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沈牧舟輕輕撫著母后這陌生又脆弱的脊背,這些年來,沒有人與他言語,沒有人與他分享悲歡,他早就不是當(dāng)初那個莽撞的少年了,他見到的父王母后亦不像從前那般意氣風(fēng)發(fā)了,他明白了,該來的總會來的,這么多年的鋪墊,該是用武之地了......
皇帝緩緩走了過來,單手搭在沈牧舟的肩膀上,他有些晃神,這孩子居然這么瘦了,他說:“牧兒,朕和你母后都很想你?!?p> 沈牧舟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利落地點了點頭,說:“牧兒亦然?!?p> 皇帝和皇后擺駕臨逸殿的事情如丸走坂,很快便傳到了陸府內(nèi)。
大少爺陸川被喚來陸老爺書房,便見他眉頭緊蹙。
“父親,喚川兒來所為何事?”陸川叩拜。
“皇上皇后今晚去了臨逸殿?!焙喓唵螁蔚囊痪湓?,卻讓陸川猛的抬起頭來,隨后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失儀態(tài),他清了清嗓子,說:“父親可知所為何事?”
陸老爺只是搖頭,手上把玩著潤玉蟾蜍石,兩塊精致的圓石在陸老爺靈活的手里顯得好似游龍戲鳳,說:“莫非皇上真打算讓個病秧子登基?”
“父親,也許這并不是一件壞事,自是從前當(dāng)今太子被囚禁于后宮反倒不宜下手,如今有望出來,反倒方便了我們?!标懘ㄐ镑鹊匦α艘幌?,一雙丹鳳眼里竟?jié)M是奸詐,他只是嘴角一勾,寒氣就涌出來了。
......
沈牧舟隨著皇帝皇后進(jìn)入殿內(nèi),皇后看著屋內(nèi)干凈又樸素的擺設(shè),心疼得不行,又開始哽咽起來,皇上則從驚訝變成了憤怒,這些年他時時差人送的東西竟被中間人吞了,好大的膽子!這嚴(yán)寒的冬天,竟然連像樣的碳火都沒有,也怪不得沈牧舟病得一年比一年重了。
豈有此理!
沈牧舟輕輕咳了兩聲,身材挺拔高挑的他一雙眼眸竟?jié)M是柔弱,皇后心疼地扶著他的脊背。
三人坐于桌前,竟未有一絲不和諧。
皇上開口說道:“牧兒,朕這些年虧待你了?!彼丛脒^,自己乃一國之君,如今鼻尖居然有些酸楚,這個孩子是自己與結(jié)發(fā)妻子,也就是和皇后唯一的一個孩子,他心里心疼得不行,但又無可奈何,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這個孩子表達(dá)這種滿是歉意的愛,他多么想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hù)他啊。他也是自小在后宮長大的孩子,他本有十個兄弟,等到他成年之時,卻只剩下五個了,其余五個不是病死就是被暗殺。他心里雖再想給予這個孩子最美好的東西,也都苦苦忍住了,都是因為怕啊。
他希望沈牧舟長大后就能明白,又害怕他不能明白。
沈牧舟搖了搖頭,說:“牧兒深知父王母后的良苦用心,哪有虧待一說?!?p> 皇后見不得沈牧舟這懂事的樣子,她寧愿沈牧舟發(fā)發(fā)脾氣,怪他們無情,總比這樣悶著好,她著實看不懂這個孩子了,那一刻,她感覺到了有一條裂痕隔在她和她的孩子中間。
皇上皺了皺眉,喝了口熱茶說:“朕這身子一天不比一天了,咳咳......你身為太子,早晚有一天也要坐上我的位置,也罷,咳咳咳......這貧寒之地早就該換換了,自明日起,你去峰巒殿住著吧。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之后的比武大會,你來主持。”
什么???
皇后有些害怕也有些感動,她明白,皇上是多么想要他們的兒子做上皇帝。她也明白,皇上的日子也許真的不長久了......
沈牧舟思索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拜禮,道:“牧兒謝恩。”
皇上和皇帝走后,沈牧舟長久地愣在院中。
說實話,他也有些害怕了,外面的世界,未來的日子,該是怎么樣的呢。
突然,天空一道黑影閃過,最后落在他的身后,黑衣人麻利地抬起頭,恭敬地說:“公子?!?p> 沈牧舟回頭,那一瞬間的表情讓人不禁后背一冷,一股寒氣縈繞在他的周圍,眼里的柔弱被鋒芒填得極滿。他淡淡地勾了一下嘴角,說:“起來吧,進(jìn)屋說。”
寒風(fēng)刺骨,氣溫似乎又低了幾度,沒有人知道這位太子殿下會不會順利登基,也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誰死誰生都是未知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