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八公子以后就住在咱們府里，有您看顧著，也算苦盡甘來，以后必是越過越好的。”
孔媽媽將老夫人的頭發(fā)散開，邊一下一下地梳著，邊寬著她的心。
“這也是麗妃娘娘信重您和伯爺，這才不管不顧得從冷宮中跑出來，拼死也要讓八公子出宮。”
想起記憶里那個明艷的侄女，秦老夫人嘆了口氣：“以后可不能叫麗妃了。她雖然出了冷宮，卻被貶為才人，記住了嗎？”
孔媽媽輕輕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回道：“瞧老奴這張嘴?！?p> “這里也就你我、紅桑三個人，沒人聽得去，以后注意著就是了?！?p> “是?！?p> 孔媽媽跟著秦老夫人大半輩子了，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壓根沒有生氣，又繼續(xù)給她梳著頭發(fā)，邊又道：“才人將八公子送出了宮，也不知將來皇上會如何安排?！?p> 紅桑端了一盞白水給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接過，抿了口，幽幽道：“嫣兒只想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得長大罷了，別的自然是不指望了，否則也不會費勁心力，冒著觸怒皇上的風險也要將孩子送出宮來。只不過···”
紅桑和孔媽媽都看著秦老夫人，靜靜等著她開口。
“就算他們母子不爭那位置，可旁人就會放過他們嗎？”
“瞧瞧皇上所生的皇子：皇長子、皇四子、皇六子均早早就夭折了，皇后生的二皇子直接腿瘸了，這輩子都與那位置無緣。三皇子是賢妃肚子里出來的，賢妃的父親是戶部尚書兼東閣大學(xué)士，是內(nèi)閣輔臣之一，掌著全天下的金銀呢。五皇子的母妃宛嬪，家世雖說低了些，可和賢妃關(guān)系不錯。七皇子是嘉貴妃的兒子，自從皇后去后，后宮中無不以嘉貴妃馬首是瞻。嘉貴妃的父親又是五軍府的中軍都督，汴安城附近，就數(shù)他手里的兵馬最多，哪怕皇上掌著的十二衛(wèi)都遠不及。八皇子，是一向唯嘉貴妃命是從的錦貴人生的。九皇子和七皇子一母同胞，都是嘉貴妃的兒子。后宮這幾個有子嗣傍身的妃子已經(jīng)抱了團，涇渭分明。嫣兒母子突然冒出，無疑打破了這種平衡。”
說到這，秦老夫人又抿了口水。
“若那孩子留在皇宮，還不知際遇如何呢?！?p> 她哥哥一家早在麗妃被打入冷宮那年就辭官歸鄉(xiāng)了，麗妃不能靠娘家，勉強能依靠的就是她們定安伯府。
可比起嘉貴妃身后所占的涼國公，定安伯府卻差了一籌不止。
涼國公年輕時驍勇善戰(zhàn)，年紀大了后又掌管著五軍府，手里握著的兵馬可比定安伯府多多了。
“老夫人是擔心嘉貴妃？”
賢妃素來有賢名，因此才得皇上賜了“賢”的封號，據(jù)孔媽媽所知，麗妃當年進宮時可沒得罪過她。
秦老夫人點了點頭：“當年麗妃得罪了她，被皇上打入了冷宮，一轉(zhuǎn)眼就是九年。她應(yīng)知道，只要涼國公還在，她斗不過嘉貴妃。就算她們母子能出冷宮，也必是要受嘉貴妃磋磨。只有出了宮，那孩子才有一線希望。更何況，你也聽到了老大說的話，皇上因為嫣兒跳湖顯然遷怒了那孩子。那孩子雖然是實打?qū)嵉幕首?，可這樣不清不楚得住在臣子府上，終究對他不利。”
平康帝不開口，麗妃的孩子雖然實際上是皇子，可名義上卻什么都不是。
“老夫人，老奴覺得也不必如此悲觀。您想，八公子有你們照應(yīng)著，必不會吃苦。雖然不得皇上喜歡，卻也可能是因禍得福呢。”
話音剛落，孔媽媽就收到了秦老夫人的一記眼刀：“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孔媽媽憨憨得笑了笑。
“你這憨貨，說話更加無忌了！這要不是就咱們?nèi)齻€，我非讓紅桑撕了你的嘴！”
“老夫人，孔媽媽也就是在您面前才敢說，旁人她可不敢?！?p> 紅桑適時道。
“可不是···”
孔媽媽笑著道，又被秦老夫人瞪了眼。
“我就是太縱著你們倆了。你那話也許吧。只希望嘉貴妃看在皇上對那孩子不重視的份上，不會出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