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喧鬧了一整天。
太陽探進(jìn)教室，從墻壁爬到書桌，再爬上課本，爬上陳芝的臉。
他握著筆在奮筆疾書，明天就要高考了，還有很多很多他想要去復(fù)習(xí)的事。班主任在講臺上來回踱步，他有些焦慮的樣子，時不時摸摸禿頂?shù)哪X袋，似乎愈發(fā)的明亮了起來。
一張紙條塞給了陳芝，上面有一道題，還有加油的字樣。
陳芝思考了一會還是順利地寫完了答案，同桌朝他笑了笑，兩個人又埋頭繼續(xù)刷題。
一陣風(fēng)吹進(jìn)教室，帶著樹蔭的涼爽，桌面上的卷子嘩啦啦的飛舞，清脆悅耳。
放學(xué)了，在學(xué)校的最后一天就這樣結(jié)束了。
人群三三兩兩離開學(xué)校，陳芝回到家，父母做好了豐盛的晚飯等他，一家人聊得很開心，對明天的高考充滿了信心。
陳芝回到了房間，他繼續(xù)復(fù)習(xí)了一會，累了站到窗前。
月明星稀，溫和而靜謐的長夜。
“我該醒了?！标愔ジ锌?，“真是美好的一天?！?p> 陳芝從床上坐了起來，胸口的疼痛瞬間占據(jù)大腦，讓他不由倒吸冷氣。
血色濡出白布，鮮紅而美麗。
陳芝扶著床邊站了起來，這里房間的布置他從未見過，他扶著墻走到門外，遠(yuǎn)處山林郁郁蔥蔥，眼前房屋勾心斗角飛拱照壁，建筑的極為精巧。
陳芝走幾步就要歇息一會，他奇怪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他聽著聲音不遠(yuǎn)處的大堂似乎有人爭吵，慢慢挪著步子走了過去。
一只手抓住了陳芝的脖子，他渾身一機(jī)靈，擰頭看到了面無表情的李箜篌。
“李師姐？這里是哪里？后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蘇沉魔頭哪里去了？”
李箜篌目光閃爍，她嘴角蠕動最終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陳芝每一次呼吸，肺部就像被火燒灼一遍。他甚至有些懷念昏迷的時刻了。
大堂里吵的越來越厲害，陳芝探頭望了望去，葉靈坐在主位扶著額頭一臉疲憊。旁邊幾個女子劍拔弩張，爭得面紅耳赤。
“你們不必再吵了，今日便為掌門下葬罷?！比~靈嘆道。
見眾人又有要吵的痕跡，葉靈抽出劍來砍斷桌角斥道：“再有妄議者，與峨嵋緣分，如同此桌?！?p> 大堂里安靜下來，兩撥人各引一撥人轉(zhuǎn)頭離開了，只剩下葉靈長嘆一聲，然后把身子縮在椅子里。
“葉靈師姐?！?p> 葉靈看到了陳芝，驚喜道：“小乞……你醒啦！”
葉靈站起身來握著陳芝的手，她眼眶含淚幾近哭出聲來。
“那天我昏過去后發(fā)生了什么？”
葉靈擦擦眼角說道：“那日我們都未曾料到，那魔頭蘇沉，早已融匯天綱，四象鎖獸陣法并無用處。他施展功法日月齊昏，天地倒懸，所有招數(shù)他一一打回，四大掌門與他竭力對抗，引得撫仙湖倒灌太岳城?！?p> 陳芝心中一驚，這魔頭武藝恐怕快要登仙門步入練氣期了。
葉靈有些恍惚繼續(xù)道：“然后，我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那魔頭一身黑光，將師父撕碎了?！?p> 陳芝驚愕的張了張嘴，最終也以沉默回應(yīng)了。
“李師姐，你帶陳芝弟弟回去休息吧?！比~靈轉(zhuǎn)頭又說道，“等你身體再好些我們再聊，這兩天我要操持師父的喪事，會有些忙碌?！?p> 李箜篌牽著陳芝離開了，陳芝回頭看看，一身鵝黃的葉靈漸漸的隱入了陰影當(dāng)中看不見表情。
葬禮在三天后舉辦，整個峨嵋山白紗素裹。
苦菱師太的身軀并沒有找全，葉靈還是執(zhí)意下葬。為此，長老孫梅兒、首席內(nèi)門弟子于采蓮與葉靈爭得不可開交，最終，在李箜篌的支持下，葉靈力排眾議安排了衣冠冢。
葉靈素衣披麻，走在隊(duì)伍的最前面，陳芝在一旁甩著紙錢，所有人都浸在沉默之中。
苦菱師太的棺槨落進(jìn)了土坑之中，響起一些隱隱綽綽的啜泣聲。泥土封上了衣冠冢，一切平寂，入土為安了。
孫梅兒撲到墳前痛哭了起來，于采蓮跪在一旁大聲嚎啕，一眾女弟子也放聲大哭人人垂淚。
葉靈面無表情地走到師父墳前，她點(diǎn)燃三炷香，磕了三個響頭。她的目光銳利，刀削斧刻山石嵯峨，整個人如金石琢磨熠熠生光。
“師命我命，峨嵋血仇，同心戮力，誓殺魔頭！”
葉靈抽出長劍在左手掌心劃出一道血痕，鮮血從掌心滴進(jìn)泥土，掩蓋住了所有的哭聲。
一眾姑娘收拾好淚水，齊齊拔出長劍劃在掌心。
“誓殺魔頭！”
陳芝將最后一把白色紙錢灑向空中，葉靈正式繼任峨嵋派掌門。
關(guān)于陳芝的去留問題成了一個眾人視而不見的大象，苦菱師太的葬禮拖延了這個問題，葬禮之后的暗流涌動，陳芝成為了最好的靶子。
議事堂里，孫梅兒沏著茶，她雙目低垂似乎毫無火氣。另一邊于采蓮坐坐立立，踱著步子不時向外張望。
葉靈走進(jìn)大堂，兩人站起身：“見過掌門?！?p> “孫長老有什么事情？”
“我們峨嵋歷來只招收女弟子，山上有男子日常生活多有不便，葉掌門豢養(yǎng)男兒屬實(shí)不妥，還請葉門主早做打算?！?p> 葉靈眼神如刀，看的兩人不自在，于采蓮扭來扭曲很是不安。
“孫長老說得對，峨嵋歷來如此，掌門若執(zhí)意如此，恐怕難以服眾！”于采蓮喊道。
“掌門走了幾天？”葉靈突然問道。
“不到七天。”
“是啊，掌門頭七未過，你們還在本末倒置離心離德，掌門的在天之靈如何安息？！”
孫梅兒眉毛一橫說道：“破壞規(guī)矩的可不是我們，峨嵋危亡之際，掌門卻還在行茍且之事，那可真不知道讓掌門不安寧的是誰?！?p> “好，峨嵋危亡之際，那便要以非常行事?！比~靈說道，“從今日起，峨嵋山特別行事。凡長老以下，必須經(jīng)營糧田。每月中旬，外門弟子大考，合格者晉升內(nèi)門。武藝功法不拘于內(nèi)外門之分，由我授課，凡是有潛力者，都可學(xué)習(xí)牽機(jī)?！?p> 孫梅兒又驚又怒：“混賬！祖宗，祖宗的規(guī)矩你全忘了！”
孫梅兒站起身來，脖子上卻早已架住一柄長劍。
李箜篌持劍控制住了孫梅兒，而于采蓮左顧右盼不知道如何是好。
“孫長老，請坐?！比~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