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里,一顆顆猶如紅燈籠一般的果樹,在秋風(fēng)的吹拂下沙沙作響。
秦蘭貞拉著沈碧梧好像花蝴蝶一般在果園里翩翩起舞。
齊弘纘想插進(jìn)去,卻不得法門,只能無奈得跟在身后,笑看著。
摘了果子,又玩了會,待到夕陽西下時,眾人便歡歡喜喜得打道回府。
秦蘭貞跨進(jìn)家門,歡快得回到東院,沒想秦天勇和秦士勛都在。
秦士勛看到他們,立馬道:“你們回來了。靜暉,你去收拾收拾,我們很快要去西境。”
李靜暉沒問,轉(zhuǎn)身就走。
秦士景驚疑不定:“大哥,發(fā)生了何事?”
秦士勛瞥了眼八皇子,又見秦天勇沒有攔著,便道:“下午苗公公來了。他是好不容易逃回來的。西羌老王派人殺了皇上派來和談的大臣。”
“大哥,你的意思,他們殺了我們和談的大臣?”秦士景不敢相信。
“是?!?p> “這…和談的人沒人保護(hù)嗎?”
“苗公公說,他們是晚上行刺的,也不知如何摸到的地方。馮將軍沒派人和對方交涉,直接帶人抄了西羌和談使者。雙方又打起來了。西羌新王也壓不住了。”
“那一定要爹爹去嗎?”秦蘭貞問道。
秦士勛無聲翻了個白眼,回道:“這就要問馮澄了。那家伙也不知怎么搞的,剛開始還能抗住,沒過多久,又被西羌打得連連敗退。苗公公見情況不對,這才跑來,向父親求救?!?p> “這么說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好一段時間了?父親都沒收到消息,那個姓馮的不會是封鎖了消息吧?”
秦士景一不小心說出了真相。
秦士勛點頭:“恩,就是這樣。這事發(fā)生在一個月前。父親打下來的城池已經(jīng)被西羌奪回了兩城?!?p> 齊弘纘有聽沒懂得聽著,看著秦士景、秦蘭貞和秦士勛一來一往得說著,心里有些微的不舒服。
秦天勇這時開了口:“苗公公的意思,他原是奉皇上之名,敦促我對付西羌?,F(xiàn)在情況急轉(zhuǎn)直下,我應(yīng)該出面?!?p> “爹爹,所以你又要走了嗎?那…我們是不是不能回汴安了?”
秦蘭貞也說不上失落,就是有些難受。
“我已經(jīng)送信回汴安,將殿下在寧安之事呈報給皇上?;噬匣蛟S會派人來接殿下。你們?nèi)羰窍牖劂臧?,到時也可跟著皇上的人回去。”
“不,我沒那個意思。我等爹爹回來。爹爹,李大哥的傷還需要休養(yǎng),上戰(zhàn)場可有妨礙?”
“貞兒,上戰(zhàn)場的士兵哪一個身上沒有傷的。靜暉這孩子有股沖勁,他可不會就此躲懶?!?p> 沈碧梧沉默得看著擔(dān)心的秦蘭貞,又看向神思不屬的齊弘纘。
李靜暉很快就回來了:“先生,都準(zhǔn)備好了,人員都在門口等著。”
秦天勇聞言站起,拍著秦士景的肩膀道:“士景,家里交給你了?!?p> “父親,放心。”
秦天勇帶著秦士勛和李靜暉,頭也不回得走了。
齊弘纘有些發(fā)懵,從他們回來到秦天勇走,這才多久,竟如此干脆利落得就走了。
“貞兒,你們不去送送嗎?”
這話提醒了秦蘭貞。
秦蘭貞飛快得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大門口,秦天勇、秦士勛和李靜暉都已上了馬。
她攏著手喊:“爹爹、大哥、李哥哥,你們保重?!?p> 三人回頭笑了笑,飛馳而去。
齊弘纘和秦士景追了過來,就看到秦蘭貞孤零零得靠著門框,失神得看著外面。
秦士景上前:“小貞兒,父親他們都走了,我們也回去吧。”
秦蘭貞喃喃道:“三哥,我真的永遠(yuǎn)都不能,像爹爹他們一樣嗎?”
秦士景沉默。
齊弘纘困惑:“貞兒,你本來就像二表舅,這有甚不能的?”
秦士景拉了拉他,搖搖頭,安慰道:“小貞兒,三哥不也沒去。我陪著你呢。你可要去傷兵所?我們?nèi)ヂ牴适氯绾???p> “五小姐?!痹娋粕锨埃o三人行禮:“五小姐,我家小姐讓婢子來請您,去商討管家的事呢。”
秦蘭貞淡淡道:“好,我這就去。三哥,我就不去了,你和哥哥去吧?!?p> 望著情緒低落的秦蘭貞,齊弘纘拉著秦士景問道:“貞兒怎么了?”
“她想上戰(zhàn)場殺敵??晒磐駚?,哪有女子從軍的?她的愿望注定是實現(xiàn)不了。”
齊弘纘恍然,隨口道:“打仗刀劍無眼,貞兒去了,不是受傷就是…還是不去為好?!?p> “可不是,但這丫頭就是想不通,還在糾結(jié)呢?!?p> “那你剛剛說的傷兵所又是何地?”
秦士景解釋了下,才道:“老八,你要去嗎?”
“我就不去了。”
齊弘纘轉(zhuǎn)身往回走。
小太監(jiān)亦步亦趨得跟著,偷偷看了兩眼秦士景。
這秦家三爺,喊殿下老八喊得臺順口了。
秦蘭貞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的,齊弘纘想逗她笑,卻總被沈碧梧打擾。
沈碧梧一會找秦蘭貞說管家的事,一會找秦蘭貞回屋說話,也不知為何有那許多話可說。
秦天勇離開后的第二個月,西境傳來消息,他再次大敗西羌,奪了西羌三城。
除夕之夜,寧安城爆竹聲聲,煙花盛放,東院里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寬闊的正堂里,放了兩張四方桌,中間隔了屏風(fēng),秦士景和八皇子坐在左側(cè),秦蘭貞和秦天舞母女倆坐在右側(cè)。
秦士景看著這布局,簡直想吐血,就這么幾個人,何至于如此。
秦蘭貞看了看四季如春圖案的屏風(fēng),小聲問著:“表姐,都是一家子人,這樣豈不生疏?”
沈碧梧淡淡道:“貞兒,殿下始終是皇親,旁邊還有宮里的公公在,我們不能怠慢?!?p> 秦天舞看了眼女兒,忍不住發(fā)笑。
這段時間以來,自家女兒可是時時刻刻都在踐行著,不給小侄女和八皇子有過多接觸的機(jī)會,以免將來小侄女受傷。
她身為母親,對女兒愛護(hù)表妹的行為,十分贊成,便由著她去做。
齊弘纘瞪著那屏風(fēng),氣得要死,恨不得一把火把它燒了。
沈碧梧也不知抽的哪門子風(fēng),這段時間光和他作對了!
他和秦蘭貞說兩句話,她看不過眼,一定會以各種理由立即將人叫走,名目層出不窮,什么她繡花,沒時間分線,要秦蘭貞幫忙;什么她要服侍秦天舞喝藥,讓秦蘭貞聽管事的匯報,等等。
起初,他還沒發(fā)現(xiàn),只覺得她多事;后來還是小太監(jiān)劉英提醒,他才發(fā)現(xiàn),沈碧梧就是針對他!不讓他有機(jī)會和秦蘭貞說話!偏偏秦蘭貞極聽沈碧梧的話,簡直氣煞他也!
秦蘭貞再次看了看屏風(fēng),沒再多說。
秦天舞舉起酒杯,隔著屏風(fēng)敬齊弘纘:“殿下,請。士景,你是府里的男主人,可要招待好殿下?!?p> 秦士景別扭得應(yīng)了一聲好。
去年和前年,沒有齊弘纘的時候,他明明是和姑母他們一桌吃的飯,那時候他們熱熱鬧鬧的,好不快活。
今年齊弘纘來了,他卻被姑母踢出來陪客,雖然陪的是熟悉的老八,可心里就不是滋味。
隔著屏風(fēng),秦士景和齊弘纘兩人沒滋沒味得吃了年夜飯。
下人過來撤了飯桌,秦士景才高興起來:“姑母,我們何時放煙花?”
“時辰也差不多了。你想去便去吧?!?p> 秦士景興奮道:“小貞兒,走,我們和老八去放煙花,就和小時候一樣。”
“好呀?!鼻靥m貞回道,打算站起來。
沈碧梧拉住她,道:“貞兒,煙花,你年年放,怪無聊的。讓士景陪著殿下去放。你留下,陪我和母親說說話?!?p> 而后又刻意壓低聲音道:“貞兒,我想給你繡肚兜,你喜歡哪種花樣子?”
秦蘭貞一聽,便又坐下了,“三哥,你和哥哥,不,殿下去吧。我和表姐、姑母說說話?!?p> 齊弘纘手攥成拳,果然又是如此。
沈碧梧!是成心和他過不去了!
秦士景繞過屏風(fēng),“你真不去啊?!?p> 秦蘭貞頭也不抬得道:“恩,不去。我年年都放煙花,今年就不放了。”
沈碧梧著急得看著秦士景,就怕他一過來,齊弘纘也過來。
秦天舞輕輕拍了拍她,輕笑道:“士景,貞兒不去,那你就陪著殿下去放。殿下難得來寧安,你放了煙花,還可以帶他去逛逛除夕夜的寧安城。”
“好呀。”秦士景拍手道:“姑母,那我就去了?!?p> “去吧。保護(hù)好殿下?!?p> “唉,知道了,我?guī)献o(hù)衛(wèi)?!?p> 齊弘纘不情不愿得被秦士景拉走了。
沒一會,院子外頭就響起一陣陣的砰砰聲。
秦蘭貞和沈碧梧扶著秦天舞出屋看煙花。
“貞兒,你可想去逛寧安城?”
秦蘭貞提不起興趣:“不了,姑母。寧安城的除夕夜,我見過。若是無事,我就回屋看兵書了?!?p> “也好,那讓碧梧陪你回去吧?!?p> “不用,今兒要守夜,表姐在這陪你吧。我自己回去就是?!鼻靥m貞說著,便帶著奕棋走了。
秦天舞母女倆望著她孤零零的背影。
“這次回來,貞兒變了很多。原來的她無憂無慮,每天都開開心心,跟在士景后頭瘋玩?!?p> 秦天舞扶著沈碧梧的手,慢慢走回屋。
沈碧梧回道:“她心里不好受吧。自從草原那件事以后,雖然她沒再說,要上戰(zhàn)場的話,但心里卻沒完全放下?!?p> “這丫頭,怎就起了那樣的心思。上陣殺敵有何好的呢?”秦天舞嘆氣。
沈碧梧沉默。
“碧梧,你攔著貞兒和八皇子過多接觸是對的,但也要顧忌著八皇子的身份。你這么明目張膽的做法,會惹怒他的。”
“母親,他心思不純,我不能讓他害了貞兒。”沈碧梧嘟囔著。
秦天舞恨鐵不成鋼得戳了下她光潔的額頭:“胡說八道。他目前什么也沒做。而你卻如驚弓之鳥,連話都不讓他們說了,你這不是幫貞兒,是給自己樹敵?!?p> 沈碧梧扶著秦天舞坐下,將手爐換了一個塞進(jìn)她懷里,才道:“母親,我以后注意著些就是了?!?p> “碧梧,你一直關(guān)心貞兒的終身大事,你今年也十三歲了,對你自己未來的夫君可有想法?”
沈碧梧立時緋紅一片:“母親…”
“你知道,我有意讓你嫁回秦家。你沒有父兄依靠,空有國公之女的名頭,婚事上高不成低不就,母親很難為你選到比你二舅舅家更好的人家。所以,母親想問問,你對士勛、士景有何想法?”
沈碧梧靜默了會:“全憑母親做主就是?!?p> “看來你沒有特別的人選。我明白了?!?p> 沈碧梧靠在她身邊:“母親,二舅舅能力強(qiáng),他的兒子都是炙手可熱,您的念頭也不一定能成。您還是寬心些好。”
秦天舞摸著她那又黑又直又順德頭發(fā),笑道:“旁人也就罷了。對你二舅舅,我卻極有信心。碧梧,我和二舅舅已經(jīng)談好了。等回到汴安,稟明了你外祖母,就選個好日子給你們定親?!?p> 沈碧梧一怔:“母親選好人了?”
“你對他們兩個一視同仁,我看不出你對誰更好些,便自作主張選了人,你可會怪母親?”
“不會。母親都是為我好,大表哥、三表哥于我并無差別?!?p> 秦天舞憐惜得看著女兒,若是夫君還在,她定然能給女兒找一個如意郎君。
“母親選的是誰?”
“我原打算回了汴安,見過你外祖母后再告訴你。不過二哥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告訴你也無妨。士景太孩子氣,不夠沉穩(wěn)。所以我選了士勛。”
沈碧梧聽了,怔了怔道:“大表哥是未來的武誠伯,二舅舅竟答應(yīng)了?”
“是啊,我也很意外。你二舅舅幾乎是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了,我都沒有費(fèi)唇舌。碧梧,你二舅舅極喜歡你?!?p> 沈碧梧靠在秦天舞肩頭:“二舅舅一家人對女兒都極好。母親,你放心,我會用心對待大表哥的。”
秦天舞將頭搭在女兒發(fā)頂,柔聲道:“你能這么想最好。士勛沉穩(wěn),只要你成了他的妻子,他會對你好的?!?p> 沈碧梧輕輕嗯了聲,看著遠(yuǎn)處的紅燭。
那火紅的燭光在風(fēng)中搖曳,忽閃忽閃的,好似她彷徨的未來。
聞人敏
感謝“很寂寞遇到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