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代表仁善堂,婉拒定國侯府留下用膳的邀約,倒不是不好意思,緩過勁后,當為師妹有好歸宿開心,只不過畢竟青梅足馬的情分難以割舍,好歹顧及一番顧衡的心情,她們也不好多留才紛紛告辭。且看侯爺抱人離開時那冷厲的神情,估計今日這飯吃的也膈應,罷了,先回去再說,有機會的,
回堂口的路上,車里氣氛同剛來時截然不同,低沉壓抑不說,某個人沉默不語的樣子同他青腫的臉都讓人心焦,夕夢受不住拉起桔梗師姐主動去趕車,就擔心會這樣,才遲遲不敢將阿九同定國侯的事和盤托出,想著慢慢開導一步步來,唉,沒想到阿九闖禍本事一如既往,婚事還沒譜就先上車,不知是夸她厲害速戰(zhàn)速決拿下天下聞名的戰(zhàn)神,還是該罵她猴急。
林悠舞由某人領著參觀北辰院,忽然打個哈欠,心想又是誰在吐槽,她真的很無辜好不好。
挽風靠著車框暗暗想,提前書信回谷告知師傅是萬分正確的,要不然等他閉關出來,會不會阿九娃都有啦,先報備至少他們不會挨揍。
看眼傷痕累累的可憐師兄,他嘆一口氣,上前替其上藥,順便以他失戀百次的經(jīng)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慰著,
“二師兄,俗話說大丈夫何患無妻,瞧我百戰(zhàn)失敗不也未被打倒,更何況你這么優(yōu)秀,又是我們藥王谷下屆谷主人選,說實話,何必同那丫頭一般見識,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咱們重新找就是啦”,竭力把書里描寫失戀安慰的詞給用上,可惜,咳咳,空氣中洋溢著種叫尷尬的氛圍,對方緊閉著眼沉思毫無反應。灌口水,只能再接再厲抹黑那不省心的,讓兄弟好過點,
“師兄,你聽我說,阿九那丫頭,她呀,論才藝,琴棋書畫醫(yī)術武功都平常,針線做的鬼都怕,拿得出手的壓根沒有,論顏值,容貌普通的丟人群里都找不到,個子矮不丁咚的,論品德,以前行走江湖沒少調戲,咳咳,那些可憐的男子,小倌堂沒少進,論那性格,也根本就不是過日子的,調皮搗蛋不說,你瞧一路走來,給我們添多少麻煩,完全就是移動闖禍機啊,咳咳....所以啊,你不選她是對的,讓那侯爺頭疼去吧”,半真半假的說一大通吐槽,車外旁聽的女子們和某個影子皆無語,大兄弟,你師妹到底是那對不住你,這么詆毀個姑娘家。
夕夢揉揉太陽穴,說起調戲,那家比你強,桔梗膛目結舌,師弟嘴好毒啊,
而身在馬車下的暗影則嘖嘖稱奇,呦喂,夫人竟愛去小倌堂,回去報的話,呵呵,要領賞”。后來事實證明,某人也領了賞,就是躺了個把天。
顧衡自始自終都未搭話,閉著眼想著句句砸在他心里的那些話和那個人,
那人正是秘密召見他的玉貴妃,他的親姑姑,謊稱養(yǎng)病住在宮外別苑。見到數(shù)年未見的侄兒,竟一點都不生疏,演技不可謂不優(yōu)秀,
先委婉詢問了他和離后出家的母親,又主動表示仁善堂的事她會出面敲打,讓他和師門勿憂心,最后才語重心長道出見面主題,
“衡哥兒,你大哥已被定國侯暗害,如今老人們重病在床,本宮那弟弟你的父親,唉是個沒用的,只會拈花惹草惹是生非,家族子息堪大用的寥寥無幾,回來吧,這個家需要你,也只有你,本宮才看的到宣平侯府的未來,不管你承不承認,血緣都無法回避,宣平侯府嫡次子的責任是無法回避的,等你承爵,本宮和你那個妹妹都會為你鋪路”。這人口中的妹妹,就是當初在蔚縣鋪子里見過的那位女郎齊媛兒,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年歲看上去同阿九差不離。
想起阿九心口晃過劇痛,師弟無厘頭的話他壓根不放心上,自己看著長大的人什么品性他太清楚,要不然也不會陷的這么深??擅髅魉姆蚓斒撬?,明明等她過完年滿十八就會宣布,明明.....想起他們曾經(jīng)在谷中的場景,多么歲月靜好,指甲扣入握緊的拳頭中,定國侯三個字狀如魔咒環(huán)繞耳邊,想起那人的惶恐,“衡哥兒,定國侯同....侯府有大仇,此仇在你答應前,都不會告訴你,可你要知道,以他瑕疵必報的性格,假若不反抗,定會連根拔起整個宣平侯府的,本宮絕不允許家族百年基業(yè)毀于一旦”,女子恨恨的表情浮現(xiàn)。大仇,呵呵,定國侯尹少昊,這就是你搶我阿九的原因嗎。
當挽風等人抵達仁善堂,剛交代卸去侯府送的回禮,撩開簾子準備扶師兄下車,嘿,里面空無一人,哪還有人影。
金陵東郊宮苑別院,
自從宣平侯府陷入石城丑聞后,玉貴妃就日日睡不著,要不是身傍兩位公主,又同當今有些情分,單就皇太后的刁難和朝廷言官的諫言都得讓她和家族少層皮。
深深吐口氣,院中躺椅上的女子任宮人替她按摩微疼的頭,想起已入死牢的大侄兒,曾經(jīng)是她寄予厚望的孩子,沒想到竟這么糊涂,為了個女人做出這些事,關鍵她見過那女子,丞相府的嫡女顧家老四,不是個省油的燈,就那心性,呵呵,怕早就掛在定國侯亦或者皇子身上,也就自己那傻侄兒為其犯下天大的錯,還沉浸在叫她賜婚的美夢中。唉,好難,想當年剛及笄就義無反顧入宮嫁給比自己大一輪的陛下,經(jīng)營多年好不容易有如今的場面,雖無子,可后宮就連皇后都避讓三分,宮務也由她主理,可經(jīng)此事后,一夜間仿佛都打回原形,實在不想看那起子笑話她,才借養(yǎng)病躲出來日日郁悶,等家里老嬤嬤來報說二少爺回來,才找回些許生氣。
那時她入宮沒幾年,家里就傳來弟弟和離的消息,原是前弟妹性格剛烈容不得沙子,終是忍無可忍夫君的荒唐,領著剛六歲的次子衡哥兒離家,現(xiàn)在看來,雖說人不在她身邊長大,可不論外貌品行能力皆上乘,不違心的說句,比大哥兒還要優(yōu)秀,至少心性上不會為個女人整日恍恍惚惚的。瞬間就決定要把新的賭注安在這孩子頭上,也就有了密召的事。
這時,外面的宮人來報她等的人終還是過來,心才算放下,就說嘛,為那個苦命的弟妹,這孩子也該承爵,沒道理把家里的一切留給他父親那些鶯鶯燕燕,不值當。
請安后坐下,顧衡,不,應該是齊衡直言他面前的美貌中年女子,
“姑母,我要知道定國侯的事”,來的路上,想起已入死牢的兄長,遠在寺廟里的母親,還有無法割舍的女子,也許,是時候奪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