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也確實不痛苦?！比A老大自己喝了一口，繼續(xù)講述，“沒想到倆人結婚以后，卻時來運轉，不但靠玩撲克發(fā)了財，那個225Rn也沒影響得了他們，很快就有了孩子，就是我華滿屋。你倆知道我為啥叫華滿屋么？”
“你老爸希望你掙很多錢?！蓖醭笙肓讼胝f。
“要這樣我就不會讓你猜了?！比A叔笑瞇瞇地否定了他。
拉澤說，“嗯，你出生的時候你老爸正在參加比賽，然后別人讓他起名的時候，他正拿著一把Full House?”。
華老大點點頭，很滿意拉澤的配合，“很多玩家都這么猜?！?p> 他又喝了一口酒，抖了包袱，“參加比賽的是我老媽，她用一把Full House干掉了最后一個玩家，一激動，羊水就破了?！?p> 王楚斌和拉澤對視一眼，一齊豎起了大拇指，“你老媽是真玩家?！?p> “結果我倒是有了異能。運道也足，總算把金沙丘賭場弄到現(xiàn)在這個名堂。唉，我老爸如果有我的局面，金沙丘也不會設在J區(qū)這個偏僻的地方。”華老大無限感慨。
又開了一瓶酒，他認真地說：“所以，斌子你為這種感情痛苦，真是不值得?！?p> 王楚斌打了個酒嗝，認真地點了點頭。
“當然，也別跟老于一樣，因為怕感情受傷，干脆獨身。否則遲早會吃大虧?！比A老大這話像是說給王楚斌和拉澤，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般。
他醉眼朦朧，問王楚斌和拉澤：“知道后面這話誰說的么？”
“你老爸說的？”王楚斌和拉澤前后腳地說。
華老大嘿嘿一笑，“也是我老媽說的?！?p> “靠?！崩瓭蓾q紅著臉，舉杯道：“華叔你老媽是真豪杰。來，為你老媽這話干一杯?！?p> “干?！?p> “干?！?p> “滿上滿上，再來?！比A老大倒酒的時候，手仍然很穩(wěn)。
“啥都是假的，只有牌是真的?！比A老大祝酒。
“說的好，只有牌是真的?！崩瓭缮囝^有點大。
“只有牌是真的。”王楚斌咬著牙，舉杯灌下了那一整杯白蘭地。放下杯子，感覺酒根本就在嗓子里，一動就要漾出來。
他想脫掉上衣，卻摸到了兜里的手鐲。
看著已經(jīng)醉眼朦朧的二人，他暈暈乎乎地想：算了，不能再喝了，否則這兩人會一直陪著自己。
于是告辭，“華叔，我先回去，咱們改天再敘?！?p> 他轉頭想收拾東西。卻沒有什么可收拾的，順手把大半瓶酒拎在了手里。
“要不就在我這里住下吧？”華老大熱情地挽留，“一起去蒸個桑拿，然后安排點余興節(jié)目。”
“華叔，斌子還是童子雞，恐怕吃不消這個。”拉澤說完，自己也不確定，轉頭問王楚斌：“斌子，要不你今晚就……”
“就是嘛，童子雞遲早有被燉的一天?！比A老大鼓動道，他轉向拉澤，“你看你，今天還把雪米莉得罪了，否則現(xiàn)在找她來安排……”
“今天先算了，華叔?！蓖醭蟠驍嗔巳A老大。他借著酒勁掩住臉紅，堅辭道：“我還是回去。說好了回去的。”
“那就改天再說，”華老大也不強留，起身送客，“我叫車送你?！?p> “不用，華叔，我真沒事?！?p> “那怎么行？”華老大還要堅持，被拉澤起身攔下。
“他自己真行？”華老大將信將疑。
“放心。斌子就這點好，什么時候腦子后面都留著點清醒，跟我老爸一樣?！崩瓭烧f得非?？隙ǎ褪巧囝^有點大。
走出會所，王楚斌被夜空的涼氣一激，胃里開始翻騰。
他本能地凝神斂氣，把酒勁兒壓了下去。能量在體內流動，把酒氣消融，迅速排出體內，頭頂冒出絲絲白氣。
駛出樂聲悠揚的賭場，駛過人頭熙攘的鬧市，拐入了黑暗冷清的街道。
清醒之后卻是無盡的孤寂。
心情就像周圍的街景，沒有一絲光明。
就要到于幼兵家的時候，一陣樂聲傳入耳中：
白發(fā)娘，望兒歸，
紅妝守空幃。
三更同入夢，兩地誰夢誰？
一愣神間，小吉普已經(jīng)平穩(wěn)地駛過于幼兵家的院門。
他索性直直地開到了路的盡頭，又隨意打了幾個彎，回到主路，腳踩油門，迅速地出了C分區(qū)的隧道，在中央?yún)^(qū)的環(huán)路巡行起來。
環(huán)線上一輛車都看不到，呼呼的風聲灌入耳中，那凄涼地樂聲卻依然回響。
心情一忽兒憤怒，一忽兒凄涼。
不想思考，腦海中卻閃過一幅幅畫面，夢境與回憶交織：
……休斯頓的海灘上，人頭攢動。海風吹過，涌起一層層白浪，一個個人頭在水中像漂浮著的西瓜。
“楚斌！水涼不涼？”雪櫻站在海邊，黑色連身游泳衣把雪白的肌膚襯得更加光鮮，胸前的溝壑讓人想入非非。
雪櫻伸出白嫩的腳，走了一步，感覺了感覺，格格地笑了起來，然后趁著一個浪涌來，撲入了海中……
……每次回去探親，王楚斌的提議總是被老媽和雪櫻否決，只能陪著看火星臺。老媽和雪櫻哭得吸溜吸溜的，他卻又吃又喝，趁著廣告看體育比賽，沒少遭老媽白眼……
……在休斯頓太空港告別雪櫻，登上運輸船，回頭向棧橋望去，雪櫻正在向這邊張望，看到自己回頭，立刻拼命地揮動著手……
……自己被宣布無罪，驕傲地走出法庭，看到雪櫻抱著一束小白花，和母親一起迎了上來……
思維化作碎片，有如一把把利刃，劃向受傷的心，見不到血，卻疼痛難當。
……哪怕一路告到最高科學法庭。法律是公正的，一定會還他清白。
……也許，最后還能上伊甸星。
……如果沒有對雪櫻的思念，自己能否在垃圾區(qū)生存三年。
……無論如何，也要身份清白地回到地球，再見母親和雪櫻一面。
……“雪櫻舉報的咱們?！?p> ……“人贓并獲，鐵證如山?！?p> ……“斌子的想法和心情可以理解，那個雪櫻也可以理解。能理解就不會太痛苦，不是么？”
王楚斌狠狠地搖了搖頭，腳下踩緊油門。
小吉普達到了極速，一切感覺都麻木，只有耳邊風聲呼嘯。
就讓這風聲帶走腦海中的一切。
或者撞碎一切。
“一定不能讓你的情緒統(tǒng)治識海?！避娂t的聲音浮現(xiàn)腦中。他本能地想把這聲音壓下去，卻怎么也控制不住。
“一定不能讓你的情緒統(tǒng)治識海?！?p> “一定不能讓你的情緒統(tǒng)治識海?！?p> 一遍又一遍，軍紅的聲音終于壓住了呼嘯的風聲。
王楚斌心中恨意大盛，猛一打輪，小吉普直向旁邊山坡上的樹林沖去。
“啊——”口中狂叫著，腳下死死踩住油門，瞪著眼睛，看著一棵粗大的樹干在雪亮的車燈光中向自己撲來。
然而在最后一瞬，不知道是本能的驅使，還是恢復了冷靜，他手腕一緊，小吉普一偏頭，閃過了大樹，性能良好地兜了個圈，一半輪子懸空，卻安然無恙地停了下來。
連發(fā)動機都沒有熄滅。
“斌子在什么時候都留著點冷靜?！崩瓭傻穆曇舾‖F(xiàn)在腦海。
腳踩剎車，看著自己的雙手，恨不得立刻剁掉。
為什么我就不能徹底失去冷靜?!
拎過那瓶酒猛灌了一大口，熱流下肚，心里卻更加冰冷。
熄了發(fā)動機，推門下車。
月光透過樹葉灑入林間的地面，樹影和陰影組成一個個怪異的形狀，猛看過去，好像一只只變異怪獸。
卻感不到絲毫恐懼。
他現(xiàn)在恨不得冒出個鋼甲蜥蜴，讓他發(fā)泄這胸中無盡的苦悶。
或者干脆被鋼甲蜥蜴干掉。
但直走到坡頂，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舉目四顧，一片蕭索。
現(xiàn)在正是?？ㄌ嵝抢杳髑暗臅r刻，暗夜中看不到一絲人間燈火，只有天上的兩個月亮襯出飛船起降臺的剪影，形狀規(guī)則有致，卻陰冷無情。
這都是為什么？！
恨意再次涌上心頭，一揚脖把半瓶酒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一半流入喉嚨，另一半流入胸口。
胸中有火在燒，兩眼血紅，脖子上青筋直蹦。
手一揚，能量流把空酒瓶射向高空，直向起降臺飛去。
卻終于落了下來，在遠處的樓頂摔得粉碎。
他雙拳緊握，沖著兩個月亮大吼。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