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蘭貞怔了下，一雙大眼睛無辜得看向了秦天勇。
齊弘纘笑了笑，“二表舅，沒事。這里沒有外人，大家隨意些好?！?p> “殿下說得是，但禮不可廢。就怕貞兒叫習慣了，當著旁人也叫你哥哥，那會給她帶來麻煩，也給您造成困擾?！?p> 齊弘纘斂了笑容，眉宇間浮起淡淡的哀傷，沒再說話。
秦蘭貞見秦天勇面目嚴肅，聽話得沒再叫哥哥。
“殿下?！?p> 齊弘纘沒回應(yīng)，悶著頭往前走。
到了東院，秦天舞已經(jīng)在院門口等著了，“二哥，你們可回來了，路上辛苦了吧？”
她余光打量了下沈碧梧，見她起色不錯，放下了心。
“還好。天舞，你身體不好，我們進屋說吧?！?p> 秦天舞點點頭，拉住女兒，挽著秦蘭貞，進了屋。
齊弘纘是皇子，有他在，秦天勇和秦天舞都坐在了下方。
齊弘纘抿著嘴，孤零零得坐在上首；身旁的小太監(jiān)倒是挺滿意的。
自從跟在八皇子身邊，秦家是第一個將八皇子當作皇子對待的，難怪小主子一直惦記著秦家人。
“二哥，殿下在寧安城等了小半個月。要不是收到你們的消息，我都要派人給你傳信，讓你們早點回來了。”
“讓殿下久等了?！鼻靥煊驴粗磉叺男√O(jiān)，問道：“殿下，剛聽您說，您來寧安城是有事，不知是否已經(jīng)辦妥了？”
齊弘纘臉一白，半響回道：“二表舅，我是偷跑出來的?！?p> 小太監(jiān)變了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得望著秦天勇，也不知在怕什么。
除了事先有所了解、有所猜測的秦天舞，眾人皆驚。
秦士景直接沖到了他面前，口無遮攔道：“老八，你從皇宮里偷跑出來？”
“士景！”
秦天勇扶額。
秦士景回頭看了眼父親，腳下沒動，行為倒是拘謹了些，重復了一遍道：“殿下，您真是偷跑出來的？”
“嗯。你還叫我老八吧。我聽著歡喜?！?p> 秦士景心內(nèi)一松，只覺得老八還是以前那個老八，但——他往后看了看秦天勇，眨了眨眼睛，沒吭聲。
“我是乘著出宮的時候，偷偷跑來寧安城的。二表舅，三年前，你們離開汴安時，我在宮里什么都不知道。還是后來我娘告訴我，你們都來了寧安城。我很想你們，就跑來了。”
秦天勇青筋直跳，很想將八皇子抓起來打一頓。
這不是把秦家放在火上烤嗎？
一個皇子偷偷跑來了寧安城，運氣好沒出事，若出事，皇上不定怎么想秦家呢；就算現(xiàn)在沒出事，等待秦家的也是一堆麻煩！
他深呼吸了幾次，等心內(nèi)翻涌的巨浪平靜后，才開口：“殿下這么跑來，可想過后果？可想過藍貴人會擔心？想過皇上？”
想過他們這些庇護了他許多年的秦家人？！
齊弘纘臉色蒼白，全身輕顫。
秦天勇繼續(xù)道：“您身邊的公公，大約也是提心吊膽吧。”
小太監(jiān)霎時眼中含淚，心中吶喊著，可不是！雜家到現(xiàn)在也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還不知道回宮后會如何。
“二表舅，我···我不想留在宮里。”齊弘纘倔強得回了句。
秦天勇望著他半響，長長嘆了口氣，看著噤若寒蟬的兒女們，揮了揮手，疲憊道：“罷了，殿下平安無事得到了寧安，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你們趕路也辛苦了，士勛，你帶著弟弟妹妹們回屋休息。殿下也回屋歇個午覺，晚上我們再敘話。”
秦蘭貞憂心忡忡得看了眼齊弘纘，又看了眼秦天勇，忐忑不安得和沈碧梧回了屋。
東院正堂里，轉(zhuǎn)瞬間就只剩下秦天舞和秦天勇兄妹倆。
秦天舞看了眼流鶯，讓她守在了門口，這才道：“二哥，我有幾件事要和你說?！?p> 秦天勇抬眸看她：“你說。”
“前幾天，我收到了母親她們的來信。這第一件事，十皇子夭折了。”
秦天勇身子前傾，專注得看著秦天舞：“怎么夭折的？八皇子知道這件事嗎？這事和八皇子有關(guān)系嗎？”
秦天舞搖搖頭：“怎么夭折的還不清楚，宮里對外的說法是病故。至于八皇子，和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我特意問過他偷跑出來的時間。確定十皇子死時，八皇子在來寧安城的路上?！?p> “你接著說?！?p> “第二件事，母親傳來的消息，朝廷有風聲，皇上準備給幾位皇子封王，而且正在思量七、八、九三位皇子的婚事?！?p> “這三位皇子年齡相仿，要議親無可厚非。不過皇上怎會有封王的心思?！?p> “這個是崔家人透出來的，他們也沒有細說?！?p> 秦天勇直起身，思量著。
秦天舞繼續(xù)道：“二哥，還有一件事。大嫂這回也送了信來，她想問問你的意見?！?p> “何事？”
“大嫂想讓潔兒嫁給八皇子…”
秦天舞一瞬不瞬得看著秦天勇。
當時她看到大嫂信的時候，很震驚，她想知道二哥是不是和她一樣。
“大嫂說，八皇子在秦府的時候，曾經(jīng)送給潔兒一支葫蘆金簪作為生辰禮。她還未見過他送過其他人比這更貴重的，想來八皇子心里也是認可潔兒的?！?p> 秦天勇迷茫，秦天舞將秦大夫人的信遞給他，他拿著信一目十行得看完，回憶了好一會，陡然想起，八皇子剛進府那年的重陽節(jié)，揉了揉眉心眉心：“大嫂從前不是想將潔兒嫁回崔家嗎？如何又惦記起八皇子了？”
“怕是崔夫人不愿意。崔大小姐嫁入了皇家，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三皇子妃，將來極有可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崔玉清又是崔家的長子嫡孫，是崔家將來的希望。
若是大哥還在，潔兒的身份勉強也能配崔玉清?？纱蟾缛チ?，士昊又改從文了，以后還得仰仗著崔家，對崔玉清可的助力不大。崔夫人自然不滿意了。”
“崔家怕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大嫂自然就惦記起八皇子。八皇子是皇上的親子，按大黎的習慣，少說也是一個親王，潔兒嫁給他，將來也是秦王妃，不至于被人欺負了去?！?p> 秦天勇揉了揉鬢角，感到一陣心累：“大嫂一片慈母心腸，我懂。但她的盤算怕是要落空。皇上許是不會同意?！?p> “二哥為何如此確定？”
“潔兒的身后站著我和崔家?；噬隙嘁?，他忌憚涼國公，對掌握兵權(quán)的我也不全然放心。崔家又已經(jīng)倒向了三皇子。潔兒有如此身世，入不了皇上的眼。
而且崔家也不會同意她這么做?！?p> “還有，那葫蘆金簪，大嫂也誤會了。當年重陽節(jié)，八皇子惹哭了潔兒，被我教育了一番，才在貞兒的建議下，買了金簪賠罪。當時為了不讓大嫂有其他想法，我和母親就瞞下了。八皇子對潔兒，可沒有別的心思。”
秦天舞挑眉：“竟是如此，那大嫂看來注定要失望了。潔兒和碧梧年齡相仿，眼看著就要十三，再過兩年就要笈笄，大嫂心急，好歹你和崔家可以商量。碧梧的親事，我都不知該如何。她沒有父兄幫襯，想找個好人家都不容易?！?p> 秦天勇一聽，若有所思得看著秦天舞，接口道：“小妹，你我之間坦誠相待，有事直說無妨?！?p> 秦天舞沉默了會，直直對上秦天勇的眼睛：“二哥，那我就開門見山了。碧梧，是你看著長大的，你覺得她可堪宗婦，可能進秦家的門？”
“你選中了士勛？”
秦天勇言簡意賅，秦天舞雙手緊握，認真得點頭。
“我知道，士勛是將來的武誠伯，他的妻子必是要才貌雙全。碧梧有很多缺點，且沒有娘家倚仗，與士勛不相配。
我原也沒敢妄想她嫁給士勛，可士景性子跳脫，喜歡玩鬧；碧梧卻喜歡安靜。他們兩人在一起，我怕以后說不上話。二哥，我…我就只有這一個心愿，請你成全。”
秦天勇靜默了會，才開口：“小妹，碧梧這孩子，我和娘子都很喜歡。她想嫁給誰都可以，沒有配不配的說法，你別有負擔。
士勛將來要守城，和碧梧怕是聚少離多，你不嫌棄他就好。
既然你選定了士勛，那等回到汴安城，我和母親說一聲，選個黃道吉日就為他們倆定親。你若是想多留幾年，就多留幾年。”
秦天舞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二哥這么簡單就同意了士勛和碧梧的婚事，眼淚奪眶而出，她喜極而泣，壓在心頭的巨石霎時化成了齏粉，消失不見。
“二哥，多謝！”
“小妹，碧梧被你教養(yǎng)得如此好，她做宗婦綽綽有余，應(yīng)該是我和娘子感謝你。今年寧安城應(yīng)該沒事了，我打算過幾天就啟程回汴安。這進了十月，離寧安城下雪的時日也不遠了。我們盡量趕在下雪前出發(fā)，免得堵在路上?！?p> 秦天舞聞言更是高興：“我可是好幾年沒看到母親了，今年能回去再好不過?！?p> “二哥，碧梧和士勛的婚事，就等到了汴安城再告訴他們吧，免得他們不自在?！鼻靥煳柘胱尡涛嗪褪縿缀翢o障礙得多接觸接觸，這也是她一片苦心。
“好，依你。”
晚膳后，秦天勇宣布了過幾天啟程回汴安的消息。
秦士景、秦蘭貞幾個一聽，歡呼雀躍著。
說來，他們都將近三年沒有回去了。
齊宏纘露出一抹假笑，眼中帶著苦澀，他好不容易跑出皇宮，過不了多久又要回去了。
小太監(jiān)心情比他更糟糕，惶恐驚懼得雙腿發(fā)顫，但沒人關(guān)注到他。
聞人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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