力大不如前,可她到底是宣平侯府的嫡出小姐。
因為大梁慣例,不論男女,都可以繼承父親的職位。如果不出意外,夏瑾瑜說不定會是本朝第一位女侯爺。
這樣的身份,便足以讓她們忽視夏瑾瑜犯下的那些錯,依舊笑臉相迎。溫聲討好。
“要我說,杜將軍也是識人不清,怎么就看上了她呀?!?p> “萬一杜將軍就是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的呢?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天下的男人,也都是一個德行?!?p> “唉,原先還以為杜將軍是個什么樣的人物,沒想到……”
“誰說不是呢。”
別人怎么說,其實沈依瀾都是無所謂的,反正最糟糕的日子她已經(jīng)過了整整三年,不過是一些嘲弄的話。
她們要笑就盡管笑,她根本不會在意,可這些譏笑不能落在杜修遠身上。
“別說了……”
姑娘們依舊嘻嘻哈哈的沒有理會,沈依瀾咬著牙放大了聲音:“我讓你們別說了!”
薄春徽
此處的一尺借鑒了唐朝時候的規(guī)矩,一尺大約是30cm左右,所以一米八的男人是六尺,而一米八五的男人是六點二尺,所以統(tǒng)一都叫做六尺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