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庫房的偏門出來后，眼前是一片雜物的堆放地。
圍夾著庫房的三面磚墻，整塊區(qū)域呈現(xiàn)為狹長的“U”字形——正好提供了個相對隱蔽且利于探查情況的良好環(huán)境。
走出兩步。
這兒有各式各樣被灰白遮光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方形箱子，也有狀似太陽能板的聚光器材，其間還橫放著一排體型寬胖好比油罐車所載油罐的合金容器……但由于外觀斑駁，安置得又較為凌亂，我認為它們都不是什么重要物件。
踩著滿地不知名的碎屑，繞行過四處仿佛經(jīng)受爆炸的破殼桶，最終身貼一輛斜插于道口拐角的玄鐵色重型卡車向視野開闊處循望……
此去兩點鐘方向，可以遠眺事故的發(fā)生位置。
現(xiàn)在看來，那里的火勢已經(jīng)熄滅大半，而且褐黃色的不祥氣體亦已淡化。只是留下幾柱報廢的煙囪還在冒著輕煙，伴雜死灰，一個往上飄、一個向下沉，拼湊出黑白交撞的畫面沖突。
周旁的巨型儲氣設(shè)施應(yīng)該就是問題根源。見它外層的保護框架悉數(shù)脫落，而本體也被燒得穿出個深陷的窟窿，說不清，我總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認為這樣的破壞痕跡很可能出自炙那家伙之手，是“恒星爆”的概率極高。
透過窟窿往里視察，除了焦黑以外即為仍于內(nèi)壁刻著依稀微亮的殘余火星，合計著都在慢慢侵蝕其風燭般的支撐結(jié)構(gòu)。然后過上一會兒，但聞“嘩嘩”亂響——剩下的土石方、復合板與閥門部件等物便在我的見證下轟然崩塌了。
……
“嚯，這輩子沒見過拆樓現(xiàn)場，倒的確頗為壯觀?！?p> “你還有心思感慨呀？”
剛想行動，曈卻低聲叫住了我。
“等一下，有情況?！?p> “怎么了？”
“我用‘神蹤之眼’看得清楚，你不覺得那邊的云彩很奇怪么？”
定睛觀瞧，誠然如是。
雖說初到此地之時，天空就已經(jīng)黑云壓頂，而且整片蒼穹都顯出一派史詩級暴雨前夕的景致，但歸根結(jié)底，這些都還稱得上是自然天象。
真正讓人感到異樣的，其實當屬獨獨凝聚在事故發(fā)生位置的奇怪氣團——它們就像擁有自己的生命，不斷變換著幾何形狀，或如煙圈，或如碟盤，時而游走，時而停頓，總之徘徊不散，低空環(huán)繞，表現(xiàn)得太過吊詭。
“我給你…共享鏡頭，你就知道?！?p> 兩秒后，曈忽然咬牙切齒地說道，一股恨意直沖屏幕。
原來是那些氣團正在降塵，“奔走”著吸附空氣中的逸散物質(zhì)，同時定點落雨，滅除地上的火種。其行為特征可以簡單概括為具有高度的主觀能動性……
視角一換，鏡頭的焦點又聚準在了一臺“青蜂型”私用膠囊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該型號的膠囊全球僅僅發(fā)售過十臺，雖遠遠比不上元首座駕，但同樣堪稱昂貴到無法無天的奢侈品。
“呵呵，看到了么？那就是我的混蛋老爸送出的人情！”
而話說到這兒，我也心知肚明了。
有個腌臜的名字在我與曈口中不約而同地狠狠吐出，劣于一啖濃痰。
“霽！給我拿命來！”
看見其銀白色的油頭背發(fā)、與精瘦身材極不相稱的寬大風衣、惹人生厭的賊眉鼠眼和時刻囂張不已、不可一世的嘴臉，我發(fā)誓真想直接穿刺一道超長射程的“蝕骨流熒”鉆進他的腦殼！讓他也像他請來的幾個“低級惡魔”一樣感受一番全身擰作麻花或天靈蓋炸裂、管道盡毀的痛苦絕望！
然而他身邊跟隨著的幾個“黑色纏布人”又讓我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同時安撫小雀斑道：“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論光再怎么無堅不破，對方都終歸是魔君級別的人物和在血脈上能夠?qū)ξ疫M行壓制的咒術(shù)使用者。”
一方面因為維持“A.T.力場”確實讓我感到非常耗費精力，何況在這么遠的距離下，倘使沒法做到一擊必殺，則定會面臨無比慘烈的包圍戰(zhàn)。
另一方面因為我確實還未做好萬全的準備以應(yīng)對高階傀儡的未知能力，何況他們還挾持著我所在乎的人質(zhì)，眼下絕無任何輕敵的余地。
“真沒想到他竟會親身來到這里?！?p> “可他來這兒做什么呢？”
不會是不知道我來了吧？更不會是僅僅來幫忙解決工廠的突發(fā)情況吧？
或者他們真沒料到我會借助小雀斑的權(quán)限發(fā)現(xiàn)這里？時刻隱匿身形的家伙們亦不過是保持著他們?nèi)粘５牧晳T？
不，太天真了。
一切都該考慮最壞的情況。
……
遠望霽在身邊傀儡的簇擁下逐漸消失于視線范圍，有個聲音突然在我心中嚴肅地響起：“他們說不定正要去對‘人質(zhì)’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來！”
我知道如是猜測沒有準確的依據(jù)。
但想到的事情絕不可能放任不管。
于是估摸好行進的方向，依靠緣路的遮擋，連忙悄悄地跟了上去。
“保持冷峻，直到目標完全沉默?！?p> “收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