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身裝扮。
零散的頭發(fā)已經(jīng)平整地扎起。原先幾乎要把雙眼給遮住的劉海,現(xiàn)也向兩旁梳開。額角明闊,使她看上去眉目清朗了許多。黑條繩帶綁束尾辮,前肩又搭著如狼尾一般的鬈發(fā),全然沒有了不久前初見面時的慵懶困倦,反倒平添一分颯爽。但唯獨(dú)沒有改變的,還是那不良少女的嘴臉。縱使她穿著得體的連衫黑褶裙與白凈的內(nèi)襯,胸前還掛著一條精致細(xì)長的墨紅色領(lǐng)帶,看上真像個叫人可望不可及的貴族淑女,可偏偏是她手里抄著的那根金屬球棍,無時無刻不好似要揍人一般。這樣我便再提不起什么好感了,能想到的也只有一陣隱痛。
“你笑什么?”
她質(zhì)問了一句。
我看得有些傻眼,不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腿上放的這本小說——其女主人公的性格真是同她如出一轍。
不是吧?
我下意識地俯下身去,盡可能地把那本冊子給擋住。
不料她眼尖,立馬朝我喝道:“喂!你是不是在藏些東西?!”
我忙狡辯:“哪有,只是剛才被你踢得可疼了,我縮縮身子緩解一下?!?p> 她自然不信,命令我直起身來。
“嘁,你讓我做我就做,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你小子還真是沒見過棺材??!”
“我?瞧我這老臉,瞧,明顯比你大上五六紀(jì),輪不到你喊我小子?!?p> 她見我依舊如此不恭,非常窩火。
“怎么?還想劈我不成?你夠格么?”
她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就在我以為戳到她痛處,想要稍稍退讓一點(diǎn)的時候……
“鐺”的一聲!
我呆若木雞。
是她一拳砸在了鐵柵的特制門沿上,竟把那高強(qiáng)度合金砸得凹下個大坑。
再看她的“纖纖玉手”,沒有流血,也沒有淤青,邦實(shí)得像柄榔頭。
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畢竟她看著可不像是個會去習(xí)練“硬氣功”的人……能造成這種程度的破壞,也未免太過夸張了點(diǎn)!
故我突然后怕起來。
“如果先前她用的是同樣的勁道踢我,那我指不定到后天都直不起腰?!?p> 不一會兒,便有兩名禁衛(wèi)聞聲趕到。大概這真算得上是一聲巨響,所以他們也擔(dān)心是不是出了什么狀況。
“大小姐,需要幫助嗎?”
“不要,滾?!?p> “遵命?!?p> 臭女人白了他們一眼,直截了當(dāng)?shù)匕阉麄兇虬l(fā)走,于是我開始懷疑起她是不是馬上要在暗地里報復(fù)我。
“怎么?你覺得我真的劈不了你么?”
“這么說你還是讓著我的?”
“少廢話,讓我看看你在藏什么?”
我見瞞不住,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好吧!也沒什么,就是在座位上發(fā)現(xiàn)的一本冊子。嘶……真奇怪呵,怎么會在這兒?”說著我直起身來,把那本冊子抖到了地上,“喏。”
臭女人的臉色突然就不好看了。
我以為她是要發(fā)大脾氣。
沒想到最后醞釀了幾下,巴掌大的小臉?biāo)⒌貪q紅起來。
“把它還給我!”
她厲聲叫喚著。
“哎呀,還真是你的?”
“要你管!還給我!”
“急什么?我都還沒看完……”
“??!”
聽見我說的話,她不禁雙手捂臉,一副尷尬到無地自容的模樣。
“你……你你你!你看了?!”
“看了呀。”
“拿來!給我拿來!拿來吧你!”
她又炸毛了,即刻一手撐著鐵柵,另一手費(fèi)力地伸進(jìn)來,齜牙咧嘴、張牙舞爪地胡亂扒拉著,可奈何總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就是夠不著。
我瞧她這般,還賤兮兮地故意把冊子往里又推上一把。
“?。磕阆用L啊你!我發(fā)誓我饒不了你了!狗男人,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門拆了進(jìn)來扁你一頓?!”
“好啊好啊,把我關(guān)進(jìn)來的人是你,現(xiàn)在要放我出去的也是你。你可真夠矛盾的,大小姐?!?p> 她瞪著我。
“誰說我要放你出去?是我要進(jìn)來揍你!你少說兩句話會死?。“?!”
她氣得直跺腳。
“你你你,你別真把自己當(dāng)一回事了,下賤的刁民!我告訴你,咱這梁子今天算是結(jié)下了。你的命現(xiàn)在可是抓在我們手上,信不信隨時處決你!”
講著講著,她語氣開始兇狠起來。
可在我眼里,這奶聲奶氣的威脅一點(diǎn)也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
“是啊,你說得對?!?p> 我裝作十分傷心的表情。
“那還不乖乖聽話?”
沉默兩秒,我又突然扮了個鬼臉。
“哈哈哈哈哈無所謂,我怕你?。俊?p> “王八蛋,氣死我了?!?p> 她見這都沒效果,最后灰心地蹲了下去,把頭埋進(jìn)懷里。
我看著她,總覺得像她這樣的人,自己似乎已經(jīng)在哪兒見過了……對!原來是炙那蠢蛋。我發(fā)現(xiàn)她跟炙還真是多少有幾分神似!雖然表面驕傲放縱又脾氣火爆,可其實(shí)也是個直率坦誠的人。像他們這種人,跟你結(jié)仇結(jié)怨絕不會是為了什么復(fù)雜的利害,想同他們握手言和似乎也只需要一顆“棒棒糖”就足夠。那么,這個臭女人會是女版的炙么?
誠然,我不喜歡?老頭的笑里藏刀,但我居然并不反感這臭女人身為?老頭閨女所天生自帶的傲嬌刁蠻。至少她更真實(shí)一些,也讓人覺得她同手腕強(qiáng)硬的政治家們有著本質(zhì)性的區(qū)別。摸清了炙那家伙的性格以后,我想我應(yīng)該能懂得要怎么和她相處。
等等,她不會又哭了吧?
我看她蹲在那兒良久一動不動,指不定是在偷偷掉眼淚呢。
“喂喂喂,怎么了?”
她默不作聲。
抱在懷里的小腦瓜突然顫抖了一下,好像正在啜泣。
“唉喲,唉喲這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得得得,得啦,我還你,我還給你就是了,別哭噢,乖乖?!?p> 我不知道怎么哄女人,所以猜想應(yīng)該像哄小孩子那樣就可以了吧?
見她還在賭氣,我便伸出腳去,將冊子一點(diǎn)點(diǎn)地推到她可以夠得著的地方。
突然!
她一把抓住我的腳踝。
滾燙的觸感瞬間傳來,嚇得我像極了只在河邊喝水時碰到了鱷魚的斑馬,一個激靈直往后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肆無忌憚地笑了。
“中計了吧?戇居居(呆子)!”
“我頂你個……”
顧不著罵她,我連忙檢視自己的腳踝,那里竟被燙出五道發(fā)泡的灼痕。
果然是“火屬性”的人。
我看得一點(diǎn)也沒錯。
此時,她已撿起冊子,拍打著封面上的灰塵,擁一副得勝般的表情看著我。
“臭女人,虧我好心想安慰你!”
“誰管你嘞,刁民?!?p> “臭!”
“喂,給我聽好了,我叫做曈。放尊重點(diǎn)!以后你只能叫我曈小姐。或者,尊敬的曈大人!”
“我偏叫你小雀斑,你個臭女人?!?p> “你!”
她揮起球棍往鐵柵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留住一個兇巴巴的眼神。
“死不悔改是吧?好,你等著?!?p> 說完,她見自己已經(jīng)達(dá)成了目的,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不知她這是又要去籌劃些什么。
曈小姐是么?
呸,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