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跡

　　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之后，朱由檢推開擋在身前的王承恩，淡定的走出了宮門。

　　果不其然，從皇極殿往北面望去，在乾清宮西邊，瞬間就升起了一陣陣的黑煙。

　　‘妥了?！?p>　　朱由檢暗自狂笑的一陣，然后開始祈禱魏忠賢恰好就在養(yǎng)心殿中，要是直接被雷劈死就更好了。

　　就在朱由檢意淫的時候，大臣們也紛紛跟了出來，眼神好的此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異樣。

　　“養(yǎng)心殿被雷劈了！”

　　不知是誰嚎了這么一嗓子，眾人紛紛向養(yǎng)心殿的方向看去。

　　“皇爺，現(xiàn)在還打雷呢，這里太不安全了，奴才護(hù)送您回后宮吧?！?p>　　看著已經(jīng)成為廢墟的養(yǎng)心殿，王承恩一陣后怕，忙上前勸道。

　　“不礙得，朕貴為天子，自有天命，這點雷擊算得了什么?！敝煊蓹z豪邁的揮了揮手，接著又聲色俱厲的對著高起潛說道：“你們還楞在這里干嘛？還不快去救人?！?p>　　高起潛聞言，登時緩過了神來，忙領(lǐng)著一干太監(jiān)奔養(yǎng)心殿而去。

　　“哎，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愿養(yǎng)心殿里沒人?！?p>　　朱由檢悲天憫人的裝逼道。

　　“九千歲似乎在養(yǎng)心殿里公干，上朝前，我見他往養(yǎng)心殿去了?！?p>　　一個七品的小給事中小聲說道，隨后幾個御史也證實了他的說法。

　　“是啊，上朝前確實看見九千歲往養(yǎng)心殿去了，養(yǎng)心殿是九千歲輔國公干之所，雷擊之時，九千歲八成會在養(yǎng)心殿里?！?p>　　“?。　?p>　　朱由檢聞言，趕緊捂住了胸口，作勢就要往王承恩身上倒去。

　　“陛下！陛下！”

　　“傳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朱由檢緊閉雙眼，暗自給自己的表演打了個九十分，然后淡定的聽著周邊群臣慌亂的呼喊聲，片刻之后，才緩緩睜開眼睛。

　　“快，快，快扶我去養(yǎng)心殿，朕不能失了國之干城?！?p>　　朱由檢在心里又給自己加上了那十分，然后掙扎著往養(yǎng)心殿趕去。

　　‘陛下到底是想讓他死，還是不想讓他死啊？’

　　群臣一臉懵逼，雖然暫時還沒猜透朱由檢的意思，但還是緊緊跟著往養(yǎng)心殿而去。

　　閃電擊中養(yǎng)心殿時，瞬間產(chǎn)生的巨大能量已將養(yǎng)心殿炸成了一片廢墟。

　　此時在廢墟前，幾個血肉模糊的太監(jiān)正在那里哀嚎，旁邊還有幾具尸體，而高起潛則領(lǐng)著一群太監(jiān)在廢墟里尋找其他生還者。

　　“傳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見到如此慘狀，朱由檢有些于心不忍，忙吩咐王承恩傳太醫(yī)來救治傷者。

　　‘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p>　　這是朱由檢來到明朝后第一次殺人，而且是無辜的人，心里的那道坎有些過不去，臉色愈加凝重，剛才因為計謀得逞的興奮勁早已煙消云散。

　　‘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p>　　朱由檢正在暗自思量，突然間一個血肉模糊的太監(jiān)掙扎著往這邊爬來。

　　“陛下，臣罪該萬死，臣有罪啊?！?p>　　眾臣見狀趕緊將朱由檢護(hù)在中間。

　　“九，九，九千歲？”

　　崔呈秀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頭發(fā)散亂、滿臉血污的老太監(jiān)。

　　但這老太監(jiān)卻不理會崔呈秀，昨晚乾清宮的祥瑞疊加剛才的雷劈，讓他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朱由檢確實是天命所歸，而自己想逆天改命，于是便遭了雷劈。

　　想到這里，老太監(jiān)更加惶恐，只顧著用力磕頭請罪。

　　“陛下即授天命，老奴知錯了，老奴知錯了?！?p>　　其實朱由檢就見過魏忠賢幾面，不經(jīng)過仔細(xì)辨認(rèn)，根本無法將眼前這個滿臉惶恐的老太監(jiān)和之前那個蟒袍玉帶、頤指氣使的九千歲聯(lián)系起來。

　　但周圍的大臣們卻顯然要和魏忠賢熟悉的多，眾人都確定這是魏公公無疑。

　　“九千歲，您，您何至于此啊？快傳太醫(yī)院院正來，好好給千歲瞧瞧?！?p>　　朱由檢說著就要扶起魏忠賢，卻聽見“啊”的一聲，魏忠賢的腿好像被砸斷了。

　　‘暈，這家伙以后不會變成陳萍萍吧？’

　　面對斷了腿的魏忠賢，朱由檢腦回路清奇的想起了之前看過一本小說《慶余年》。

　　想起武功蓋世輪椅里面藏著槍的陳萍萍，朱由檢趕緊搖了搖頭，下決心要盡快除掉魏忠賢。

　　看著哀嚎盈天、不成人形的魏公公，群臣亦是驚詫不已，其中愛好佛道之術(shù)的大臣們甚至都想到了，這是不是朱由檢引天雷懲戒魏忠賢的。

　　“黃金救援有十二時辰，你們都仔細(xì)搜搜，只要有一線希望，就絕不能放棄。”

　　朱由檢站在廢墟前，一臉沉痛的對著救援的太監(jiān)說道。

　　“陛下仁慈?！?p>　　朱由檢隨意的對著后面的大臣擺了擺手，然后親自上陣去廢墟中尋找生還者。

　　其實這倒不全是作秀，因為朱由檢知道這些無辜的人是因他而死，他心里有愧。

　　見朱由檢赤膊上陣，群臣們都坐不住了，撩起長袍，也紛紛上前搬拾瓦礫。

　　這一幕讓宮里的太監(jiān)非常感動，對太監(jiān)好的君王不少，但是能把太監(jiān)的命放在心上的君王，估計就只有當(dāng)今天子了吧。

　　此時閹黨一派的太監(jiān)恨不得抽自己倆大嘴巴子，放著這么好的帝王不跟，偏去跟那九千歲謀逆，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而大臣們亦是激動不已，當(dāng)今天子不光上承天命，而且仁愛有加，真是一代仁君的好苗子啊，致君堯舜尤為可期啊。

　　折騰了一上午，朱由檢回到了乾清宮，四死八傷的結(jié)局讓他有些吃不下去飯。

　　澤國江山入戰(zhàn)圖，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傳聞一戰(zhàn)百神愁，兩岸強兵過未休。

　　誰道滄江總無事，近來長共血爭流。

　　朱由檢默念著曹松的這首詩，心里對自己的做法更感到厭惡。

　　‘殺一人可救萬人，難道這一人就該殺嗎？為殺一該殺之人而傷及無辜，能說自己的手段正義嗎？’

　　朱由檢知道沒人能給他答案，前世他只是一個機關(guān)小科員，工作中即使有斗爭，也完全上升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今一朝成為天子，手中掌億兆百姓生殺予奪之權(quán)，今后行事當(dāng)慎之又慎。

　　‘哎，這皇上還真不是人當(dāng)?shù)?，起碼不是一道德完人能當(dāng)好的，看來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朱由檢胡思亂想著，迷迷糊糊間便聽到外面一陣吵鬧。

　　“娘娘，皇爺專門說了，任何人不得進(jìn)殿的?！?p>　　“陛下早上、中午都沒用膳，你們這群奴才都怎么當(dāng)?shù)牟?，趕緊起開，本宮來伺候陛下用膳?！?p>　　朱由檢聽出來了，這是周皇后在訓(xùn)斥王承恩。

　　為了避免自己的突然消失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朱由檢每次都會囑咐王承恩，沒自己的許可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自己的寢殿。

　　“進(jìn)來吧?！?p>　　周皇后聞言，瞪了王承恩一眼，推門就進(jìn)了朱由檢的寢殿。

　　行禮之后，周皇后直接把食盒放在了桌上，然后將飯菜一樣一樣的擺好，又拿潔白的手巾幫朱由檢擦了手和臉。

　　一通操作如行云流水般，朱由檢也不好意思駁媳婦面子，只得坐在桌前吃了起來。

　　“婉言，朕跟你講個故事，有一天你乘坐的馬車失控了，一邊是十個人，一邊是一個人，現(xiàn)在你是車夫，你會讓馬車撞向那邊？”

　　周婉言正在幫朱由檢布菜，聞言便放在筷子，開始仔細(xì)思索。

　　“陛下，就只有這兩條路了嗎？”

　　“是的?！?p>　　“那臣妾不想選，就讓馬車自己跑吧?！?p>　　周婉言有些為難。

　　“你必須選一個。”

　　朱由檢不依不饒。

　　“那臣妾選一個人的那邊?！?p>　　周婉言雙手絞著手巾，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是啊，殺一人與殺十人，世人皆選殺人少的，救一人與救十人，世人自會選救人多的，吾之所選為救天下黎民，或許我選的沒錯吧?！?p>　　朱由檢心里默念著，心情好了許多。

　　見朱由檢臉上愁云盡去，周婉言小心問道：“臣妾選的對嗎？”

　　“你選的對，但是為了那個無辜死去的人，咱以后得救更多的人，否則人家不白死了?！?p>　　朱由檢憐愛的摸了摸周婉言的頭，心里暗下決心。

　　為了對得起今日無辜死去的人，無論多難，我也得將大明中興之路走下去，否則為了這條路死去的人豈不是白死了。

　　周婉言雖然不知道朱由檢的意思，但是夫君能開心的吃飯，她就無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