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舊友
第二天清晨。
楊心隨早早便起床了,他走出客房,穿過圓門,在中院隨意游覽。
琴莊景致他昨日已經(jīng)欣賞完畢,現(xiàn)在的他,想散散心。
院中的池沼假山,雕欄畫柱,對他而言,不用多看。
只是他發(fā)現(xiàn)正中有處亭閣,里面放著一張矮矮的長桌,桌前還有一個蒲墊,亭子的石砌座位上燃著香爐,正氤氳著白氣。
雖然滿園都是秋葉,但桌上的古琴卻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走了過去,坐在蒲墊上,隨手將弦上的落葉拂去,然后認(rèn)真觀賞起這把古琴。
這是一把連珠式古琴,通體淺黑,看起來古樸,卻并不陳舊,楊心隨不禁撫弄了起來,觸摸之時,他感覺漆面并不厚實,仔細(xì)一看,漆色雖然黯黑,但勝在光澤亮麗,能看出是近年新作。
他隨手撥弄了起來,沒想剛彈了三節(jié),便有腳步聲從后院過來了。
是雷威,他看到楊心隨,笑道:“賢弟昨晚休息的可好?”
“山中幽靜,除了清風(fēng),便是一些秋蟬鳴叫,相比鬧市,舒服多了?!?p> “賢弟久居深山,自然覺得我這不是那么的自在?!?p> “雷公誤會了,我蟄伏世外,并非在深山老林,而是當(dāng)一個尋常百姓,有生活,也有起居?!?p> “原來如此,大隱隱于市,說的就是賢弟這般?!?p> “過譽(yù),不過是大唐的一座邊城?!睏钚碾S又撫弄起手中古琴。
看到楊心隨撫弄古琴,雷威問道:“賢弟剛剛彈了三節(jié),覺得此琴如何?”
楊心隨沉思了會,說道:“初拂七弦,發(fā)出的聲音很輕,仔細(xì)聆聽,像是春芽破土,萬物復(fù)蘇?!?p> “再挑中弦,琴聲響亮,脆如花香鳥語,鏗然如溪水潺潺?!?p> “最后認(rèn)真彈奏,竟如同春泥震動,隱隱有龍嘯之聲,使人頓覺眼前之景生機(jī)勃勃,一派靈動?!?p> 雷威拍掌贊嘆:“賢弟真乃神人,請看琴背。”
楊心隨立馬翻過琴身,發(fā)現(xiàn)琴體圓中帶扁,背后刻有:“枯木龍吟真見道,髑髏無識眼初明,喜識盡時消息盡,當(dāng)人那辨濁中清”,“大唐天寶八年雷威制”等字樣。
他心中奇怪:“雷公不是將自己所制之琴都贈完了嗎?!?p> “我知你心中疑惑?!崩淄l(fā)現(xiàn)楊心隨有些不解。
楊心隨抬起目光,沒有回應(yīng),只是靜靜等待雷威解答。
“此琴是何等木材所作,賢弟可能猜出?”
楊心隨搖了搖頭,說道:“世人皆用桐木制琴,但是雷公既然如此問我,那肯定不是?!?p> 雷威笑了起來:“賢弟果然心思敏捷。”
“的確,桐木制琴,音正而色雅,但缺點也很明顯,難于保存,且容易變形,所以我很少使用桐木?!?p> “那雷公使用的是何等木材?”
“此琴我用的是杉木,而且是枯掉的杉木?!?p> “我命名為‘枯木龍吟’?!?p> 楊心隨贊道:“好名!”
“雷公制琴,果然不循規(guī)蹈矩,枯木遇你,竟也能逢春?!?p> 卻見雷威輕輕搖頭:“琴是好琴,但并非我制?!?p> 楊心隨有些吃驚:“可是琴背刻有雷公之名?!?p> “此琴選材是我,做工卻是雷鈺?!?p> “只不過經(jīng)我指點,他完成之時,不愿署名而已?!?p> “這是為何?”楊心隨疑惑之色頓起。
“鈺兒技藝深得我真?zhèn)?,但他一直想從取材開始,到最后上弦,都由自己單獨完成,唯有如此,他才認(rèn)可?!?p> 楊心隨拍掌道:“無怪乎令郎能造出清風(fēng)好琴,對自己如此嚴(yán)苛,必有成就?!?p> “嚴(yán)苛只是一方面,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崩淄謸u了搖頭。
“那是?”
“制作此琴的最重要一步他沒有做,因此才不愿署名?!?p> 楊心隨即刻問道:“哪一步是最重要的?”
“選材?!?p> “也是我蜀中雷氏能享譽(yù)天下的根本之所在?!?p> 楊心隨頓時來了興致,問道:“可否講解與我聽聽?!?p> “賢弟聽說過我的獨門絕技,大雪獨入林,聽風(fēng)而取材嗎?”
楊心隨搖了搖頭:“只聽說過前半句?!?p> “我常在大風(fēng)雪天獨自去深山老林,等狂風(fēng)震樹,聽樹發(fā)聲之時選取良材。”
“但至于何等樹聲為良材,我就不便透露了?!?p> “雷公之言,我已懂了?!?p> 楊心隨頷首,但轉(zhuǎn)而問道:“可是我聽人說,雷公去深山老林選材,多為天神指點?!?p> “尤其是雷公即將問世的新琴?!?p> 雷威雙瞳猛然收縮,驚道:“世人竟謬傳至此?!?p> “敢問雷公,新琴是何種木材所制。”
雷威沉默,神情有些怔然,他走近楊心隨,道:“既然賢弟如此相問,那我也不必隱瞞?!?p> “新琴我用的是桐木?!?p> “雷公不是剛說不喜使用桐木?”
雷威面露為難之色,他擺了擺手,緩道:“此事一言難盡,還是等明天壽宴上再說吧。”
楊心隨只好作罷。
二人正在交談,家仆長須從前廳走來,對雷威行禮道:“老爺,外面來了三人,說是您的好友,但我看其中一人打扮有些奇怪,所以攔住了。”
“如何奇怪?”
“蓬頭垢面,胡子邋遢,雖然穿著干凈衣服,卻一身臭味。”
雷威思索起來,但并沒有想起什么,繼續(xù)問道:“另外兩人,如何打扮?”
“一個穿著紫色錦服,像個官老爺,另外一人穿著白衫,雖然拿著劍,但像個書生?!?p> “那錦服男子是不是與我歲數(shù)相仿。”
長須不住點頭,說道:“的確和老爺差不多年紀(jì),而且他自稱是您的好友,還說給您帶了驚喜?!?p> 雷威喜道:“長須快去請他們進(jìn)入正廳,再讓鳴岐看茶?!?p> “是?!?p> 雷威又轉(zhuǎn)頭看向楊心隨:“賢弟隨我前去,我領(lǐng)你結(jié)識來人?!?p> 楊心隨起身,跟著雷威,去往前廳。
“一月不見,雷公現(xiàn)在好大架子。”說話之人已至前院,話中雖有責(zé)備之意,聲音卻十分客氣。
“嚴(yán)兄勿怪,近日我琴莊不速之客太多,而且家仆長須新來我府,故而阻攔。”雷威即刻到廳門迎接。
“那我等是否為不速之客呢?”說話之人身穿紫色錦服,腰系玉佩,眉濃而眼寬,下顎的山羊胡十分惹眼。
“嚴(yán)兄,你這是要折煞雷威啊?!?p> 嚴(yán)姓男子大笑了起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你看我?guī)дl來了。”
“雷公,你好,在下劉長卿?!?p> 劉長卿長得很白,約莫三十歲,眉宇開闊,眼睛明亮,一身白衫,動作儒雅,顯得有禮有矩,器宇不凡。
雷威連忙扶住彎腰的劉長卿,喜道:“文房先生詩名遠(yuǎn)播,今日一見,果然非凡?!?p> 劉長卿一聲長嘆:“我不過落魄書生而已?!?p> “文房先生為何這般說?”
劉長卿還未開口,嚴(yán)姓男子便解釋道:“一月前,長卿赴京趕考,想在朝堂有一番建樹,卻沒想到因為拒絕陋俗——干謁,被主考官暗箱操作,本是頭籌最后卻落第而去?!?p> “我一怒之下,南下壯游,游至蜀地,聽說雷公有新琴問世,本就愛琴的我,受嚴(yán)大人相邀,來為雷公賀壽。”
雷威聽到這里,安慰道:“王侯終有傾家日,志士豈無出頭時。”
“長卿賢弟無須在意?!?p> 劉長卿行禮道:“多謝雷公,我已調(diào)整心態(tài),現(xiàn)在只是游覽賞玩,至于功名,浮云罷了?!?p> 雷威頷首微笑,目光移到棕服男子身上。
嚴(yán)大人走到棕服男子身邊,笑道:“你看看這位,認(rèn)不認(rèn)得出?!?p> 雷威緩緩走過來,看他蓬頭垢面,容貌已被須發(fā)遮住,雖然穿著棕色新袍,但身上的確是臭氣哄哄。
雷威并未在意,他注視著棕袍男子,發(fā)現(xiàn)棕袍男子的眼中已飽含淚水,神色很是激動。
良久,雷威終于認(rèn)出來人,他大喜過望,幾乎要痛哭流淚,朗聲喊道:“茂政!真的是你!”
“雷公!”棕袍男子雙手抱拳,直接跪了下來。
“茂政快快請起,讓我看看你這些年受苦沒有?!?p> 棕袍男子不禁涕零:“雷公莫擔(dān)心我,這些年在嚴(yán)大人獄中,有他關(guān)照,絲毫苦楚也沒受到?!?p> “茂政,十年來,你瘦了太多?!?p> “與其老死在獄里,瘦點又算得了什么。”
棕袍男子繼續(xù)道:“如今我皇甫冉詩名盡毀,后半生已別無他求,只愿為雷公效力,以償大恩?!?p> 說完便重重拜了下去。
嚴(yán)大人嘆道:“今天是茂政出獄之日?!?p> 皇甫冉哭道:“我未做梳理,便來此拜見,雷公萬不要嫌棄?!?p> 雷威嘆道:“茂政所為,我感動還來不及,如何會嫌棄呢?”
“都坐,我們慢慢聊?!崩淄銎鸹矢θ綍r,眼眶已在不知不覺間濕潤。
“這位是?”嚴(yán)大人看到楊心隨,問道。
“我來給你們介紹?!?p> 雷威拉住楊心隨的手,繼續(xù)道:“這位楊心隨先生可是薛公好友,薛公有事,特讓他來,向我賀壽的。”
“在下楊心隨,自號弈己者?!睏钚碾S輕輕行了個禮。
雷威調(diào)整心情,繼續(xù)道:“楊先生可是一位不世之材。”
“楊先生你好,我叫嚴(yán)武,字季鷹?!眹?yán)武也行了個禮。
雷威走到嚴(yán)武身旁,介紹道:“這位嚴(yán)大人,可是我成都府府尹,官拜劍南節(jié)度使。”
“嚴(yán)大人你好,聽聞你治蜀有方,益州百姓安居樂業(yè),都奉你為青天大老爺。”
“楊先生過譽(yù)了。”嚴(yán)武微笑著,十分友好。
“楊先生你好,我叫劉長卿,字文房,來自潤州?!?p> “文房先生自創(chuàng)的‘緩劍’,靈動與穩(wěn)重并存,早已名滿天下?!?p> “只是一個詩者,算不得先生。”劉長卿微笑不已。
楊心隨看向皇甫冉,他神色有些難堪:“我就不足掛齒了。”
“說哪里話!”
雷威走過去,牽住皇甫冉的手,介紹道:“皇甫先生,名冉,字茂政,人稱天機(jī)子。”
楊心隨敬禮道:“天機(jī)七式十年前就如雷貫耳,只是未曾得見?!?p> “哪里哪里。”皇甫冉還禮,十分不好意思。
只聽雷威繼續(xù)道:“十年前,茂政客居我成都時,詩歌出采,卻因天性耿直,寫詩時被小人算計,污蔑他抨擊宰相李林甫,詩傳到京城之后,李林甫聞詩大怒,差上任府尹將他緝捕入獄,刑判終身?!?p> 說到這里,皇甫冉開口道:“不是雷公相助,我的刑期如何能縮為十年啊。”
“茂政言重了,不過一把古琴而已?!?p> “那可是雷公得意之作?!?p> “此事不提了?!崩淄[了擺手。
這時鳴岐已陸續(xù)將茶水端了上來,眾人都紛紛坐下。
嚴(yán)武與雷威坐在主座上,楊心隨與劉長卿對立而坐。
皇甫冉卻沒有坐,他站在雷威身后,仿佛一個仆人。
“茂政,你如此對我,讓我如何受得了。”
“我已說過,余生只為雷公而活?!?p> 見皇甫冉態(tài)度堅決,雷威長嘆一聲,便沒再講話。
嚴(yán)武笑著對雷威道:“雷公,我這些天喝了不少陸先生送的紫筍茶,但相較之下,還是我四川的蒙茶好喝?!?p> “不錯,紫筍茶初入口腔,的確令人神清氣爽,但是遠(yuǎn)不如后勁十足的蒙茶。”
“聽說你這來客之時,你便讓他比較茶味,可有你滿意之人?”
雷威笑著看向楊心隨,嚴(yán)武即刻明白:“無怪乎雷公奉楊先生為上賓,這二茶陸先生曾說過,非凡人能判高下。”
楊心隨沒有講話,只是雙手抱拳,行了個禮。
嚴(yán)武話鋒一轉(zhuǎn),問道:“雷公,你明天就要展示新琴,近日府中的不速之客,有沒有難為你的?!?p> “其實都是我邀請的客人,大多是想提前目睹新琴,還有想出重金購買的?!?p> “至于難為我的,我已經(jīng)擺平了?!?p> 嚴(yán)武好奇,問道:“是誰?確定解決了嗎?”
雷威回道:“安慶宗?!?p> 嚴(yán)武大驚:“這可不是個善茬!”
“他何時來的?”
雷威回道:“昨天,他這次來,竟然都不如以往兩次打發(fā)點銀子了?!?p> “他是直接問我要?!?p> 嚴(yán)武拍案而起,怒道:“安賊越來越囂張了?!?p> “嚴(yán)兄息怒,安祿山在朝得寵,又拜楊貴妃為干娘,手眼通天,無人敢惹啊?!?p> “我嚴(yán)武才不怕他!”
雷威安慰道:“雖然嚴(yán)兄與安祿山官品相仿,但畢竟他羽翼豐滿,勢力強(qiáng)大,還是小心為妙?!?p> “那你如何打發(fā)他的?!?p> 雷威大笑了起來,得意道:“我用鈺兒的清風(fēng)抵為黃金萬兩,贈送給他了?!?p> 嚴(yán)武長嘆一聲:“雷公糊涂啊,他安祿山在范陽厲兵秣馬,整個朝堂都知他圖謀不軌,唯獨陛下閉目塞聽,但盡管如此,你也不該送他古琴,這無異于幫他增兵添將啊?!?p> “的確,古琴好拿,一把就值萬金,真是太便宜安慶宗了。”劉長卿嘆道。
雷威恍然大悟,他自責(zé)不已,氣道:“我竟糊涂至此!”
嚴(yán)武安慰道:“既已發(fā)生,那便不再多言?!?p> “我聽聞你的新琴是從那神桐林取的材,這可是真的?”
雷威點了點頭:“的確。”
楊心隨眉頭一皺,平端著的茶水蕩出一個漣漪。
“安慶宗知不知道?”嚴(yán)武繼續(xù)問道。
“他曾問我是不是經(jīng)過天神指點做的這把新琴。”
嚴(yán)武一拍大腿,嘆道:“雷公啊雷公,他既然知曉,如何肯就此離去??!”
雷威驚道:“可是我沒有承認(rèn),他也信了。”
嚴(yán)武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不知安慶宗的狡猾啊?!?p> “你可知我為何今天就要帶長卿和茂政過來?”
雷威搖頭道:“難道不是提前結(jié)交熟識的么?”
“這只是一方面,想你明天就是壽宴,雖然你很低調(diào),邀請的也都不算是江湖人士?!?p> “但我仍然擔(dān)心有人覬覦你的新琴,所以讓他倆今晚就在琴莊住下,好護(hù)你周全??!”
雷威笑了起來,眼睛都瞇成一條細(xì)縫,他道:“多謝嚴(yán)兄,但是此舉絕對是白白辛苦長卿與茂政了?!?p> “此話怎講?”
“我二弟景昭,今天就能到達(dá)成都,有他在,我何愁奇變?!崩淄孕艥M滿,仿佛韋景昭已經(jīng)到場一般。
“而且若非我騙安慶宗說新琴將在明天贈與我二弟,他豈會善罷甘休?!?p> “怪不得?!甭牭竭@里,嚴(yán)武也松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家仆長須走了進(jìn)來,對著雷威行禮道:“老爺,外面來了個道士?!?p> “看吧,景昭來了!”雷威喜悅之情,無以復(fù)加。
他即刻走出去迎接,長須也立刻前去開門。
眾人跟了出來,準(zhǔn)備接見韋景昭。
便在眾人期待之際,咿呀一聲,院門打開了。
走進(jìn)來一個人影,這人十分年輕,衣著樸素,背著一把木劍,是個道士模樣,他動作很輕,頭也不抬地進(jìn)來了。
“拜見師伯!”
雷威大吃一驚,眾人見是個年輕小輩,也是一驚。
“智清,你師父呢?”
來人并不是韋景昭,而是他的弟子孫智清。
“師伯您好,家?guī)熥蛉者^關(guān)時,臨時有事?!?p> “他差我先行一步,來告知您,他明天才能趕到,希望長輩勿怪?!?p> 聽到這里,雷威已目瞪口呆,他問道:“你師父可曾與你說,明日何時能到?!?p> “他說不確定,實在是急事,不然定不會耽誤?!?p> 長須聽到這里,問道:“老爺,韋先生是不是來不了了。”
“此事與你無關(guān)。”
雷威輕撫肚皮,吁了口氣,繼續(xù)道:“長須,你領(lǐng)著智清去后面歇著,讓雷鈺招待吧?!?p> “是?!遍L須即刻領(lǐng)著孫智清進(jìn)去了。
嚴(yán)武看著二人的背影消失后,淡淡說道:“這個家仆話挺多的?!?p> “話是多了些,但是干活蠻利索。”
雷威說完緩緩轉(zhuǎn)身,看向眾人,繼續(xù)道:“今晚就拜托長卿和茂政了?!?p> “必盡全力,護(hù)琴莊周全?!倍她R齊回答。
一旁的楊心隨負(fù)手而立,他面色寧靜,仿佛已洞察全局。
......
子夜,數(shù)十個黑衣勁裝的蒙面客,提著刀跟在一個首領(lǐng)身后,正往東郊弦湖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所有人都聚集在弦湖畔。
有人低聲道:“大人,你說里面有兩個踏河高手?”
首領(lǐng)聲音嘶?。骸班?,一會我拖著他倆,你們動靜小點,只要是琴都拿走,有人阻攔,格殺勿論?!?p> “遵命。”
眾人旋即便往碧山方向前進(jìn),剛走到一半,忽然一陣掌風(fēng)襲來。
松柏樹上的菱形樹葉紛紛震動,眾人抬頭一看,那一堆樹葉如同被卷入一個漩渦,正急轉(zhuǎn)不停。
有個膽大的伸手去摸,甫一進(jìn)入,只聽啊的一聲,再拿出來,只見鮮血如同濺到巨石的瀑布,激射四方而出,定睛一看,半個胳膊沒了,另一半也化為肉泥,在漩渦中消失不見了。
眾人驚慌不已,但這道小路,兩邊都是湖水,已無他路可走。
便在此時,漩渦突然動了,速度極快地向他們飛來,很多人都來不及呼喊,一碰到漩渦就被卷入其中,化為灰塵。
頃刻間,數(shù)十人死亡過半。
“琴莊里還有高人!”
“看來只能另想他法?!?p> 心中閃過這兩句話后,首領(lǐng)不敢怠慢,連忙領(lǐng)著眾人跳入水中。
然而那漩渦似被人控制,直直往他們追來,連帶著湖水,高速旋轉(zhuǎn),水花四處激射,碰著就死。
這群刺客還未過弦湖,便死了七七八八,還有幾個余孽倉皇逃竄,不知所蹤。
過沒多久,又一陣掌風(fēng)向弦湖打去,湖水被打成了一道道的浪濤,漫向剛剛漩渦出現(xiàn)的地方,洗盡血跡腳步后,弦湖回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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