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翁十七號飛行平穩(wěn),王楚斌望著外面稀薄的大氣層,心事重重。雖然還是很氣軍紅,但經(jīng)拉澤這么一說,他覺得自己確實有點管太寬。
拉澤突然冒出了一句,“其實我覺得,咱倆這事的確有蹊蹺?!?p> “嗯?”
“如果沒有別人幫忙,她李雪櫻就是想陷害,也不可能這么成功。”
“靠,你到底什么意思?”王楚斌有點出離憤怒了,“那天我這么說,你不讓我說。好容易我不想了,你又提。”
拉澤臉上很不屑,“你那天哭得像個娘娘腔。我當(dāng)然不想跟你談?!?p> “我,我有嘛?”王楚斌的氣勢弱了下來。
拉澤用下巴一指黑肚皮的身體,說道:“我一直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提醒我了。”
“難道它是被特意送給我的?”王楚斌看了全息女人一眼,回憶道:“它倒是漏過一句嘴,但后來就再沒說過?!?p> “日,你扯太遠了。要這樣,豈不是十幾年前就開始設(shè)計你?”拉澤不以為然道,“李雪櫻穿開襠褲的時候就等著某天勾引你?你以為你是晉江臺的千古情圣?”
“我就是覺得不可能嘛,是你說的?!蓖醭蟀琢死瓭梢谎邸K俏迥昵霸趯W(xué)校里認(rèn)識的李雪櫻。
“我是說,黑肚皮讓我想起你老爸的身份了。他肯定有不少敵人。”
“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媽跟他早脫離關(guān)系了?!蓖醭笙氩煌?。他對生父的印象只有三歲以前的模糊記憶。
拉澤幽幽地說,“官場上的事黑暗得很。你老爸又那么熱牛屎。把咱這事搞成死案,咬不了他一口也惡心他一下?!?p> 王楚斌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種事他從來不如拉澤了解。
“而且,你確實失憶了?!?p> “什么?!”
拉澤好整以暇地對全息女人下令,“前面隱蔽處降落?!?p> 等信天翁十七號落穩(wěn),拉澤取出黑肚皮的光腦,換上他從弗蘭克那里拿來的老款軍用光腦,當(dāng)著王楚斌的面,五分鐘就洗掉了航空日志。
他靠坐在駕駛椅上,不慌不忙地說,“我在救生艙看了日志,然后推算了一下時間。如果你說的經(jīng)歷都是真的,那你應(yīng)該提前二十天左右到達J生存區(qū),但信天翁十七號的日志上沒有這二十天的差異。所以,你丟了不是兩天的記憶,而是二十天,考慮上你的天時感知差異,最少也有十七天?!?p> 王楚斌瞪著他,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二十天,我都干了什么?”
“兩種可能。第一種情況,火星臺常見到的,你干了全部反人類罪,然后,”拉澤的胖手指繞著他腦袋畫了一圈,“自己主動徹底失憶,拒絕再回憶起這些事?!?p> “什么樣的反人類罪?你不是說我一直保持一點清醒嘛?”
“我能想到的有好幾種,但說出來咱倆會被和諧,敢描繪細節(jié)立刻物理刪號?!?p> 王楚斌砸吧砸吧嘴,“那另一種呢?”
拉澤點燃一根大雪茄,把濃煙噴到他臉上,“另一種就是垃圾星這里常聽說的,軍紅的異能超級牛逼,洗去了你的記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王楚斌徹底慌了,“到底哪種?”
“你問我,我問誰?我就想明白一點,洗掉信天翁十七號日志的事,不但軍紅和老殘能干,甚至這舊飛船都是給你專門派來的?!?p> 王楚斌細眼睛瞪圓。
拉澤夾著雪茄的胖手指搖了搖,“去把酒菜擺上來,細聊?!?p>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拉澤一晃雪茄,“最基本的一點,你這么木訥,出了名的東八區(qū)電線桿,我都沒日過逼,你怎么能日上?肯定是被勾引了?!?p> 王楚斌無言以對,完全被真相擊垮。
想當(dāng)初,在航天城東八區(qū)很多女孩子眼里,他是個非常無趣的家伙,說他長相不夠帥氣,談吐不夠可人,也看不出能有什么遠大前程。倒是長了一副好身胚,但那方面卻木訥得像個木乃伊。
拉澤多次把這些評價轉(zhuǎn)彎抹角地告訴他并提出改進建議,王楚斌只擺出一張撲克臉,不置可否,內(nèi)心對這些女孩子們頗不以為然。
本來遇到雪櫻,讓他有了拉澤的資本,但現(xiàn)在……
拉澤語重心長,“你在垃圾區(qū)自己活了三年,連話都不怎么會說了,居然出來后左擁右抱,是個妹子就追你。這誰信?你信嗎?我反正不信?!?p> 王楚斌借著酒意偷看了他一眼,決定不提安妍的事。
雖然他一直對軍紅有所懷疑,但沒有想到這種從頭到尾就是算計的程度。哪怕她自己說過一直在等他。哪怕她的組織似乎確實在惦記自己。
還有阿黛萊德的那本舊筆記。
自己從進入J生存區(qū),就在按著別人的軌跡前行,無論怎么掙扎,都是同樣的結(jié)局。
他突然覺得很無力,“為什么誰都在算計?”
“斌子,這里是垃圾星,每個人說話都帶著自己的目的,哪怕是格朗太?!崩瓭蛇@句話就是他的心聲。
拉澤喝了酒,抽了雪茄,干咳兩下,轉(zhuǎn)了語氣,“其實吧,以上這些都不重要。就算現(xiàn)在咱倆現(xiàn)在是在四個月前,根本沒有軍紅和異能,有些事你依然解釋不清?!?p> 王楚斌看著他。
“就算三年前你因為深愛黑肚皮,帶著它淪落此地,于是有了獨自生存必須的知識庫,就算你不幸吸多了225Rn發(fā)生生理變異,好好,換個說法,就算你天賦異稟被這里的環(huán)境誘發(fā)了異能,于是不但在絕無人煙地方活了三年,還能搞定千年蜈蚣精,就算你生父能通過權(quán)利派人送一艘舊飛船來給你,或者他的政治對手干的,要救活你來惡心他。對吧,就算這些稀奇古怪的事都是巧合,但,你依然有一件事解釋不了?!?p> 王楚斌看著他。
拉澤刻意壓低了聲音,“你開始的時候遇到了追蹤沒有?”
王楚斌眼前回憶起淪落垃圾星背面的第一夜,心有余悸。
……
“凌!吉——”
白光閃過。
腦波與白光之間,視線內(nèi)是死一般地靜寂,然后突然再次出現(xiàn),最糟的是間隔時間隨機,根本讓人無從防范,每一下都讓貓在救生艙里的王楚斌心驚肉跳,后悔沒有把舷窗關(guān)上。
他徹底明白了現(xiàn)在的局面,嚇得冷汗都不敢出。
殺手機器人顯然是直奔此處而來,那一道道忽遠忽近的白光,是在消滅區(qū)域內(nèi)的熱敏源。
那么,當(dāng)白光停止的時候……
他的心比周圍的空氣還涼。
饑餓,寒冷,憤怒,委屈,全部有了實體,一下下撞擊著他的心靈。
白光閃過,遠處的一堆垃圾山被夷為平地。
“凌!吉——”
……
他大概看到了拉澤的方向,艱澀地說,“我記得看到了殺手機器人。黑肚皮也應(yīng)該看到了?!?p> 拉澤聲音更低,“誰能命令殺手機器人放過你,你生父或者他的對手有這個權(quán)限么?”
王楚斌堅定地?fù)u頭。
拉澤兩手一攤,“如果你看到的殺手機器人不假,那只有十一大法官才能如此陷害你,或者,蓋亞主腦突然發(fā)展出人類女性感情,于是愛上了你。你不會墮落到連晉江臺的故事都信了吧?”
王楚斌昂然道:“打死你我也不能墮落到晉江?!?p> 拉澤一拍巴掌,“所以了,咱倆的事真要下手查,有太多比是不是軍紅導(dǎo)致你失憶兩天或者一個半月更急迫,更重要的疑點。”
王楚斌點頭。
“還有,就算她讓你失憶了兩年,你能就此拒絕日她了嘛?嘛,嘛嘛嘛嘛嘛,嘛?!?p> “我怎么不……”王楚斌在兩只大牛眼珠的瞪視下,屈辱地垂下了不爭氣的頭顱。
不管拉澤的御女心經(jīng)是真是假,他看自己是百分百看到肚子里。
過了片刻,他抬頭認(rèn)真地說,”那咱們應(yīng)該從什么地方開始查起?“
“這事不能急著查。”拉澤又轉(zhuǎn)了個急彎,看王楚斌要暴走,他一擺手,“咱們逃出垃圾星去也是罪犯,想查這事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王楚斌徹底被他帶暈了,“你到底啥打算?”
拉澤不慌不忙,“你看到弗蘭克他們餐廳門口那個開墾處女地的廣告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