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三娘面色一僵:“您……您這不是故意消遣我嗎?!?p> “難道三娘不要這筆錢?”葉執(zhí)闌故作驚訝,“這樣看來,三娘還真是個聞音知雅意的人呢。”
到底是歡喜樓的老板,覃三娘也不至于沒見過風浪,立時轉了臉面,半面肅容半邊嗔,輕搖羅扇,風情萬種:“公子說笑了,既是開門做生意,咱們就圖一個以誠相待,現(xiàn)而今我也帶你們見到阿荃,你們理應完諾。”
“對啊,這就是錢,你去王府,保管給你結賬。”
氣氛徒然緊張,覃三娘收了羅扇,目光銳利:“你口口聲聲讓我去王府結賬,若是往來的人都這樣,我也跟著不懂事,那這生意,豈不要被王府打壓地不像話?”
“三娘莫惱,我們都在這兒呢,王府也不會誰的帳都認不是,你先差人去結錢,若結不到,再同我們算賬不遲?!比~雋頤笑嘻嘻地說,雖說是笑嘻嘻的,但言語之中不容拒絕。
覃三娘用兩指夾住那封手書,思量了一番,側頭吩咐得力的人,去?。骸拔冶阍谶@等著,若他們不能夠帶了銀子回來,你們也別想邁出這個門?!?p> 說罷坐在美人榻上,大有拿不到錢誓不罷休的架勢。
那邊阿荃和林聽洲倒是相談甚歡。
林聽洲向來話少,但若遇著了這樣能志趣相投的,倒也不介意多聊一些。
譬如這位阿荃姑娘的雙彈、打圓的指法,就很讓林聽洲欽佩。
阿荃是清倌,也全仰仗覃三娘仗義,知她不肯輕墮紅塵,便處處回護,來者皆不過隔著紗簾聽她彈三首曲子,三娘派人守在門口,聽過三曲,便不再多說,直接攆人。
這是規(guī)矩,阿荃從不見客。
今日實在是《瑤琴》的誘惑太大,撞在了她的心坎上。叫她一時都忘了規(guī)矩。
她如饑似渴地看著這本書,如獲珍寶,連翻頁都小心翼翼,唯恐造成破壞。
若遇不懂之處便問起林聽洲,整間屋子,也不過只能聽見他二人認認真真討論樂理的聲音。
葉執(zhí)闌抬眼望過去,嗯,還真是全情投入。不知道他的那位陸大小姐看見了,會不會把這歡喜樓給炸了。
他心里突然開始了亂七八糟的籌劃,若是陸淺把歡喜樓炸了,覃三娘必然不會善罷甘休,進一步說,陸家必定是要賠償?shù)?,現(xiàn)而今陸家已經(jīng)不如之前全盛時期,陸淺偷偷帶走的,都是可活動的銀錢,不可活動,如產(chǎn)業(yè)田莊,短時間想脫手,就必須得狠狠壓價,陸家就又要虧損一大筆錢。
退一步說,他們以和為貴,但歡喜樓是的的確確遭了損失,他也不虧嘛。
他心里都有些期待,想著什么時候策劃這么一場合適。
想到這他突然想到了衛(wèi)蔚。
他以前可從來不關注這些,什么人喜歡他他都不想管,更何況還什么人喜歡別人。
不過自從衛(wèi)蔚在身邊,又愛跟他說些八卦,說的多了,他自然也就記下來了。
不知道她在后院,能不能得心應手啊。
此時王府。
歡喜樓的差使聽了叮囑,先拿了手書,說要拜見王爺。
門房雖將信將疑,他知道皇帝陛下來了,但不曉得這手書是出自他手,不過近來王府里的管家同他說過,江集城近期貴人多,若有人來,務必態(tài)度恭謹些,萬一是個不請自來的,無端沖撞。
于是他十分有禮地請他在門房里先略坐坐,著人給他倒了茶,又進去通稟了。倒讓歡喜樓的有些受寵若驚。
他們在江集城里再豪橫,也比不上人王府的人不是。
“這筆跡,應該是我那大侄兒沒錯了?!卑餐鯛斦谕蹂豪?,得了手書,端詳了許久,又問管事的:“來人是怎么說的?”
“門房上馬三得了叮囑,多留了個心眼,問了給他手書的人,一行三個人,風華英姿,當世罕見。應該就是陛下他們了?!?p> “王爺,這……這哪有侄兒進青樓,讓自家叔叔付錢的,何況他還是——”安王妃覺得難以置信,話往順嘴了說去。
安王爺喝止了她。
“咱們府里賬面上的活銀有多少?”
“大約應該是三萬兩。”管家心里算了算,回道。
安王爺覺得心痛的直抽抽。
好一會兒,咬牙道:“支給他。”
“王爺!”安王妃坐不住了。
“王妃,這是陛下給我們的恩賞,肯花咱們家的錢呢,張竟中,支七千兩現(xiàn)銀,再一些古董字畫,折算下來有一萬兩的就行。盡量拿小件,不那么貴的,種類多些,套個車拖過去。若有人問起,就說家中子侄沒帶銀兩,咱們幫襯幫襯。話義別太明顯,別說清楚是哪邊的子侄?!?p> 管家張竟中得了命令,便下去準備了。
“還真是!聞所未聞!”安王妃怒視安王爺。
“這么說來,大堂哥他們?nèi)チ饲鄻?,還沒帶錢,讓父王給的?”
安王爺千防萬防,沒防住小棉襖在王妃院里子的眼線。
“奴婢當時要給王妃娘娘送您做的針線,在墻根那兒聽得清清楚楚?!毖诀咝…h(huán)篤定道。
“???怎么這樣啊!”葉棠溪倒在太師椅中,她堂哥那么冰清玉潔的一個人,沒想到也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往青樓這樣的地方鉆,尤其林聽洲啊,她覺得那是天外謫仙人啊,怎么也去了那樣的地方,都不干凈了。
她有些憤憤然,她能接受喜歡或是不喜歡,但不喜歡這樣表面情深似海,背后又去尋花問柳的男人。
開始有點同情衛(wèi)蔚了。白日里還為這事吵了一架呢,她能知道當時她信誓旦旦地說她受寵(衛(wèi)蔚:你誤會了,我沒有。),結果那個寵她的男人轉頭就跟別人甜言蜜語去了嗎?
她兀自胡思亂想,都沒注意到,趙栩栩的目光起先黯淡了一會兒,后來又徒然升起亮光。
她覺得闌哥哥也沒有多喜歡衛(wèi)蔚,是衛(wèi)蔚太自以為是了。
這就說明,她還是有機會的。
她視衛(wèi)蔚如勁敵,今日又深覺被她羞辱,剛剛聽說他們?nèi)デ鄻堑氖?,乍一開始還有些難受,現(xiàn)在想來,簡直就是打了衛(wèi)蔚的臉面嘛。
白日里衛(wèi)蔚才說讓葉棠溪不要隨便下她臉面,晚上闌哥哥就親自下了。
她莫名其妙的,心里涌上一股甜蜜和暢意。
就該如此。
她想了一瞬,向葉棠溪提議,溫柔中帶著一些擔憂:“要不咱們?nèi)デ魄菩l(wèi)姑娘吧,興許她也知道消息,該多難過啊。”
葉棠溪想到白日里的一場爭執(zhí),有些難堪,不想去。趙栩栩卻不愿意放過這樣的機會,好說歹說,方才讓葉棠溪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