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天空暗沉,看了眼不遠處的公交站臺,楚睿稍顯疲倦的按了按太陽穴,決定還是慢慢走路回家,正好讓大腦放松一下。
楚睿心里其實很猶豫,猶豫要不要再上游戲,奇怪的夢境,奇怪的游戲好友,奇怪的學校學姐。
僅僅一天多的時間,好像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說不來的壓抑。
走了二十分鐘,在離家不遠的步行街上,楚睿從眾多招牌中輕松找到“老楚水果店”。招牌很土,但莫名的讓人覺得信賴。
父親正在打掃衛(wèi)生,他的發(fā)際線不知不覺中又往后倒退了一線,肚子比往又常大了一分,衣服的款式也逐漸呈現(xiàn)復古風格。
楚賀看到楚睿明顯有些意外,他看向兒子無神的眼瞳,知道兒子有了心事,需要找人傾訴。
“今天怎么會過來?!背R解下身上的圍裙,將它掛在架子上。
“順路來看看?!闭f著,楚睿伸手將外面的電子秤,自動收款機,疊在一起抱了進去。
“喝酒嗎?”楚賀笑瞇瞇的問道。
“嘖,看來今天是逃不過這酒了?!?p> 關好店門,父子二人找了家小菜館,買了瓶杜康酒,楚賀將杜康酒拿在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看著上面的成分,“這種酒喝過嗎?就是有點烈,不知道你承受得住不。”
“一小杯問題不大?!背;氐馈?p> “那好?!背R給楚睿倒了小半杯,嘴里問道:“學校出事了?”
楚睿搖頭道:
“算是沒有吧!”
楚賀有些不滿的說道: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怎么會有沒有吧這種說法。”
楚睿雙手橫在桌子上,將下巴靠在上面,眼皮有規(guī)律的眨動。
“有些事情讓我很迷茫,未來,現(xiàn)在,我無法分清對錯,無法分清現(xiàn)實,虛幻,這讓我害怕?!?p> “你這有點像虛擬綜合癥,這幾天就別玩游戲了?!背R強制性的說道。
楚睿笑了笑,笑得極其苦澀。
“爸,如果僅僅是這樣,那問題根本不大……游戲中我瘋了,現(xiàn)實中我最正常,游戲中有人看上去最正常,現(xiàn)實中卻瘋了,這真是絕妙的諷刺?!?p> 楚賀皺了皺眉,意識到問題比他想象的更加嚴重。
“仔細說說怎么回事,坐好了說。”
楚睿直起腰板,左右看了看,隨即開口道:
“游戲中做了個夢,這本身就是很古怪的事情,我在里面待了一個晚上,更奇怪的是,里面的我……不愿意回想起那段詭異的夢,不再用我本來的方式進行游戲,變得小心翼翼,謹慎,敬畏?,F(xiàn)在想想這非常可疑,究竟是什么,能夠不知不覺間,在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直接扭轉(zhuǎn)了我本來的游戲方式,讓我本能的接受新的方式。”
楚睿的嗓子有點干啞,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xù)說道:
“我當時雖然害怕,可也沒有多想什么,按部就班的進行游戲,觸發(fā)劇情??晌医裉煜肓艘惶?,越想越不對勁,按照我的本性。搜集情報,將鎮(zhèn)子的歷史,大人物,重要事件摸個清楚才是我應該去做的,可我在里面傻乎乎的散了一晚上的步,老老實實的巡了一晚上的夜。”
“然后我遇到一個朋友,一個現(xiàn)實快要崩潰的朋友,他是一個將自己繃得很緊的人,表現(xiàn)出思想的敏感,未知的渴望,癲狂的害怕,嘶,我以為他是個老實人,他其實就是個渴望得到認可,得到真正朋友的可憐人。”
楚賀聽得目瞪口呆,“你在游戲究竟遇到了什么?”
楚睿搖搖頭,苦笑道:
“大概遇到bug了吧,其實也不算大事,我就是有些迷茫,迷茫自己該如何對待生活,目前我就面臨著一個選擇,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
菜上來了,冒著騰騰熱氣,謝過服務員,楚賀給楚睿倒了一杯酒,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沒經(jīng)歷你那些,所以無法給你安慰,但是兒子,咱們只要不做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社會的事情,我們就能坦坦蕩蕩的活著。學校里你雖然喜歡胡鬧,可也沒什么大錯,我知道你分得清輕重,看得懂事實。不要后悔,也不要迷茫,如果自身無法分清楚對錯,那就換一個方式,從大局的角度切入,別鉆牛角尖?!?p> 楚睿將杯子酒一飲而盡,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從自身出發(fā),他不想舉報學姐,因為她在荒唐的傳播著自己的信仰,而且舉報她往后會帶來無數(shù)的麻煩,兩人撕破臉皮,走向?qū)α⒚妗?p> 從大局出發(fā),學姐始終是錯誤的,應該立刻曝光,讓她停止愚蠢的行為,可奇怪的是,楚睿有種舉報她就是在否定自己的存在,承認自己就是邪神的強烈感覺。
想到這里,楚睿不由得咬牙切齒,這臭女人好端端的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非要在現(xiàn)實世界弄這些狗屁倒灶的玩意。
甩甩頭,下意識的伸手想按太陽穴,剛要接觸皮膚表面,太陽穴位置立刻傳來一陣冰涼,兩邊冰柔的觸感讓楚睿打了個機靈,所有的壓抑橫掃而空,整個人僵硬的坐在原地。
“你怎么了?”楚賀面容古怪的給楚睿添了一碗飯,“快吃了好回家,你媽該急了?!?p> 楚睿嘴角抽搐著點頭,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回頭去看。
“冷靜,呼……要冷靜,呵呵,可以告訴言必行那個王八犢子,他的夢想是可以實現(xiàn)的,以后和猛鬼大被同眠的日子指日可待,有這玩意還要老婆干什么。”
直到吃完飯,太陽穴上的溫柔按壓才結束,楚睿裝作不經(jīng)意間站起來,眼睛在不大的餐館內(nèi)看來看去。
“走了!”付了賬的楚賀對楚睿招手道。
“不能開車,走路吧,也沒多遠。”
“唔,這樣比較安全?!?p> 十分鐘的路程,楚賀頭疼的看著四處張望的楚睿,有心想把這個神經(jīng)質(zhì)的兒子按在地上摩擦。
罷了,明天給他找個心理輔導,這樣怪嚇人的。
爬樓梯期間,楚睿先是檢查了一下樓梯黑暗處,確定沒有什么值得關注了以后,安全感油然而生,放松的拍拍胸口,長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看向門框后面的街道,車輛少了許多,行人稀稀拉拉。
楚睿剛抬腳踏上樓梯,余光瞥到一個全身蒸騰著黑煙的女子,那女子穿著黑色的宮裝長裙,站在馬路對面,遙遙望著自己。
“我槽!”
楚睿嚇得心臟猛然抽搐,大聲爆喝,腳一下子踩空,整個人當啷一聲摔趴在樓梯上。
二樓樓梯口,楚賀挖著鼻孔,從上往下望著楚睿,眼神不善。
楚睿尷尬笑道:
“踩空了,哈哈,酒有點上頭。”
“別跟你媽說我?guī)愫染??!?p> 楚賀的頭一下子彈了回去。
有完沒完……
楚睿一咬牙,從樓梯下的隔間的雜物堆里翻出一根鐵棍,惡狠狠的沖出樓道大門。
鬼什么的都來吧,看楚爺爺抽不抽你就完事了。
英雄般的飛射而出,一扭頭,目光和兩個穿著制服的人相撞在一起,楚睿的額頭頓時冒出幾滴冷汗,扭身沖回樓道,三步并兩步砰砰砰的往家里逃竄。
今年也不是本命年啊,怎么干啥啥不順,活見鬼……那玩意兒不會跟來吧。
一進家門,楚睿就知道家里也不安全,父親在角落面壁,老媽怒氣沖沖,姐姐幸災樂禍。
楚睿滿臉后怕,“呼,還好,剛剛?cè)ゾ瓢蓞⒓油瑢W的聚會,還以為趕不上到飯點呢?”
楚睿坐下,言語莊重的說道:
“老媽你是知道的,去酒吧帶點酒味回來是合理的。”
李萍鳳雙目含煞,“敢撒謊?好好好,你爸可以站著,你得跪著,老娘我辛辛苦苦上班,下班后還要給你們這些大爺做飯,拖地,洗衣服,你們倒好,不打聲招呼就出去喝酒了,那我這么辛苦又是為了什么,以后干脆不做了,餓死你們活該?!?p> “我沒有。”楚睿繼續(xù)狡辯。
“樓道上老爸的聲音夠大的?!背舾⌒ξ恼f道。
行吧!
楚家家風實在太嚴,欺瞞父母更是大忌,關鍵是楚睿屢教不改,三天兩頭的滿嘴跑火車,胡言亂語。
老老實實的走到角落跪下,低頭瞬間,眼簾浮現(xiàn)一個黑色的宮裝裙擺,與楚?!皩蚨ⅰ薄?p> “???”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更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