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下嫁
安宸宮
輕輕的展開大紅嫁衣，錦慕宸嘴角微微上翹，這墨瑾逾可真是大手筆，這云安水緞可是三年一匹的極品，就連出產(chǎn)國西寧皇帝大婚也只是用它來做喜服的主衣部分，他倒好全身上下連披風(fēng)都是用這水緞，看這陣勢至少用了三匹水緞，加之盤云繞蘇的繡法，做這嫁衣怕不下三年功夫是做不成的，這可真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嬤嬤，你說難道這逾王十幾年前就為自家媳婦準備著了？”之所以沒有人用云安水緞做過一整套的成衣，不僅僅是它的制作工藝復(fù)雜產(chǎn)量少，萬金難買，想要收集一整套衣服的布料不僅僅要有富可敵國的資本，還要有西寧認可的身份，最難的是水緞不能裁剪，也就是說衣服是紡織出來的，墨瑾逾給錦慕宸的這套嫁衣至少用了三匹水緞，三年一匹，加之后期的繡花至少得三年，所以他至少要在十二年前就開始制作。
“小姐和前逾王妃在公主五歲的時候就立下婚書了的?！陛p輕的撫摸這嫁衣，楚嬤嬤呵呵呵的笑道。
“你不會是說他為了我做的吧！”錦慕宸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雖然見過墨瑾逾，但他的樣貌她已經(jīng)很模糊了，是什么樣的人愿意在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下娶她，他又是用了什么辦法讓那位同意，還愿意把錦越宸也帶著去。
逾王府
“孫慶，主子是怎么讓那位同意的？”孫樂覺得今天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他知道他家主子是很厲害的，但是錦皇也不是省油的燈，怎么就同意了，還帶上錦越宸。
“剛才主子去見了那位，回來就成了。”其實孫慶也不知道墨瑾逾是怎么成功的，自己又不愿意承認自己不知道，就敷衍的回答道。
“我給了那位兩卷婚書?！闭?dāng)孫樂要對孫慶發(fā)火的時候，墨瑾逾又拉著錦越宸回來了，看了一眼孫慶繼續(xù)說：“你帶七皇子去函瑾園?！?p> “函瑾園？”孫樂瞪大眼睛看著墨瑾逾，那可是緊挨著逾王函逾園的一個院子，他竟然這樣安排。
“不想知道那位為什么同意指婚了?！蹦夂苊暌暤陌琢艘谎蹖O樂，冷冰冰的說道。
“可是姐夫，我也想知道??！”已經(jīng)明白墨瑾逾是要支開自己的錦越宸弱弱的說了一句。
“那就待會再去吧！”微微的勾起嘴角墨瑾逾縱容的拍了拍錦越宸的小腦袋繼續(xù)道：“三個時辰前我去了皇宮……”
三個時辰前，浩然殿。
“什么風(fēng)把逾王吹來了?！笨粗钕碌哪?，錦皇輕輕的整理著自己寬大的袖擺，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斜靠在龍椅上，聲音慵懶而冷淡，眼神里充滿了不耐煩，他知道一年半載不會見的一次的逾王竟然在這個時候進宮，無非是因為錦慕宸的婚事，他不擔(dān)心任何人來摻和這件事，唯獨忌憚這個看似溫文爾雅，卻桀驁不馴的逾王。
“臣是來解皇上燒眉之急的?！辈唤?jīng)意的微微勾起嘴角，逾王眼簾下垂示意閑雜人等回避。
“都下去吧！”聽到墨瑾逾的回答錦皇坐直了身子，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回避，包括隱藏在暗處的暗衛(wèi)，然后看了看逾王身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說話。
“臣這里有兩卷婚書，這是北欽的拓本，這是當(dāng)年沐澤皇后和我母妃定下的?！蹦獠]有坐下，而是走上前遞給錦皇兩卷錦帛，然后退回殿下坐在了最靠前的一個椅子上。
“兩卷？什么意思？”錦皇拿起兩卷婚書，瞇起眼睛看向墨瑾逾。
“兩卷婚書必定有一卷是假的，皇上相信哪一卷，那一卷就是真的?！碧鹩沂诌叺牟璞獠痪o不慢的吹著，卻并沒有喝。
“如果朕覺得兩卷都是假的呢？”把兩卷婚書隨意的仍在書桌上，錦皇咧開嘴冷冷的笑著道：“似乎把宸公主嫁給齊熙念更讓朕放心?！?p> “他配不上?！碧痤^似笑非笑的看著錦皇，墨瑾逾放下茶杯繼續(xù)道：“北欽的使者來之前會先送來議事簿，上面會清清楚楚的寫下婚書一事，到時候皇上想要把宸公主指給齊熙念也來不及了?！?p> “你是說議事簿很快會到？”錦皇的背脊不自覺的伸直了起來，他不能允許墨瑾逾的情報比自己的更快更準確。
“不出臣所料，明日清晨就會到了。”看著錦皇壓抑的憤怒，墨瑾逾卻顯得云淡清風(fēng)，抬起茶杯輕輕的小啄了一口。
“朕可以今日就下旨?！卞\皇也抬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冷笑著看著墨瑾逾。
“臣說了，齊熙念配不上，就算是皇上指婚了，北欽也有理由讓您退掉?！庇崎e的放下茶杯，墨瑾逾輕輕的轉(zhuǎn)動這指尖的扳子繼續(xù)說：“四國都有不成文的規(guī)矩，皇子公主的婚事皇上皇后有同等決策權(quán)，如有沖突秉承先來后到的原則。皇上當(dāng)然可以今天下旨，但是您不可能讓齊熙念今天就把宸公主娶回去?！?p> “那指給你呢？”錦皇的笑充滿了嘲諷，齊熙念今天娶不回去，你墨瑾逾就能娶回去？
“臣不用今天娶，北欽也沒有辦法悔婚。因為臣有婚書?！币琅f是轉(zhuǎn)動著扳子，墨瑾逾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北欽也有，怎么就不能毀了，要是他們一口咬定你的是假的呢？”依舊是充滿了嘲諷的笑，錦皇再次拿起墨瑾逾那卷婚書，卻有點緊張，因為它是那么的真實。
“皇上怎么不試試，要是今天您把宸公主指給臣，明天北欽的議事簿都不會出現(xiàn)?！蹦獾淖旖呛苊黠@的上揚，平靜而優(yōu)雅的笑著看著錦皇繼續(xù)道：“當(dāng)年，北欽沐澤安溪皇后一行出使我大錦，確實想要和宸公主聯(lián)姻，但是被我母妃搶了先機，所以我的婚書是真的，北欽的婚書只是為了把宸公主姐弟接去北欽?！?p> “據(jù)朕所知，當(dāng)年大鬧使館的可是你的母妃，而不是沐澤安溪大鬧逾王府！”錦皇呵呵的冷笑道。
“臣只是告訴皇上您應(yīng)該這么認為，至于大鬧什么地方，這么多年了誰會去計較，而且自家皇后的居所被人大鬧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北欽應(yīng)該不會用這個細節(jié)說事，而且臣的婚書合情合理，畢竟我母妃和沐澤皇后是發(fā)小好姐妹，我逾王府也高攀得起。至于齊熙念，他還夠不上?！痹俅翁鸩璞?，墨瑾逾又輕輕的小啄了一口。
“北欽可以求娶宸公主，可是他們卻沒理由帶走七皇子?！睕]有計較墨瑾逾的回答，錦皇對他說北欽要接走錦慕宸姐弟的說法很不贊同。
“宸公主出嫁必定要有皇子陪同，這是規(guī)矩，而北欽事先就可以選定她的胞弟七皇子，這種要求一般皇上是不會拒絕的，而他們姐弟到了北欽，七皇子會不會回來就不是您可以控制的了?！狈畔虏璞饫^續(xù)道：“皇上，這錦國上下能夠配得上宸公主的人就那么幾個，那一個不是位高權(quán)重的天之驕子，但是逾王府有逾王府的規(guī)矩，臣的確肆意妄為了點，可是臣斷斷不會顛覆大錦的江山?！?p> “墨瑾逾，你什么意思？”錦皇的聲音很冷，卻不是在發(fā)怒。
“皇上，您覺得讓宸公主嫁到北欽合適，還是嫁給大錦的氏族更為恰當(dāng)？”墨瑾逾的聲音也很冷卻很誠懇。
“都不恰當(dāng)，但是朕覺得嫁給你更不保險！”既然墨瑾逾已經(jīng)挑明了，錦皇也不在繞彎子。
“可是皇上沒有選擇?！蹦饴曇粢琅f很冷，看向錦皇的眼神非常嚴肅。
“墨瑾逾，你不要忘了我是大錦的皇帝，北欽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拒絕。”錦皇瞇著眼睛看著墨瑾逾，他恨，這個人與一次次的觸及他的底線，他卻無可奈何。
“您是可以拒絕，但是就目前的局勢，大錦還沒有和北欽抗衡的能力。沐澤安溪是卯足了勁要報這個國恨家仇，此次求娶名正言順，皇上拿什么理由拒絕？”輕輕的勾起嘴角，墨瑾逾的聲音云淡風(fēng)輕，但句句敲打著錦皇的心。
“就憑你，北欽就會服軟？”錦皇挺直了腰桿，緊緊的捏著手上的婚書，咬牙切齒的看向墨瑾逾。
“臣只是給皇上一個拒絕的理由罷了！”抬起茶杯，墨瑾逾微微瞇著眼睛，低頭看著已經(jīng)沒有茶水的杯子，并沒有抬頭看錦皇。
“為什么要娶錦慕宸？”放下婚書，放松身子，錦皇又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斜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問道。
“母妃的遺愿罷了！”墨瑾逾也放下了茶杯，提到他的母妃時，心中一片蒼涼，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溫婉而倔強的女子，在沐澤家出事那夜她挺著八個月的身孕，從父王的書房跪著爬到逾王府的大門，只求父王能夠救救沐澤家，血沿著她的腿流在底板上，也沿著書房到大門劃出了長長的血痕，但是父王卻無可奈何，誰會想到錦皇會對他深愛的發(fā)妻動手，這樣猝不及防的蓄謀已久的滅門計劃就連他們逾王府也沒有辦法插手，當(dāng)時錦皇態(tài)度堅決，任何對此案有異議的官員都被滅門，為了保住逾王府，他的父王選擇了沉默，可是他的母妃不能接受，當(dāng)晚那個不足月的孩子就匆匆趕來，母妃卻因為對父王的失望拒絕配合產(chǎn)婆和大夫，一尸兩命，血染紅了整個臥房?！拌獌?，不是母妃狠心，母妃是不愿意你這個未出身的妹妹將來也沒有人照拂，還不如跟母妃一起去了的好。如果錦慕宸姐弟能夠活下來，答應(yīng)母妃一定保他們一世安穩(wěn)！”墨瑾逾更無法忘記他的母妃到最后一刻還從床上爬下來，翻出那卷婚書緊緊的將它握著他的手里，手上的血滴滴答答的滴在他的身上，就這樣，母妃連同那個未出身的妹妹一起死在了他的懷里，那年他只有十三歲。母妃死后，他的父王也不到半年就郁郁而終了，如果說那場災(zāi)難滅了沐澤家的門，那對于逾王府也是致命的打擊，為了不讓錦皇的手伸向逾王府，不滿十四歲的他主動申請鎮(zhèn)守北欽，一去就是三年，直到北欽然城內(nèi)亂，他差一點就死在那場故意沒有補給的戰(zhàn)場上。
“逾王，你覺得朕會答應(yīng)你？”當(dāng)年因為忙于清理沐澤家錯綜復(fù)雜的根系，逾王府的事錦皇來不及顧及，只知道逾王妃難產(chǎn)而亡，逾王郁郁而終，直到現(xiàn)在他都以為這是上天給他最好的紅利，自己還沒有動手，逾王府就去了一大半，直至今日哪怕是墨瑾逾天資過人、才華橫溢，逾王府的勢力有所回升，但也不及當(dāng)年一半，需要忌憚但是卻翻不起改朝換代的波瀾。
“至少沐澤安溪認為臣是可以照顧好宸公主姐弟的人?！笔掌鹦闹械谋瘺?，墨瑾逾站了起來看向錦皇繼續(xù)說：“母妃只是要臣保宸公主姐弟一世安穩(wěn)，安穩(wěn)而已，皇上不必擔(dān)憂。”
“你先下去吧！”擺了擺手，錦皇并沒有回答，看見遠去的逾王重新坐直身子對著阿西隱藏的角落道：“阿西，你覺得呢？”
“逾王府至老王爺死后，這么多年來由逾王一人撐著，加之逾王三年前才從北欽然城回來，在京城的勢力自然是比不上那些氏族大家的，逾王府表面的風(fēng)光，多半是逾王恣意妄為的性格所致，一個底蘊不足的王府應(yīng)該比那些野心勃勃的氏族更好控制?！卑⑽鞑]有出現(xiàn)，但她的聲音卻慢悠悠的響起直搗錦皇心底。
“那錦越宸呢？”阿西終究是最了解錦皇的人，對于氏族大家的畏懼，從沐澤家的滅門案就可以看出，只要提到氏族他多半會動搖心緒。
“若是那對姐弟分開了，宸公主必定會想盡辦法讓他們重新在一起?！庇袝r候滿足也是消磨的一種手段，所謂捧殺莫過于此。停頓了一下阿西繼續(xù)道：“逾王府銅墻鐵壁，皇上還可以借此機會加以滲透?！?p> “那讓誰跟著七皇子進逾王府？”其實錦皇對人選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但是想到釋血玉的事，難免對阿西有所顧慮。
“藝遠?！卑⑽鞯穆曇粢琅f是平平淡淡。
“為何？”錦皇的嘴角微微上翹，藝遠也是他想到的那個人。
“因為他是最了解宸公主姐弟的人，而且藝遠此人看上不著邊際卻心思縝密，或許這樣的人更難以讓人懷疑。”其實這也是錦皇派藝遠監(jiān)視錦慕宸姐弟的原因。
“去安排一下，讓藝遠今晚就跟隨七皇子去逾王府?！卞\皇長長的吸了口氣，站起來眺望荀逸殿，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