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吧門口,林薇站了很久,直到嘴中的棒棒糖全部融化,她把塑料棍子扔進附近的垃圾桶,才不緩不慢的走了進去。
里面是濃烈的酒精味,她不自覺捂嘴咳嗽幾聲?;蛟S是她的裝扮比較惹眼,酒吧內的眼睛紛紛看向這邊。一個染著紅頭發(fā)的走了過來,嬉笑道:“妹妹未成年吧!”
林薇不曾抬眼,身子一偏側了過去。
紅頭發(fā)抬起手里的酒瓶又追了上去,舔著臉道:“妹妹,沒喝過這個吧,哥哥請你?!彼种心玫氖且黄科咸丫?,上面有進口標識。
林薇不說話,繼續(xù)閃躲,紅頭發(fā)攔在她前面,然后抬起酒瓶喝了一口,然后做了個夸張的表情,“真不錯的,妹妹?!?p> 的確不錯,嘉露產的酒。紅酒拿瓶子牛飲,的確不錯,有創(chuàng)意。
林薇繞路走,紅頭發(fā)還要追,一個染著板栗色的男孩拉住了他,笑道:“要臉不,人家都拒絕了還這般迎上去?!?p> “哈哈哈......”紅毛一聽大笑。笑聲把其他人的目光都給引了過來,林薇暗自頭疼,以前她也是這般打扮也沒有誰這么找茬子,出門沒看黃歷。
等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拍了拍拉他的男孩?!白顩]有資格這么說的就是你!”
男孩的臉色變得冷漠,眸子里也升起了戾氣,死死的盯著紅頭發(fā)。
紅頭發(fā)被盯得不自在,撓了撓頭發(fā),但嘴沒停:“這兒誰不知道你為了個姑娘臉皮厚得跟萬里長城敷臉一樣?!?p> “閉嘴!”男孩怒了,拳頭緊緊的握著。
紅頭發(fā)似乎喝醉了,絲毫沒有理會男孩的怒目圓瞪?!半y道我說錯了嗎?”他舉起酒瓶朝著不遠處的一伙人示意。那伙人紛紛低垂著腦袋,任由他唱獨角戲。
“一群慫包!”他罵著,又抬起酒瓶喝了一口。然后指著男孩說:“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姓江的,大家都是出來混,誰怕誰呀......”
話落,男孩一拳揮了過去,那紅頭發(fā)吃痛的踉蹌了一下。然后看著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到手上的血,他操起酒瓶朝著男孩砸去。
或許他是沒有膽量的,他本身就屬于軟綿綿的類型,可能是自尊心受挫,一下子他就控制不住想要挽回自己那點自尊。
男孩哪里會讓他得手,一個擒拿手就將他制服了,那酒瓶里的酒灑了一地,和紅頭發(fā)流下的鼻血相得益彰。
“江飛,你個狗娘養(yǎng)的,再橫又如何,還不是被女人用水潑了一身?!奔t頭發(fā)用手擦拭著自己的鼻血,還不忘嘴賤。
江飛?林薇似乎在哪里聽過,想不起來。對于除了他以外的人,她的記性一向不大好。
下一刻,江飛已經一腳飛了過去,直直的踢到紅頭發(fā)旁邊的凳子上,凳子應聲裂開。紅頭發(fā)抱著自己的頭,見旁邊凳子可憐的滾落,慢慢的放下抱著的手,呆呆的看著江飛。許久,才夢游般說道:“江哥,你瘋了嗎?”
林薇暗自好笑,這人是醉了還是沒醉?如果醉了那么罵,那肯定是真心討厭江飛了。不過基于此事與她有關,她掏出紙巾遞了過去。
紅頭發(fā)更呆了,不久前才拒絕他,這是要主動搭訕,莫非是被自己腦抽筋挑戰(zhàn)江飛的英勇行為給征服了。他又搖搖頭,那也該是討好江飛呀,畢竟人家猛且?guī)洝?p> “不要嗎?”林薇終于開了金口。
紅頭發(fā)怔住了,一臉懵的看著林薇,這女孩不但眼睛好看,聲音也好聽呀,就是不知道長了什么樣,不過這聲音酥得心癢癢的,都忘記自己還在流鼻血了。
見他那樣,林薇不由得暗自無奈,估計被打傻了吧,不過人家沒有打他腦袋吧,也許天生就是智力不大好。她把紙巾往他身上一扔,然后揚長而去。
直到那背影消失于眼際,他才摸了摸那不要錢流著的鼻血,看著那沾了血的手指他喃喃道:“火鍋了吃多了都上火了?!?p> “哈哈哈哈......”
剛才還沉默著又驚訝著的一群人哄堂大笑。
“笑個屁?!奔t頭發(fā)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江飛看了看他那熊樣,搭了一把手。所謂他們這樣混世魔王般的,不會計較那么多,都是打了好,好了打,越打越是要在一起玩。
或許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那么微妙,大概是跟處境有關。
林薇上了樓,左轉,再右轉。
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很熟悉的人,她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然后直直的看過去。
沒有眼花。的確是那個人。
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些冷,他也看著她。
估計是看到剛才的事情了吧,真是可笑,一個無關的人都可以跳出來解圍,他卻當了看客。也是,那些不過是少年意氣,隨著年齡的增長,或許所有人都會成為看客。少年,少年的時代或許才會那么讓人流連。
他是成年人,成熟的成年人,看過了無數(shù)世事,自然泰然自若。
失望。也許內心深處是希望他能如江飛那樣,但那一切只能是想。想和做從來都是兩個位立面的存在,將其統(tǒng)一,大抵都是少年。
又或者是因為少年時代過多的揮霍了勇氣,現(xiàn)在反而是懦弱了。
然而,他不屬于任何一種,他一直那般,云淡風輕。
“薇薇!”林墨的聲音傳了過來。
明明埋怨著被他疏離在外,可當那聲音劃過耳際時,數(shù)秒前還在心中針扎的疼便被擱淺了。人就是這樣吧,林薇內心暗自好笑。
林薇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從容大方的走了過去?!八??”
“不是說了,要叫姐姐?!绷帜纳裆行﹪烂C,他定定的看著林薇。似乎長高了一點,嗯,還瘦了一些,肯定沒有好好吃飯。
林薇按捺住要爆發(fā)的小獸,這件事她是絕對不能忍的。她吞了吞干涉是喉嚨,然后心平氣和道:“沒事了我就回去了?!闭f完就轉身往樓下走。
“林薇!”林墨覺得林薇比李思還要叛逆,李思的叛逆表現(xiàn)在行為上,林薇的叛逆融化在骨子里,將骨頭撐出棱角,讓她整個都像帶刺的薔薇。
林薇咬咬牙,頓住腳步:“何事?”
林墨怔了怔,張了張嘴,又閉上嘴巴。
林薇抬起腳的瞬間,他終于說出三字:“收到了?”
林薇一愣,然后想起林墨電話里說的東西,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思索了一會她還是老實交代:“還沒去看?!?p> 林墨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失望,從什么時候開始林薇再也不會對他的禮物感到驚喜,甚至越來越不屑,可能他真的老了,和時代脫節(jié)了。
沉默,久久的沉默。
“我走了?!绷洲背林氐膹姄沃鄄€看向樓道里的燈。
“一起吃飯?!绷帜泵Φ?。說著便快速移動到林薇面前,瞧著她后領有些褶皺,他無奈的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將那些褶皺撫平。
林薇死死的看著樓道里那盞燈,不讓視線落下,像是怕睫毛投下陰影擋住視線一般。
“走吧!”林墨伸出手拉住林薇的手。林薇身子一顫,然后瞪大眼睛看著林墨。
林墨一下子放開了手,他的薇薇長大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只會窩在他身邊拉著他手躲在身后的女孩了?!白甙??!绷帜f著走到了前面。
林薇怔了怔,林墨似乎很少重復同樣的話語,又或者這些年他變了。
林薇平視前方,跟在了林墨的后邊。
樓下的紅頭發(fā)已經坐到了那一群人里面,他的鼻子里堵著兩坨白色的紙巾,但不是林薇給的那一包。瞧著林薇下樓,他憨笑著起身,卻見著前面走著的那個帥氣的男人,側過臉看著他。明明該是一個溫柔優(yōu)雅的男人,那眼神卻像是要撕了他一般,比起江飛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下意識哆嗦了一下,為了緩解尷尬,隨手拿了一個瓶子就往嘴里塞。
“好辣!”他憋著眼淚鼓著眼睛看著那一伙人。
“別看我,還不是你自己拿來的?!彼磉呉粋€光頭無辜的攤手。
是了,是他拿來的,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花了大價錢買了很多瓶紅酒,想要以此整蠱別人,豈料自己成了冤家,真是有苦說不出,只能低垂著腦袋,咬著牙忍受。
江飛看著一前一后走出去的男女,默默的喝了一口酒。很難想象如果他不去阻止紅頭發(fā)恐怕就不是那么簡單揭過了。那個男人,從那個女孩一進門就看著她,看到紅頭發(fā)攔路的時候,他的目光清淡卻含著寒氣?;於嗔?,他本能的感到那是危險的氣息,就像是獅子王在捍衛(wèi)自己領地。毫無疑問那是個占有欲極強且危險的男人。
“薇薇,想吃什么?”林墨別過頭看著林薇。
林薇錯開視線看了看四周,她并不餓,但想到林墨或許沒有吃飯,她思索了一會了,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川菜館?!澳抢锖孟裥麻_的?!?p> 林墨暗自好笑,這就是所謂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墨走了好遠,直覺林薇沒有跟上,他回過頭看著林薇還在原地。忍不住輕聲問:“改主意了?”林薇并不是個善變的人,她決定的事一向固執(zhí),甚至偏執(zhí)。他懂的。
“沒有,不想動?!绷洲蓖蝗坏某C情起來。
林墨笑了,很深很深的笑。仿佛時間又回到了過去,他們無所不談的歲月。
他走了回來,笑著說:“腳痛了?”林薇瞪了他一眼不說話。林墨聳聳肩:“我背......”
“走吧,有空位了?!绷洲焙鋈淮舐暫?,快速往前走。
林墨看著她的背影低垂著眉眼也不知在想什么,他抬眸看著林薇走了好遠,小跑著跟了過去。記憶中也有人這么跟著過自己,但似乎太過久遠記得不那么清晰了。
很多時候,人會模糊一下記憶,這是大腦為了保護自己得出的最溫柔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