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死氣沉沉的城池。
除了城門口附近有茶樓和飯館外,整條街就沒幾家商鋪,大多數(shù)鋪面都關門閉戶,也不知是生意不好歇業(yè)了,還是壓根兒就沒人租。
總之兩個字:蕭條。
街上商鋪少,行人更少,即使偶爾見到幾個凡人,也大多行色匆匆,面帶焦慮凄苦,可見此地百姓的生活狀況有多不好。
杜羽裳找了兩條街沒能找著酒肆,只得攔下一位面色蠟黃的老人問路。
“老人家,請問這附近可有酒肆?”
老人家神色頗為惶恐不安,但還是指了指某個方位,小聲道:“從這邊走過三條街就有?!彼崖曇魤旱酶土诵醵Z道:“最好別去。”說完就急匆匆的跑了,生怕慢一步就會被鬼抓走似的。
杜羽裳按捺下心中的狐疑,往老人指的酒肆走去。
這間酒肆距離他們進城的城門有五條街的距離,矗立在兩條街的交匯處,是一棟兩樓一底的舊木樓,外墻木料早已腐朽,大塊的黑斑和星羅棋布的破洞滿墻都是。二樓屋檐上飄著破舊的酒旗,樓下門頭上的瓦頂屋檐脫落了好幾塊,看著像老人豁掉的門牙一般。
大堂里也好不了多少,設施陳舊不說,還臟兮兮的,光線也十分昏暗。地方倒是寬敞,稀稀拉拉的十余張酒桌上只零零落落坐著三個酒客,顯得這大堂越發(fā)空蕩了幾分。
而且,就這小貓兩三只還都是一臉愁苦的樣子,抿一口酒皺一皺眉,搖頭自語一番,不像在喝酒,倒像是在喝藥。
杜羽裳進門時,這三個喝悶酒的酒客都朝她看來。雖然她沒有穿張揚的魔宗弟子服,也沒刻意打扮,但跟在座酒客比起來就顯得十分打眼了,就像一盤饅頭,其他幾個都裹滿了灰塵,就她一個白白凈凈的,異常醒目。
她頂著酒客們麻木又異樣的目光,找了張角落里的桌子,朝落了灰的桌子凳子上打了個去塵訣后才皺著眉頭坐下,招呼道:“小二哥,上酒。”
一個四十多歲,看打扮顯然是掌柜的中年男子忙小跑過來,臉色惶然地躬身道:“這位仙子,您要什么酒?小店小本經(jīng)營,需得先結(jié)銀錢再上酒,還望仙子莫怪。”
杜羽裳挑眉:“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這等規(guī)矩,成,反正早晚都得給銀子?!彼f著從自己原來的儲物袋里掏出一錠銀子扔到桌上:“照這銀子上酒,要好酒,兌水的敢端上來,我就把你這店砸了!”
這店從頭到腳沒一處讓她滿意的,再加上這掌柜的不會做生意,說話也不中聽,若不是為了打探消息,她早扭頭就走了,哪會在這種讓人氣兒不順的地方喝酒。
她心中不滿得很,因此語氣自然不好。
那掌柜的拿了銀錠放進袖子里,似是沒聽出來杜羽裳的不滿,抬眼飛快地瞄了她一眼,躬身道:“那不能,那不能,還請仙子稍等,小的這就給您上酒。”
他說得倒是響快,但動作卻并非如此,仿佛是年老體弱般,慢吞吞地轉(zhuǎn)身往柜臺走去。
偏偏這時店里那三位酒客像約好似的,不約而同地喊:“掌柜的,結(jié)賬?!?p> 那掌柜的酒也不拿了,直接轉(zhuǎn)身去那三桌結(jié)賬,嘴皮子利索、頭腦清晰地給那三個酒客算著共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下酒菜,該結(jié)多少銀子。然后麻溜地收了那三人的銀子,十分熱情地將那三人送出酒肆,還笑瞇瞇地招呼他們回頭再來。
杜羽裳冷眼看著,右手放在桌上,兩個手指輪流敲打著桌面,心里揣摩著這看起來即將倒閉的小酒肆為何獨獨對修行中人態(tài)度如此輕慢,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
很快答案便浮出了水面。
那掌柜的一直磨磨唧唧,從杜羽裳喊他上酒,到他東墨跡一下西墨跡一下,好不容易墨跡完了,終于慢悠悠進里間捧出個酒壇往這邊走,這中間磨磨蹭蹭大約有兩刻鐘。
就在杜羽裳終于見到酒壇子時,兩個身穿土黃色束腰長衫,腰上捆著褐色獸皮腰帶的修士闖進酒肆,一眼便看見了杜羽裳,兩人上前一言不發(fā)地就要抓杜羽裳的胳膊。
杜羽裳麻溜地退開,呵斥道:“放肆!”
那兩人并不說話,而是齊齊邁進一步,又要抓人。
杜羽裳惱了,五指張開成爪就要撓人,她如今一切都是重新開始,還沒來得及給自己煉制武器呢,好在鳳凰的爪子本就堪比極品法器。
那掌柜的捧著酒壇子退回到柜臺后,語氣隱隱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仙子還是不要掙扎了,這二位是靈獸宗的仙家,您即便躲得過這二位,回頭也會有更厲害的仙家來拿您。再說,這些仙家是請您回靈獸宗做仙家的,是好事??!”
聽他這般說,杜羽裳哪里還能不明白,這樣的事情只怕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掌柜的必然跟靈獸宗弟子有所勾結(jié),至少有通風報信的嫌疑,否則這些靈獸宗弟子哪能來得這般快。
怪不得一直磨磨唧唧不肯上酒,原來是篤定了自己會被抓,多捱一下時間就不用端酒上來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杜羽裳這人,你說她小氣吧,她有時大氣得很,幾百年靈藥賤賣了都不帶講價的,你說她大氣吧,她在有些時候又十分小氣,報復人都不帶隔夜的,立刻、馬上就要找回場子。
雖說她原本的任務便是要潛入靈獸宗,如今這兩位靈獸宗弟子來拿她,她應該繳械投降,順從的被這二人拿了混進靈獸宗,這樣還能節(jié)約點兒時間跟體力,但她可不想就這樣吃個啞巴虧。
她索性收起利爪,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憑借著利落的身法,徒手跟那兩位至少是筑基期的靈獸宗弟子打得有來有回,并且掌風十分凌厲,砸碎了店里不少家具,還把酒肆大門砸得稀碎,一面墻壁也破了個能容人跑馬的大洞。
當?shù)瓯辉业貌畈欢嗔酥螅沤K于“力有不逮”,被其中一位靈獸宗弟子擒獲。
那位靈獸宗弟子制住杜羽裳后,另一人將腰間靈獸袋一拍,一條長蛇自靈獸袋中飛出,那人右手食指中指豎于身前,嘴皮開合默念法決,然后指向杜羽裳,厲喝道:“縛!”
長蛇得令后直奔杜羽裳而去,但在離她數(shù)尺遠時,卻突然身體僵直,像根兒超長棒槌似的直挺挺落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