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這是我的道
“嗯？”
道若回頭，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心里頓時沒由來的緊張起來，又或者說是不太想面對。
“怎么了？”
林墨然咬了咬嘴唇：“沒什么，就是仰慕學(xué)長很久了，學(xué)長能不能給我一個擁抱鼓勵一下。”
道若眼神微滯，笑道：“好啊?！?p> 他張開了雙臂，主動摟住了那具嬌柔的身軀。
林墨然身上還穿著莊重的學(xué)士服，頭發(fā)簡單的披在腦后，清美的臉頰靠在道若結(jié)實(shí)的肩膀上。
她細(xì)長的睫毛微顫，輕聲道：“學(xué)長這么成功，能不能指點(diǎn)學(xué)妹一下呢？”
道若輕動鼻頭，滿是恬靜淡雅的少女馨香。
“好?！?p> 聲音開始變得沉重，肅穆，他貼著少女的耳朵道：
“我想送給你八個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p> 話音落下，肩上的腦袋許久都沒有動了一下，耳邊只有平緩的少女呼吸聲，起起伏伏。
“什么屠刀，什么成佛，我不是已經(jīng)要成佛了嗎？學(xué)長你在說什么？”
道若沒有回話。
女孩又道：“我已經(jīng)拿到了月薪好幾萬的工作，馬上就可以接母親離開那里，過最美好的生活，馬上就能夠洗刷所有屈辱，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徹底閉嘴，我已經(jīng)要成佛了，又有什么屠刀可以放下？”
道若聽著這輕柔中帶著泣音的話，緩緩搖頭：“你知道的，不要再欺騙自己了?！?p> 許久。
“哦……”
天空突然陰沉下來，太陽銷聲匿跡，數(shù)以萬重的烏云匯聚，懸于頭頂，仿佛下一秒就有大雨傾瀉而出。
整個體育館突然嘈雜起來，大家都望著這黑云壓城般的天空，糾結(jié)著要不要中止典禮。
在主持人穩(wěn)定場面的聲音從音響中傳來時，依偎在道若懷里的女孩也緩緩張口，聲音幽然。
“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這把屠刀??？”
她明眸向下，看著自己手中，已然捅進(jìn)道若身體里的一把刀。
“……”
停滯片刻，女孩的聲音逐漸陰冷。
“你為什么不躲？”
道若動了動嘴巴：“不想?！?p> “不想？呵哈哈……”
女孩笑了起來，婉轉(zhuǎn)動聽的聲音變得陰戾兇煞，刺耳無比，宛若九重幽冥下的惡鬼之音。
這聲音直沖云天，攪得壓城黑云滾動不已，一時間電閃雷鳴，連綿不絕，仿佛世界末日一般，體育館內(nèi)混亂一片。
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閃電當(dāng)空劈下，正擊場中。
火光沖天，血肉模糊，人們慌亂地四處逃竄，尖叫聲歇斯底里，此起彼伏。
而這些仿佛與相擁而立的兩人毫無關(guān)聯(lián)。
“你笑什么，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松開我。”
道若眼神微滯，搖了搖頭，手臂反而更摟緊了幾分。
女孩的氣息混亂了一瞬，但緊隨其后的是更為徹骨的冰寒，緊緊抱住她的道若能夠感受到那柔弱不堪的腰肢下越來越重的陰煞之力。
“松開！”她又道。
道若挑挑眉，果斷松開了手。
女孩退后一步，目光冰冷得看著插在道若腰間的屠刀。
道若這時也發(fā)現(xiàn)了女孩的變化，她的學(xué)士服已經(jīng)黯淡無光，死寂無比，原本透亮眼眸中那始終洋溢著的積極倔強(qiáng)已經(jīng)變成了不甘的陰煞。
“你知道這把刀是什么嗎？”她問。
道若低頭看了看，輕描淡寫地拔了出來，刀身離體的那一刻，沒有血液，陽氣從傷口處傾瀉而出，自己的身體好像一只破了個洞的麻袋。
“知道?！?p> 女孩瞳孔微動：“你迷失了。”
道若笑了笑，微微搖頭：“沒有，這就是我的道?！?p> 話音剛落，女孩的氣息突變，聲音在這一刻歇斯底里。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轟隆一聲巨響，一道粗壯到難以想象的閃電劈下，整個體育館直接化為廢墟。
天光暗淡，塵土飛揚(yáng)，女孩的眼睛徹底變得死寂，死寂中爬出一縷蝕骨的厲紅，讓人目光觸及便心神晃蕩。
道若看著發(fā)絲狂舞，面相猙獰的女孩，疑惑道：“到底是你虛偽還是我虛偽？”
“你給我閉嘴！死到臨頭還故弄玄虛！”
“……”
道若摸了摸鼻子，不緊不慢地盤腿坐了下來。
周圍盡是廢墟塵土，殘肢斷臂，他雙目緩閉，左右手合掌，中食二指伸出，掐出法決狀。
墨然看著他神色淡然的動作，怒道：“真當(dāng)我不存在嗎！？”
鏘的一聲，她寬大的袖袍里伸出兩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指尖之鋒利不亞于森森鋼爪。
僅僅一步的距離，墨然手臂用力，帶動陰爪，倏地朝道若擊去，速度之快刮得袖口獵獵作響。
“臨！”
陰爪襲面之際，道若緊閉的雙唇吐出一個字。
頓時天罡大作，如神吐真言，一圈金光從道若身上顯現(xiàn)，滾滾奔騰，一瞬間便擴(kuò)散出去，所到之處陰氣消融如冰雪遇火。
墨然也被這圈金光透體，身子倒退數(shù)步，陰戾的手掌更是抓了個寂寞。
她怪叫一聲，天上的黑云攪動，形成一個巨型風(fēng)暴，懸于頭頂，不斷翻滾，降下一縷縷陰煞至極的鬼力。
顯露尖牙，她再度沖了上去。
“在我的世界里，看你有多少陽氣！”
道若不為所動，雙目緊閉，嘴里吐出一個又一個字眼。
“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最后一個字落下，道若全身金光大作，黑暗壓抑的天空竟直接裂開一道豁口，璀璨的陽光灑下，籠罩住了盤坐在地的他。
道若周圍的空間開始一寸寸裂開，那沖過來的陰狠身影也隨之變得虛幻，扭曲，消失不見。
低頭看一眼，身上的會議正裝一點(diǎn)點(diǎn)破碎，慢慢變回了他原本那套衣服，肩膀上的壓力也再次傳來。
他伸手往后，摸到了自己的背包，心中頓時舒了一口氣。
正要起身時，耳后突然傳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你以為這樣就能跑掉了？”
道若頭皮炸開，一個激靈從地上竄起，同時身子扭過一道夸張的弧度，躲開了那緊隨其后的利爪。
“又拿爪子撓我！”他憤憤道。
墨然佇立于身后，雙手收回垂在兩邊，寬大的袖口覆蓋住，冷眸死死地盯著他。
“不知道你是真蠢還是假蠢，死到臨頭還嬉皮笑臉，搞不清楚狀況嗎！”
道若聞言臉色稍稍肅穆，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張張符箓。
“我這既不是真蠢也不是假蠢，而是豁達(dá)，人生本就無趣，何不灑脫一點(diǎn)，苦苦執(zhí)著于那點(diǎn)仇怨有什么意義，到頭來還是害了自己?！?p> 墨然牙齒緊咬，瞳孔里再冒紅光：“你清高。”
道若聳聳肩，無意間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那個刀口竟然還在，而且不斷有陽氣從這里流失。
他伸出手掌去堵，發(fā)現(xiàn)沒什么用，也就算了，重新抬眸看著墨然。
“怎么？后悔了？”她嗤笑道。
道若皺皺眉，抬起手晃了晃夾在指尖的黃色道符，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反派都死于話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