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
兵卒全身一陣,硬著頭皮再次重復道:“回國公爺,世子爺下落不明!”
“我大哥怎么會下落不明?”
秦士景上前,一把奪過信筒,三兩下拆開,正要看,想起身旁的秦天勇,忙遞了過去。
秦天勇一目十行,片刻就將信中的內(nèi)容看了一遍。
“父親,信里可說了大哥為何下落不明?”
“士勛在追擊一隊烏突人時,不小心落下了滾下了山坡,人沒找到?!?p> “怎么會!”秦士景將信紙拿過去看起來,李靜暉默默上前,與他一同看。
黃振在心中說,他們在雪君山脈中的落神峰上發(fā)現(xiàn)了坦莉等人的蹤影。
秦士勛主動要求親自率隊查探,不料在查探的過程中跌落落神峰,生死未卜。
按照黃振所述,此事發(fā)生在一個多月前,黃振帶著人找了半個月也沒找到人,這才無奈派人通知秦天勇。過了這么久,若還沒找到人,怕是兇多吉少。
“父親!”秦士景害怕大哥出事,顫抖著聲音喊道。
秦天勇整個人瞬間就老了十歲。
好一會后道:“靜暉,你和我一塊回寧遠。你即刻回去告訴你祖母。兩個時辰后回來?!?p> 李靜暉猶豫了一瞬,回道:“是,先生?!?p> 秦天勇快步回了正院。
“怎么樣了?靜暉找你何事?”
秦天勇抓住妻子的手道:“你讓碧梧帶著奕棋去一趟皇英庵,讓奕棋好好看看,貞兒少了哪些東西。你不是有個成衣鋪子?貞兒少了的衣服,你讓人抓緊做出來,就放在成衣鋪子里賣,賣的越多越好。如果貞兒的衣服中,有帶著貞字的,全部毀了?!?p> “還有首飾,讓人照著貞兒遺失的首飾樣子做一些出來,分發(fā)給府里所有的丫頭??上г蹅兗覜]有開首飾鋪子,否則也可以像成衣鋪子一樣做法?!?p> 秦二夫人聽得糊涂,“這是怎么了?為何要做這些?”
“昨兒有人去皇英庵拿了貞兒的東西,我怕這是別有用心,所以提前防范罷了。我即刻要去寧遠,家里的事要交給你和母親處理了。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要承諾任何人任何親事?!?p> “發(fā)生了何事?為何如此著急去寧遠?”
秦二夫人心慌。
秦天勇抱著她:“我告訴你也可以,但你不要慌,相信我,嗯?”
秦二夫人點頭。
“士勛失蹤了。我不放心,要親自回去看看?!?p> “這…他如何就下落不明了?身邊不是有人的嗎?他還沒有娶妻生子…”秦二夫人急道。
“夫人!”秦天勇大聲道,抱著秦二夫人柔聲安慰了好一會,才讓她平靜下來。
“夫人,家中和貞兒都交給你了。你按我說的做,這對貞兒很重要,你萬萬不可輕忽?!?p> 秦二夫人強忍擔心、彷徨,點了點頭。
夫妻二人又去了福壽院,和秦老夫人說了一番,秦天勇這才去皇宮向皇上請旨。
秦二夫人帶著惶惶不安的沈碧梧和奕棋等人,則去了皇英庵。
看到她們來,秦蘭貞很開心。
“母親,表姐。”
“貞兒,你和昨兒那人交手了?”
“沒呢,母親。他一看到我就跑了,跑得太快,我都沒追上。”
“沒受傷?”
“沒?!鼻靥m貞伸開手臂,轉(zhuǎn)了一圈:“看,一點事都沒有?!?p> 秦二夫人放心了:“奕棋,你家小姐的東西都是你整理的,去看看缺了哪些東西?!?p> 奕棋應聲而去。
沈碧梧和秦二夫人臉上愁眉不展,秦蘭貞見狀便問:“母親、表姐你們怎么了?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p> “貞兒…”
沈碧梧抱著她,輕聲道:“大表哥失蹤了。”
“失蹤?怎么會呢?我大哥身邊不是有人嗎,那些人都失蹤了?”
沈碧梧搖頭:“具體情況不知。但大表哥失蹤是黃將軍派人送的信,今日早上剛收到。”
“那爹爹怎么說?”
“二舅舅想回寧遠,親自去雪君山脈找人。我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進宮請旨了。”
“爹爹去,一定能找到大哥的。李哥哥也去嗎?”
“恩。聽士景說,二舅舅會帶著李公子一起走?!?p> “有爹爹和李哥哥,大哥一定能平安回來的?!?p> 看著樂觀的女兒,秦二夫人背過身,擦了擦眼淚。
她沒忍心告訴女兒,士勛失蹤了一個多月,秦天勇就算快馬加鞭到雪君山脈也需要二十多天,失蹤將近兩個月能找回來的希望很渺茫。
可丈夫讓她信他,女兒也如此樂觀,秦二夫人心中還是不可避免得有著僥幸、希冀。
秦士勛這事一出,誰都擔心,無人有心思說閑話。
等奕棋確認了丟失的東西,秦二夫人和沈碧梧沒有在皇英庵多待,很快回了英國公府。
按著奕棋的口述,府里的繡娘畫出了樣子,經(jīng)奕棋確認后,秦二夫人就按著秦天勇的吩咐去做。
而皇英庵中,秦蘭貞悶悶不樂,小玲逗她也沒用。
她每日倒是更加專注得聆聽佛法,希望佛菩薩保佑大哥平安無事。
剩下的十多天眨眼就過去了。這十多天,秦蘭貞過的安安穩(wěn)穩(wěn),那人再沒出現(xiàn)過。如果忽略那幾樣少了的東西,一切仿佛都沒發(fā)生過。
在皇英庵的最后一天,師太們都特地來和秦蘭貞告別,小玲還抹起了眼淚。
秦蘭貞安慰了半天也沒用,最后還是小尼姑過來叫她,她才停了。
“小玲師姐,你快去準備點心。涼國公府、兵部左侍郎府和騎都尉孫家的女眷來了?!?p> “哦…”小玲擦了眼淚,和秦蘭貞抱了抱,就去了廚房。
秦蘭貞聽到?jīng)鰢膫€字,直覺不好。
來的人里不會有常欣那個瘋子吧?
秦蘭貞將這讓人不愉快的念頭拋棄,快速得收拾了東西,就去皇英庵的門口等著。
她已經(jīng)和師太們告別了,等英國公府的人來,她就能走。
“秦五!”
常欣帶著西詞和另一個不認識的丫鬟走過來,似笑非笑得看著秦蘭貞。
真是陰魂不散!秦蘭貞不搭理。
“英國公家到底欠缺些底蘊,堂堂千金小姐,內(nèi)廷殺人,現(xiàn)在又不知道見禮,英國公立了功又如何,還不是教女無方?!?p> 秦蘭貞轉(zhuǎn)過頭,就看見十來個人站在面前,打頭的三個貴婦人妝扮得雍容華貴,她都認識。
從左到右,分別是騎都尉家孫太太、涼國公夫人和左侍郎家太太。
常欣走到?jīng)鰢蛉松砼?,笑顏如花,挑釁得望著她?p> 秦蘭貞略略彎了彎腰,就轉(zhuǎn)過了身。
“秦五,你這是在等英國公來接你回去?你怕是有的等了。你大哥失蹤了,你父親著急忙慌得去了寧遠,怕是不能來接你了。”
秦蘭貞不語。
“哼,在皇英庵三個多月沒有絲毫悔過。夫人,您應該進宮和娘娘說說,讓她再罰幾個月?!?p> 孫太太嫉恨幾年前在宮里丟掉的面子,不遺余力得想打擊秦家,可惜這里只有秦蘭貞一人。
“好了,秦小姐在邊關多年,舉止粗魯,毫無規(guī)矩也是情有可原,我們已經(jīng)拜了佛,就回去吧?!?p> 今兒這趟是常欣死活拉她來的,還要求帶上其他幾家。
涼國公夫人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么藥,只因疼惜女兒也就答應了。
來了皇英庵,常欣基本走馬觀花,心思完全不在拜佛上,早早拜完了,也不讓人休息,就拉著她們來了這。
常欣四處看了看,慢慢地往自家的馬車上挪動著。
“秦小姐!”
一個男聲響起。
來了!常欣立刻回身。
只見一個五短身材,相貌普通,衣著素凈的男子快步迎向秦蘭貞。
看清這人的樣子,常欣殘忍得笑了。
“秦小姐,你這就要走嗎?不再多待些日子。你一走,我該怎么辦?英國公府門檻太高,我怕是進不去。你可愿為我留下?”
一番話說得纏纏綿綿。
秦蘭貞直犯惡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退后三步道:“你是誰?”
“貞兒,你如此薄情嗎?竟不認我了?這些天來我們在這里幕天席地,暢談古今,還互相許下三生之約,你要離開了就不愿意再認我了?你如此狠心,讓我情何以堪?!”
男子說的情真意切。
孫太太鄙夷道:“真是不知羞恥!佛門清凈之地,你竟然會情郎!”
“你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他!”
秦蘭貞急了。
常欣笑道:“孫太太,女子名節(jié)貴重,可不好亂說。我想秦小姐應不至于如此。喂,你可有信物能證明?”
男子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對珍珠耳環(huán)道:“這是她送我的,說是不忍我囊中羞澀,讓我去賣錢。可這是她一片心,我如何肯?!?p> 常欣瞥了眼西詞。
西詞上前將耳環(huán)接過來。
常欣一看,笑得很歡了:“這珍雖然比不上東珠,但也圓潤晶瑩,品質(zhì)也算不錯,一般人家可不會有?!?p> “秦五,這是你的耳環(huán)嗎?”
秦蘭貞已經(jīng)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那黑影想來就是常欣派的,故意來偷拿她的東西,然后讓這個人栽贓給她,這是要毀了她的名聲。
“你不承認也無妨,英國公府想來有人會認得。”
“常欣,你為何要陷害我!?”
皇英寺周圍來來往往的信女們停下了腳步,對著秦蘭貞流露出鄙夷和唾棄。
常欣笑著道:“秦五,這眾目睽睽下,我如何陷害你?這耳環(huán)可是這男子拿出來的,與我何干?!”
“是你讓人進了我的屋偷了…”
“表妹!”
沈碧梧大聲喊,打斷了秦蘭貞的話。
她提著裙子,快步跑到秦蘭貞身旁,冷冷看了眼常欣手中的耳環(huán),輕輕淡淡道:“常小姐,這珍珠耳環(huán)一般人家確實不會有,但也不能說明就是我表妹的。我二舅舅是英國公,又縷立戰(zhàn)功,得了陛下許多賞賜,珍珠多的是。我二舅母向來善待下人。奕棋!”
奕棋走出來,瑩潤的珍珠耳環(huán)在陽光下光彩奪目。
“你看,我二舅母家的丫頭帶的可都是這樣的耳環(huán)?!?p> 常欣盯著奕棋看了看,斂了笑:“秦家丫頭都戴那又如何?皇英庵里可只有秦五!”
“常小姐,這話說的奇怪。誰又能保證這男子是在皇英庵里得的?皇英庵地位特殊,可從來不讓男子進入。請問這男子是如何去進去的?”
沈碧梧審視著男子。
男子立馬道:“我可沒進皇英庵!”
皇英庵背后有皇家撐腰,他可不敢招惹。
“都是她出來與我在一起的。”
“這耳環(huán)你要抵賴,那這支銀釵,你總不能抵賴了吧?”
男子再次掏出一支銀釵。
沈碧梧嗤笑:“詩酒?!?p> 詩酒上前,眾人這才注意到她頭上別著一支與男子手中一模一樣的銀釵。
“這些東西,我信國公府和英國公府的下人們都有。你們盡可以去打聽!”
“那這衣服呢!”
男子再次拿出一件女式外衣。
沈碧梧連話也懶得說了,看了眼詩酒。
詩酒道:“這是英國公夫人鋪子里的成衣,剛上貨沒兩天,任何人都可以買到。你是哪里來的小癟三,敢用這些東西污蔑我家表小姐!來人,把人抓了帶回英國公府!”
一隊侍衛(wèi)上前,動作麻利得將人嘴堵上,再將人捆得嚴嚴實實。
男子想逃,可惜沒來得及,嗚嗚得亂叫著,目光盯著涼國公府眾人。
指使他的人可說了,就是涼國公府要針對英國公,要不然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針對英國公女兒。
眼看著人要被英國公府侍衛(wèi)帶走,常欣大喝:“慢著!”
“沈碧梧,你迫不及待得要把人帶走,不會是心虛吧?”
沈碧梧牽著秦蘭貞的手,冷笑道:“常欣,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人出現(xiàn)的時候來了皇英庵,這么湊巧。這人是你指使的吧?”
“沈姑娘!沒有憑據(jù)的事,還是慎言的好!”涼國公夫人淡淡道。
孫太太一聽,立馬幫腔:“可不是。沈姑娘,這人可是拿出了三樣東西,你輕描淡寫得一推,難不成我們就得相信你的話?秦小姐若真無辜,總要拿出憑據(jù)來。”
沈碧梧冷哼:“孫太太,你是掌家多年的主母,竟能說出如此可笑的話,真真讓人吃驚。我頭一回聽說,為了表明無辜,人得自己去證明沒有做過的事。孫太太,我倒想問問你,如果你沒有吃過晚膳,如何證明你沒吃過?”
“這…”孫太太尷尬得往后退了退。
常欣徹底冷臉:“沈碧梧,你別胡攪蠻纏!現(xiàn)在說的是秦五和人有染的事,你扯那些做甚!”
沈碧梧直接對上常欣,冷冰冰道:“常欣,你如此堅信這男子所說的話,莫不是你和他才是一對情人?”
“沈姑娘!我常家人可不是你可以隨意詆毀的!”涼國公夫人一雙眼睛,銳利得掃向了沈碧梧。
沈碧梧緊緊抓著秦蘭貞的手,毫不畏懼得迎向涼國公夫人。
秦蘭貞感受到她的緊張,上前一步,隔斷了兩人的視線。
“涼國公夫人,我爹爹是英國公,我也不是任何人可以隨意栽贓、詆毀的!”
“阿彌陀佛!”
慧敬師太帶著人走了出來,她先是對著涼國公夫人點點頭,再對著秦蘭貞和沈碧梧點點頭,而后道:“各位施主,請聽貧尼一言?!?p> 涼國公夫人作了個請的姿勢。
“秦小姐自從來了皇英庵,從未曾踏出過庵門半步。白天幫著掃地、劈柴、打水等等,晚上也是和庵里的孩子們一起。我皇英庵從不接待男客,就連山門前,男客也少有踏足的。這位男施主毀人清譽,天理不容,貧尼勸你一句,回頭是岸。”
她的話一出,圍觀的眾人立時便信了秦蘭貞。
秦蘭貞上前,恭恭敬敬得致謝:“多謝師太?!?p> “秦小姐良善,自有天助。”
常欣恨得牙癢癢,上前想理論,被涼國公夫人拉住了。
“慧敬師太是當今皇上的皇姑,向來受宗室擁戴,在皇英庵許多年,信徒繁多,不可?!?p> “可是母親…”
涼國公夫人搖搖頭,示意她放棄:“來日方長?!?p> “師太,我們打擾了。”涼國公夫人客氣得道。
“涼國公夫人慢走?!?p> 常欣惱怒得瞪著秦蘭貞,冷哼一聲,跟著涼國公夫人上馬車。
一人快速騎馬而來。
常欣站在車轅上看著。
那人的服飾和英國公府的侍衛(wèi)一模一樣,顯然是來找秦蘭貞兩人的。
這么著急忙慌的樣子,怕是英國公府出事了。
常欣幸災樂禍得想著,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得聽著。
來人跳下馬,幾步到了沈碧梧和秦蘭貞面前:“小姐、表小姐。夫人讓小人來催促,讓您們趕快回去?!?p> “出了何事?”秦蘭貞問道。
“今早,表小姐離開沒多久,宮就來了傳旨太監(jiān)。皇上給表小姐和八皇子賜婚了。”
沈碧梧全身一震,看著來人不確定得問道:“你再說一遍,皇上給誰賜婚了?”
“皇上給表小姐您和八皇子賜婚了!”
“表姐!”秦蘭貞一把扶住往后倒的沈碧梧。
沈碧梧緊緊抓著她的衣袖,雙手發(fā)顫。
“這不可能!”
常欣大步走來,一腳踹在那人背上。
那人被踹得翻了一個跟頭。
“常欣,你瘋了!”秦蘭貞扶著沈碧梧,來不及去救那人。
常欣紅著眼,充耳不聞,一眨不眨得望著地上的人:“你再說一遍?。≌l給誰賜婚了!”
那人抬頭看了眼,立刻低頭,提高音量大喊道:“皇上給八皇子和沈小姐賜婚了。沈小姐以后是郡王妃!”
“?。。。 背P来蠼校骸安豢赡?!”
她猛地轉(zhuǎn)過頭,死死看著沈碧梧:“好一個沈碧梧!你,好的很!”
看著因為她的話,側(cè)身護著沈碧梧的秦蘭貞,常欣忍不住罵:“秦五,你就是個傻子、呆瓜、笨蛋!”
“去把小姐帶回來!”
八皇子婚事一定,她女兒也可以徹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