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地,我們終于依靠步行走出了那段“高速路”,而覺察到異樣后奉命支援的特遣機動隊直到這時才姍姍來遲。
望向身后的滿地狼藉,望向眼前的一片紛雜,又望向高樓林立的遠(yuǎn)方,以及那些縱橫八方,似若游龍的航道……
我早已提不起精神。
于是就只有和曈一起默不作聲地攙扶著受傷最為嚴(yán)重的倉,一路送到新派來押送我的膠囊隊列旁邊才停下。
“伙計,你叫梟,對么?”
臨行前,倉一邊用手捂著肩膀上的傷口,一邊吃力地問了句。
我隨之點點頭。
“好的,梟,是這樣,我希望你可以幫我保守這個秘密?!?p> 說著,他湊到了我耳邊,低聲道:“關(guān)于我是渡鴉的園客這件事,請你無論如何也不要告訴給別人,拜托了!除了曈小姐以外,我也從未在任何人面前施展過那些術(shù)式,我有我的苦衷……”
“嗐,我當(dāng)是什么事呢,沒問題,放心吧老兄。咱們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希望以后還可以互相照應(yīng)?!?p> 我爽快地答應(yīng),然后便兩手握緊,伸到了他面前。
但這讓他感到困惑。
“你這是做什么?”
“我想啊,按照章程,你還是要讓他們看到被鎖起來的我才對吧?”
倉愣了愣,然后長嘆一口氣道:
“去他的章程,兄弟,你說的,我們都算生死之交了,難道還在乎這個?”
于是他一把將我伸出的手按了下去,然后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可不是嘛!而且摘掉你拘束器的人是本小姐,我倒要看看誰有意見!”
談話間,小雀斑也湊了上來,照著我的屁股就是一腳。
“嘿嘿,終于還了你上次踢我的!”
“哇,你還挺記仇的?!?p> “閉嘴,鄉(xiāng)巴佬。有時間閑聊,還不趕緊進(jìn)去,難不成你還想再遇襲一次?快點!婆婆媽媽的!”
說罷,她便把我趕到了一旁,然后轉(zhuǎn)頭又對倉柔聲說道:“這次可多虧了有你,我回去會向我爸給你申請幾天假的。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好,多謝了。”
別過倉以后,我就登上了新的押送膠囊,不過這一次,前面卻沒了厚厚的隔離艙門,我所坐的位置,也不再是冰冷的監(jiān)禁轎廂。
小雀斑依舊跟了上來,安坐在我旁邊。但凡有誰提議要把我分開押送的,她就會毫不留情地將那人給轟出去。
“大小姐,你還不肯放過我么?”
“廢話,再出什么狀況,我的臭老爸肯定會給我多加一期時間的軟禁。你可長點心了,別再給我添麻煩?!?p> 隨著膠囊開動,我們便不約而同地沉默,各自轉(zhuǎn)頭去看窗外的景色。
行過一段路程之后,航道上便擁擠起來,我想這才是奧伽墨原本該有的樣子。雖然下了高速以后就像現(xiàn)在這樣停停頓頓,不過也總好過荒無人煙的。
回望“高速”入口處,果然莫名其妙地實行了管制,這讓我不禁猜想那三個怪人背后的勢力,究竟是非已經(jīng)滲透進(jìn)了管理階層。如果那樣……或許順著蛛絲馬跡,能夠摸到一些荊想要知道的答案。
“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么?”
小雀斑忽然小聲地問了一句。
“怎么不覺得,只是奇怪的事情可太多了,我無從問起。”
我答道。
于是她便自言自語起來:
“我們現(xiàn)在處于墨城的南部,而這兒,一直都是我那臭老爸的轄區(qū)。另外兩個元首則分別掌控著中部和北部。按理說,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應(yīng)該拿捏在我爸的掌心里,然而這一次的遇襲,絕對是另有他人在作怪?!?p> “那么?老頭該知道了吧?”
“知道了也沒用。畢竟他總和另外兩位對著干,遭點小報復(fù)再正常不過?!?p> “你的意思是,策劃這次襲擊的幕后黑手,正是另外兩個元首?”
“不,但我先前是這么想的。我以為他們瘋了,會來明目張膽地?fù)屓?,直到他們使用了渡鴉的術(shù)式……”
說到這里,曈停下來看我,然后悄悄地問道:“你知道渡鴉吧?”
我搖了搖頭,也不說任何關(guān)于荊的事,保險起見,只是應(yīng)道一句“不甚了解,但我大致知道渡鴉代表著什么?!?p> “是啊,畢竟渡鴉對大部分人來說就是個謎。我雖然從倉那兒多少接觸過一點,可還是弄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礋o緣無故地要來殺你?!?p> “不不不,其實他們不是為了殺我,而是想要提取我的貯藏物?!?p> “什么?!”
“是真的。那些需要時間來進(jìn)行施放的術(shù)式,有那么幾刻幾乎要把我吸干,好在倉及時中斷了他們的施法?!?p> 聽我說完,曈便陷入了沉思。
我見她沒有反應(yīng),于是又補充了一句:“好心提醒你,你可得注意了,押送我的計劃如果不是你們有意泄露出去的,那么則很有可能是你們的隊伍里面出了通風(fēng)報信的內(nèi)鬼?!?p> 于是她恍然大悟。
“如果是這樣,或許說得通了!說不定,本代渡鴉及其傀儡正在潛伏著為另外兩個元首工作!”
“怎么講?”
“不用說,另外兩個元首肯定也想要把你收編啊。但是奈何我爸已經(jīng)占先了,倘若他們明搶肯定會壞了規(guī)矩。所以,與其日后費盡心機地‘挖墻腳’,不如趁現(xiàn)在就使點手段把你暗地里弄到手。不過他們也并不需要你這個人,只要獲取你那能用于秘密研究的貯藏物方可。所以就讓渡鴉來做。提取了你的貯藏物,然后就把你給殺了,我們說什么也沒證據(jù)指責(zé)是他們干的。屆時,他們再堂而皇之地推出某些‘新成果’,就說是科研工作者的功勞……”
“打住打住?!?p> “干嘛?”
“不過你現(xiàn)在也沒法斷定這就是另外兩個元首所指使的啊,或許是復(fù)興會?或許是渡鴉自己?再者,你怎么認(rèn)定渡鴉會心甘情愿地為別人工作?”
“嘁,我不管,另外兩個元首的嫌疑真的很大。因為我們一直都在進(jìn)行著類似的明爭暗斗。況且他們的手段也一點不輸我爸。不要說什么請不動渡鴉,我就不信這么多代的更迭過去,他們當(dāng)中不會出現(xiàn)個利欲熏心或者被抓到把柄的,只可惜我爸沒有更早發(fā)現(xiàn)?!?p> 無奈地,我搖了搖頭。
出于藏好自己,多做保留這一點的考慮,我不再打算給她更多的提示,同樣,我也不再強調(diào)?老頭的隊伍里出現(xiàn)了內(nèi)鬼。依小雀斑這任性固執(zhí)的脾氣,指不定她不一會兒就會忘得一干二凈,更不要說和她爸閑時談起了。到時候吃虧倒霉的會是他們……那關(guān)我什么事?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們一道。
“不管怎樣,這次好險,差點讓他們得逞了。好在倉一直都很低調(diào),我也幫他保守著秘密,從沒讓其他人知道,包括我爸。所以他突然施展出同宗同源的術(shù)式定是那三個怪人始料未及的,這才讓我們得以險勝?!?p> “這么說,你和他關(guān)系不一般咯?”
小雀斑快活地笑了笑,然后癡癡地輕聲道了句:“倉絕對是個好男人,自信,果決,彬彬有禮,善解人意,而且還不濫殺無辜!”
我聽到“不濫殺無辜”時,吃驚地瞄了一眼小雀斑的神情——原來她也認(rèn)為濫殺無辜不是好事!作為一個“大魔頭”的女兒,能有這樣的覺悟真算很了不起!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對她更多了些善意。
穿過擁擠的航道,我們所乘坐的膠囊終于靠近了目的地。
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是一片由鱗次櫛比的、尖塔一般的房屋所組成的建筑群,形狀錯落有致,整體上還灰蒙蒙的,盡是令人壓抑的晦氣,狹小陰暗。
可以看到,其西南方一側(cè)的墻體上還爬滿了斑駁的痕漬,不知那是何物所留下;猶如倒著挺出的地牢,大抵有各種各樣慘無人道的酷刑充斥其中;輪廓忽明忽暗,似有閃爍的電光在加重一股哥特式恐怖的氣氛;幾盞探照燈在來來回回地掃蕩著天空,把烏云都映照得滿是褶皺,留下不盡的蒼涼混沌。
漸漸地,我出現(xiàn)幻聽了。
仿佛一大群烏鴉正盤旋在上空,發(fā)出陰森的鳴叫!
故不由得可憐巴巴地望向小雀斑,而她只是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我怨嘆:“至于嗎?”
她得意道:“呵,現(xiàn)在知道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