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唐安帶著鐵斧，獨自策馬前往謫仙山。
遠遠路過劉芊芊墳?zāi)箷r，隱約覺得那處土堆好像和前晚堆砌后的樣子有所不同。
但因為急著去取龍角，所以并未走近仔細查看，想著如果未受重傷，下山時再看也不遲。
用斧頭清理著攔路的枯枝亂藤，順著水聲方向又前行了幾千米，終于在山勢低凹處發(fā)現(xiàn)了一汪清潭。
潭水呈半月狀，晨光斜斜照在水面，再經(jīng)微涼的山風(fēng)一吹，水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如果不是潭水中困著條惡龍，這里也算是個不錯的避暑之地。
唐安先沿著潭邊走了一圈，細細觀察了一遍這周圍的環(huán)境。
確認周圍草叢及樹上無其它隱藏危機后，選了個坡度較低的位置，拽著臨潭大樹上飄蕩下來的藤蔓，順著邊緣試探著滑入水中。
沒想到已至盛夏，這鎖龍?zhí)兜奶端畢s依然冰冷刺骨。
雙腳剛沒入水中，渾身便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難怪以前會被稱為雪花潭，這瞬間刺骨的極寒感覺，就好像大雪天的在室外泡冰水。
還好剛才沒有一個猛子扎進去，要不然這會兒估計腦子都凍傻了。
從水中抽回腳后，唐安陷入沉思。
這溫度，下水就得凍的渾身麻痹吧。
古代又沒有防寒潛水衣和潛水設(shè)備……
臨陣退縮那是不可能做的事，何況已經(jīng)和那個仙里仙氣的男人有過約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到自然就要做到。
到了這個份兒上，那就只能搏一搏，說不定單車變摩托！
想到這兒，憑著一股突然涌起的熱血勁兒，唐安猛然松了手中的藤蔓，咬著牙滑入潭中。
反正有‘上頭’罩著，想死想傻恐怕也沒那么容易。
入水的瞬間，唐安覺得仿佛有無數(shù)根冰針在順著皮膚毛孔刺入骨頭，連骨髓都感覺到了冷。
五臟六腑瞬間凍的縮成一團兒。
還好為了防止打斗過程斧頭脫手，提前已將斧頭用布條和右手緊緊纏綁在一起。
要不然就現(xiàn)在手被凍僵的程度，能握住它就是奇跡。
像個凍硬的木偶人般下沉了十幾秒后，唐安的口中開始咕嚕嚕的冒著水泡。
肌肉不聽調(diào)動，實在沒辦法憋氣，只能任由著身體繼續(xù)下沉、下沉。
腦子里唯一殘存的意識是……要么讓我死！要么讓我贏！
就在唐安覺得身體承受達到極限，最后的意識也將消失時，雙眼內(nèi)又出現(xiàn)了那種熟悉的清涼。
但這清涼只出現(xiàn)了一瞬間，緊接著，它便如滾燙的巖漿般順著雙瞳向周身快速蔓延。
那些刺入體內(nèi)的冰針毫無抵抗力的被它吞噬。
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熱，雙目像是要噴射出火焰般灼熱。
體內(nèi)寒意驅(qū)除的同時，呼吸也逐漸正常，溺水感消失。
唐安閉起眼睛，呈‘大’字形舒展開身體，任由它自由降落。
他知道，它會到達該去的地方。
數(shù)十秒后。
唐安的腳終于落到了實物之上，因為周圍一片昏暗，所以根本看不清腳下踩著的是什么。
堅硬、寬闊，并不像踩在潭底淤泥上的觸感。
難道……
是落在了惡龍身上？！
這個猜測出現(xiàn)在腦海后，唐安立刻蹲下摸了摸，這陌生的手感，分明就是書中描述的龍鱗質(zhì)感。
那位‘上頭’還挺善解人意，還提供直達服務(wù)。
順著龍身摸索著前行五六米，唐安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說明方向沒錯，前邊是龍頭位置。
瞪大了眼使勁兒瞧，似乎是有兩根大樹杈似的東西在水中若隱若現(xiàn)，目測得有半人高。
看來這就是今天的目標(biāo)，龍角。
小心翼翼走到龍頭位置時，九龍王突然醒了……
它雙目睜開的瞬間，周圍瞬間被照的一片通明。
唐安暗暗稱奇，這龍眼是自帶照明功能??！
感受到頭頂多了個異物，九龍王搖頭晃身想把它甩下來吃掉。
還好唐安眼疾手快，在它動身的瞬間已經(jīng)死死抱住了其中一根龍角，在劇烈的震蕩中，試圖從所抱龍角上削下一片。
巨大的龍身撩動的潭水也跟著猛烈顫動，唐安舉了幾次斧頭，都被水波撞的偏了分寸。
久久沒有甩落頭頂?shù)漠愇?，九龍王勃然大怒，發(fā)瘋似的往水面躥去。
只可惜它的四條腿上皆纏著‘開天上君’留下的鎖龍鏈，所以它的龍頭即將觸及水面的瞬間又被鎖龍鏈帶來的劇痛給拉入水底。
唯有六月落雪，方能重獲自由。
唯有六月落雪！方能重獲自由！
唯有六月落雪......
可數(shù)千年已過，飛雪卻從未落在六月……
九龍王憶起往事，悲怒交加，不甘心的再一次拼盡全力朝水上之光沖刺，在龍角即將刺破水面之時發(fā)出一聲長吟。
每一日都無數(shù)次嘗試。
每一日都無數(shù)次失敗。
六月！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
讓我沖破這禁錮！重上云霄！
唐安第一次近距離聽龍吟，即使語言不通，仍能感受到這聲音中的那份不甘和悲憤。
手中的斧頭，緩緩落了下來。
也許……有比戰(zhàn)斗更好的方式來獲取龍角。
再一次墜落潭底后，九龍王自暴自棄般沖著潭底巖石重重的撞擊著身體，似乎想要求死。
曾經(jīng)騰云駕霧、呼風(fēng)喚雨的威風(fēng)日子閉目可見。
在最光輝之時卻被誤解，此后囚禁潭底數(shù)千年，不見春夏秋冬，不知晝夜輪回，孤獨、無望、悲切、憤怒……
這種滋味，實在是生不如死！
“九龍王！”，唐安在龍身撞擊的間隙大喊一聲。
龍身僵住。
數(shù)秒后，九龍王又發(fā)出一聲悲傷至極的長吟……
這個稱謂，數(shù)千年未曾聽過，今日再聽，恍若隔世。
“你是誰？”。
雄厚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水中響起。
唐安心中驚喜，它竟然通人語！如果通人語，那溝通起來就會方便許多！
“九龍王，在下唐安，冒昧前來打擾，還望多多包涵。
此次前來是為我的一位……朋友，它曾無意冒犯你時被龍爪所傷，現(xiàn)在性命危在旦夕。
如果你愿意施一片龍角救它，這份恩情我不會忘記，日后一定相報！”。
“恩情？你們?nèi)祟惾舳髑?，我又何需被困于此？！這三界之內(nèi)，唯有人，最不可信！”，九龍王回憶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聲音中滿是嘲諷。
直覺告訴唐安，眼前的這條龍和傳說中的那條惡龍，似乎有所出入。
眼見未必為實，何況耳聽？
“你還認得這把斧頭嗎？”，唐安俯身趴在九龍王額前，在它眼前晃了晃右手上綁著的鐵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