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太陽學園
公交車在城里繞了一個大圈方才到達目的地。小滿從睡眠中醒來,見是明神抱著她,卻也沒鬧。為了少走點路,明神讓小滿騎在自己的脖子上,頗有些父親帶著兒子的感覺。
電子地圖上顯示,太陽學園位于公交站點約500米處的位置。近郊地區(qū)沒多少建筑物,一眼就看到了遠處荒地上孤獨聳立的一座三層大洋房。那被風雨腐朽的外墻,證明了這幢房子建成至今已有些年頭。洋房的外圍被通透式的圍墻圍起,后方是未開發(fā)的茂密樹林區(qū)。圍墻的正門左側(cè)嵌著一塊銹跡斑斑的鐵牌子,印著『太陽學園』四個大字。鈴川按響了門鈴。
“誰——?”通話器里傳來一個疑似大年紀老婦人的聲音。
“請問,村山滿是不是住在這里?”鈴川禮貌地問著。
“對對!請問您是哪位?”老婦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激動。
“我們把小滿帶回來了,麻煩開個門。”
“好好!你們等一下……”對面著急地斷切了通話。
不出一分鐘時間,洋房的大門打開了,從屋里跑出兩個五十來歲的老婦人,一胖一瘦。后面又跟出來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其中一個女孩坐在輪椅上,下半身被薄毛毯蓋著。胖婦人沖到明神身邊,一把抱起小滿,把他擁在懷中。
“小滿啊,你跑到哪兒去了?真急死我們了!”她喊著淚說道。那四個孩子也圍在一旁開興地叫嚷。
瘦婦人笑臉相迎道:“是兩位把小滿送回來的吧,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們。如不嫌棄的話,請到屋里坐一會兒,喝兩口水歇一歇?!?p> 鈴川和明神原打算把孩子平安送到后就離開,卻架不住對方的盛情邀請。兩人被迎進洋房的會客廳,奉上了尚好的茶水。胖婦人有事失陪離開,由瘦婦人陪著他們說話。從她的口中,鈴川和明神了解到這所孤兒院的大致情況。
太陽學園是于53年前由一位名叫村山新太郎的實業(yè)家創(chuàng)辦的,他將自家的一幢老洋房進行改造,收容一些無父無母的孤兒。村山新太郎的家底不算殷實,所以這所孤兒院的規(guī)模自然無法與國營孤兒院和其他的大型民營孤兒院相比。后來由于經(jīng)融危機的影響,村山的事業(yè)遭受了巨大的沖擊。他變賣家產(chǎn)償還外債,卻唯獨保留了這所孤兒院。新太郎去世后,其子繼承了他的遺志,繼續(xù)資助太陽學園。
目前太陽學園由兩位長工管理,便是明神和鈴川見到的一胖一瘦兩位老婦人。胖婦人名叫小野豐子,55歲。瘦婦人名叫風見春奈,同樣55歲。除這兩人以外,還有一位名叫舞木青蘭的20歲女義工。今日,本是由她帶著三個孩子去市里的醫(yī)院接種預防疫苗,卻在返回的途中不幸與小滿走失?,F(xiàn)在,豐子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還在焦急尋找孩子下落的青蘭,相信很快就會趕回來了。
“太陽學園現(xiàn)在一共照顧著7個孤兒。1個孩子是因為父母遭遇事故而成為孤兒,另外6個則是被父母遺棄的可憐娃兒……”春奈看向大門外在草地上玩耍的5個孩子,帶著憐憫的口吻說道。
“好端端的孩子,他們的父母怎么舍得將他們遺棄?”鈴川問道。
春奈無奈地笑了笑,說:“兩位在帶小滿回來的時候應該已經(jīng)注意到他的情況了吧。其實除了小滿,我們這里還有兩個同樣畸形的孩子。一個是叫作村山花的女孩,她天生下肢變形,無法走路,只能靠輪椅代步。另一個是叫作村山大吾的男孩,他天生沒有右臂。”
村山花就是之前看到的那個坐輪椅的女孩子,毛毯是為了遮掩她變形的下肢。村山大吾卻沒有看到,應該是被舞木青蘭帶去市里接種疫苗的三個孩子之一。
“有個畸形的孩子,對一個家庭來說是難以想象的巨大負擔,也會招來外人的閑言碎語。他們的父母承受不起這樣的壓力,所以選擇將孩子遺棄……”
“那其他孩子呢?他們沒有任何生理缺陷,為什么他們的父母還要將它們拋棄?”鈴川不解地問道。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不負責任的男女,意外懷孕卻不打掉孩子,生了下來又不愿擔負起作為父母的責任,狠心將他們丟棄,從此以后不聞不問,就好像孩子從來沒有出生過一樣……”
“那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尤其是有生理殘缺的孩子,會被旁人視為異類,受到同齡人的排除。即使外人明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厭惡態(tài)度,心中卻始終存在著難以釋懷的疙瘩。這些,孩子們能通過對方的言語和眼神感受到?!?p> 春奈的話,讓鈴川想起了之前小滿被另外兩個孩子欺負的事。
“在充滿歧視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孩子,心靈會留下難以撫平的創(chuàng)傷。或自哀自卑,或仇視社會,可能會給自己或是他人帶來不可預料的傷害。村山先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發(fā)生,所以盡自己所能為孩子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能夠健康快樂成長的地方。這所房子、這個太陽學院,雖然不大,卻是孩子們溫暖的家。他們在這里成長生活,相互幫助,情同手足。我和豐子也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兒女一樣對待……”
春奈看著屋外幾個正在玩耍的孩子,溫柔的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關(guān)愛。孩子們相互追逐打鬧,彼此之間毫無間隙,親如家人。她說的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情實感,是不摻雜任何虛偽的愛。鈴川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你們……真是偉大的人……”鈴川滿是尊敬地說道。
“鈴川小姐這是,過獎了……”春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正偉大的是村山先生。所以,那些不知道父母姓氏的孤兒,我們就以村山先生的姓氏為他們?nèi)∶?,也算是對村山先生的一種敬意和懷念吧?!?p> 一旁,始終沉默不語傾聽著兩人交談的明神薰突然從座椅上站起,一聲不吭地徑直朝屋外走去??粗谋秤?,鈴川產(chǎn)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
明神薰的背影顯得異常孤寂,仿佛一只受了傷的野獸獨自行走在漫天飛雪的蒼白大地之上。沒有人關(guān)心他要前往何方,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感覺?鈴川不知道。
明神走到屋外,半蹲身子朝著正在玩耍的孩子們拍了拍手叫道:“要不要和哥哥一起玩游戲?”5個孩子聽到明神的叫喚,陸續(xù)圍到他的身邊。
“好啊好?。?!叔叔,我們玩什么游戲?捉迷藏好嗎?”
“叔叔當『鬼』,來找我們吧?!?p> “同意!叔叔當『鬼』?!薄巴?!”“同意!”“同意!”
“小花就由我跟她一組吧。”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子,推起村山花的輪椅,飛快地跑開了。“大家快躲起來。叔叔你要默數(shù)到100才能開始找我們,不準偷看啊?!?p> 孩子們擅自做了決定后一哄而散,各自去尋找適合躲藏的地點,只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明神薰孤獨地蹲在那兒發(fā)呆。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正有一個聲音在不斷重復著一個可怕的詞兒——叔叔??!鈴川仿佛感受到明神周圍的空氣溫度已降至零點,憋著嘴偷笑。
“太陽學園蠻大的。除了這棟大洋房外,后面還有一間擺放神龕的小房子。那幫小家伙們又很會躲藏,明神先生想找到他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哦?!贝耗涡χf道。
“擺放神龕的房子?”鈴川問道。
“嗯。那里放著村山新太郎先生的靈位,還有其他曾在這所學院呆過,卻不幸早逝的孩子們的靈位。”
“可以的話,我想去祭拜一下?!?p> “沒問題呀。我領(lǐng)你去吧,正巧現(xiàn)在還有一位客人在那里。”
然而這時,樓上傳來了小野豐子的求助聲,似乎是在干活時遇到了點小麻煩。風見春奈婉拒了鈴川想要幫忙的好意,并告訴她可以在學園中隨意參觀,無需拘束,然后很不好意思的失陪離開了。鈴川便獨自往神龕小屋方向走去。神龕小屋與主洋房是同樣的歐式設(shè)計,建造年代卻明顯更晚。鈴川推門而入,屋內(nèi)的光亮度只有屋外的一半,非常適合祭拜。對著大門的墻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神龕,仔細一數(shù)共有7個。最大的神龕應該就是村山新太郎先生的,其余6個則分別放置在其兩旁。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正站在其中一個神龕前默默地專心祭拜,絲毫未發(fā)現(xiàn)鈴川的到來。他應該就是風見春奈提到的另一位客人。
男人的背影竟然異常的熟悉,鈴川帶著疑惑的目光悄悄地靠近,試著開口叫他:“副、副隊長……?”
石田勝一愣了一下,回過頭來吃驚地望著眼前之人:“鈴川?!”
“真的是副隊長啊!”鈴川欣喜地跑到石田的身邊,“副隊長怎么會到這里來?難道是出任務(wù)?”
“哦哦,不是任務(wù)。只不過到這里來祭拜一位已逝多年的朋友。”石田仍然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著鈴川,“倒是你,怎么會跑這兒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痹诼犕赈彺ㄖv述了事情經(jīng)過后,石田微笑地說道,“一個月沒見,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啊。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嗯,都是托副隊長的福……”兩人之前最后一次見面是在鈴川被帶離A.E.C.O.的時候,當時自己的狀態(tài)一定讓副隊長非常擔心?!捌渌嗽趺礃?,大家都還好嗎?”
“大家都蠻好的,時常會提起你。隊里還來了一位新隊員,雖然是年紀不到20歲的小伙子,但各項能力都很出眾?!?p> “這樣就好?!扁彺ㄝ笭栆恍?,“副隊長是來這里祭拜什么人嗎?”
石田將視線轉(zhuǎn)向眼前的神龕,上面擺著一個靈牌。靈牌上貼著逝者的遺照,是一個年紀不到30歲、明清目秀的男子,鈴川于心中默默念出對方的名字——村山信宏。姓村山,那么他應該也是太陽學園收養(yǎng)的孤兒之一了。(PS:這個名字在第27話出現(xiàn)過)
“信宏先生跟副隊長的關(guān)系是……”鈴川問道。
“我在成為強襲隊隊員前,是特種部隊的軍官。信宏曾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好戰(zhàn)友之一。他是一個孤兒,是在這個太陽學園里長大的。今天是他的死祭,每年的今日我都會來這里祭拜他?!笔锏脑捳Z中充滿了難以釋懷的惆悵。
“信宏先生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中犧牲的嗎?”
“不是的……”石田慢慢吐出三個字,嘆了一口氣,“已經(jīng)10年了,當初的景象卻依然歷歷在目,也許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卻了。鈴川,你知不知道10年前曾轟動一時的宇宙人襲擊事件?”
“有點印象,當時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好像很快就平息了。”那年的鈴川只有12歲,是從新聞中了解到事件的情況。但時隔久遠,她現(xiàn)在已記不得多少內(nèi)容了。
“因為事關(guān)重大,事件的詳細情報全部被封鎖了,只有小部分無關(guān)緊要的內(nèi)容透露給了媒體。所以外界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情況。”
“我記得當時新聞中說有很多人遇難。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石田漫步起來,把事件的具體情況講給鈴川聽:“10年前,那時正是地球防衛(wèi)機構(gòu)改制的最關(guān)鍵時期,舊防衛(wèi)隊解體,新防衛(wèi)隊尚未建立,是地球防御力量最薄弱的空白期。一個被稱為『薩洛梅星人』的宇宙人降臨地球,襲擊了一座名叫『山神市』的傍山城市。那個薩洛梅星人的體內(nèi)會釋放出一種可怕的病毒,被病毒感染的人會喪失本性,變得兇暴不堪,并對其他正常人類發(fā)動攻擊。正常人被病毒感染者抓傷后,也會感染病毒,就跟那些喪尸電影里的情節(jié)一模一樣?!?p> “這種病毒在暴露于空氣或是感染生體的3小時后就會死亡,感染者也會同時死去。由于沒有疫苗,加上毫無預兆的突然襲擊,在不到1小時的時間,感染者就已超過5000人。當時還是特種部隊軍官的我和信宏接到緊急命令,隨隊趕往山神市應對疫情。大部隊封鎖了感染區(qū)域,為了防止疫情蔓延,在上級的命令下毫不猶豫地射殺了眾多感染者,并將他們的尸體集中焚燒。最后,我們在一座大型商場里找到了罪魁禍首——那個薩洛梅星人。薩洛梅星人的外貌與地球人相似度極高,混進人群里是很難發(fā)現(xiàn)的。”
“哎?那副隊長你們是怎么把它找出來的?”
“因為這個薩洛梅星人比較特別,有很明顯的特征。它的身體周圍纏繞著一股黑氣,十分的顯眼。我們的大部隊將它團團圍住,嘗試與它溝通,希望它能乖乖告訴我們解救病毒感染者的方法??墒俏覀兪×?。對方像發(fā)了瘋一樣對我們大吼大叫,然后它的身體被一個光球覆蓋,就像蠶繭一樣被包裹起來。當它破繭而出之時,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近10米高的怪物,并向我們發(fā)動了攻擊。我們殊死奮戰(zhàn),犧牲了很多戰(zhàn)友才將它重創(chuàng),可惜還是讓它逃脫了?!?p> “那后來怎樣了?”
“后來部隊被分為兩組。A組留在現(xiàn)場處理剩余感染者,B組追查薩洛梅星人的去向,斬草除根。我留在了A組,而信宏去了B組。半小時后,我們收到了來自B組聯(lián)絡(luò),想不到竟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況——信宏他,挾持了B組的指揮官?!?p> 鈴川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不是去找外星人嗎?為什么信宏先生會突然挾持指揮官?是哪里搞錯了吧?”
石田苦苦一笑:“當聽到這個消息時,我也是跟你現(xiàn)在一樣的反應,后來我才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在兩組隊伍分頭行動后沒多久,B組就找到了薩洛梅星人的下落,它逃進了當?shù)氐囊凰聝涸簝?nèi),并挾持了院內(nèi)的所有師生做人質(zhì)。B組的指揮官作了一個狠心的決定——全組人員立即沖入孤兒院內(nèi)擊殺敵人,并連同院內(nèi)師生一起殺死?!?p> 鈴川氣憤地叫道:“為什么指揮官要下這樣的命令?難道他不管人質(zhì)的生命安全了嗎?”
“指揮官也是無可奈何。如果部隊遲疑不前讓薩洛梅星人再次逃走的話,說不定又會造成更大的災害。而人質(zhì)們也可能已經(jīng)感染了病毒,不消滅的話又會留下隱患。指揮官作出這樣一個決定,也是很艱難的?!?p> “可是信宏卻無法接受。在太陽學園長大的他對同是孤兒的人質(zhì)們有著同病相憐的感情,他下不去手。信宏想要說服指揮官撤銷命令卻遭到了拒絕,情急之下竟挾持了指揮官以此威脅?!?p> “然后呢?指揮官撤銷命令了嗎?”
石田搖了搖頭:“沒有。指揮官堅持原來的決定,并告訴大家不要管他的安危,以消滅敵人為重??纱蠹胰匀辉诤踔笓]官的生命安全,沒有聽從他的命令。雙方就這樣僵持起來。但是時間拖得越久,越容易發(fā)生變故。他們知道我是信宏的上級,所以把我找去與他談判。”
“我們制定了一個計劃——欺騙信宏,說是得到了更高一級的長官的首肯,只消滅外星侵略者,全力保護人質(zhì)的生命安全。由于我平時對信宏很照顧,他一直心存感激,所以對我說的話沒有絲毫懷疑,釋放了指揮官并自愿被捕。”
石田閉起眼睛,表情變得異常痛苦:“我永遠都忘不了信宏得知真相后的神情。他狠狠地盯著我,大喊著‘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不去救救那些可憐的孩子’。我無言以對,看著他被人押走。那時候,當真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鈴川安慰道:“這并不是副隊長的錯。無論是信宏先生還是副隊長,大家都有各自的立場,有些事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大家都不是壞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薩洛梅星人,如果沒有它出現(xiàn),之后的所有事都不會發(fā)生!”
“鈴川,謝謝了……”石田默默地回應。
鈴川淡淡一笑,很是清甜,令石田的心情釋然了不少。
“后來怎樣了?”鈴川問道。
“信宏被帶走以后,大部隊沖進了孤兒院內(nèi)。情況跟指揮官預想的一樣,孤兒院的師生們都感染了病毒,為時已晚,不得已只能將他們?nèi)繗⑺馈K_洛梅星人因之前受了重傷,加之倉皇逃跑導致傷勢加重,已經(jīng)動彈不得,被輕松消滅,尸體被運走變成了研究材料?!?p> 鈴川難過地說道:“孤兒院的所有人還是沒能生還……”
“不,不是所有人!”石田突然否定,“事后在對孤兒院進行搜索的時候,我們在一個放衣服的木箱子里找到一個昏迷的男童。他大概是為了防止被薩洛梅星人發(fā)現(xiàn)才躲在那里的吧。但更重要的是,那孩子看起來很正常,似乎沒有感染病毒的樣子,或者感染了只是還沒發(fā)作。我們把這件事報告了指揮官,指揮官猶豫再三,最后決定把孩子送去急救,賭一賭運氣?!?p> “那男孩后來怎樣了?”
“聽說是得救了,他被救護車帶走以后我便再沒見過。那孩子什么名字,多大年紀,我都不知道。他當時應該不到10歲,現(xiàn)在也是快20歲的小伙子了吧?!?p> “那信宏先生呢?”
“信宏上了軍事法庭。以違反軍令、挾持長官、延誤重要行動等罪名被判處極刑,在第二年被秘密處決了,連遺體都沒有送回來?!笔锏脑捳Z中充滿了無盡的悲痛?!拔野阉乃烙嵏嬷颂枌W園的眾人,并欺騙他們說信宏是在與外星人的戰(zhàn)斗中犧牲了。豐子老師和春奈老師都哭了,為了紀念他而在這里立了一個靈位,同時也把他作為教育孩子的榜樣……”
鈴川走到村山信宏的靈位前,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說:“那個在木箱中被發(fā)現(xiàn)的孩子,指揮官最后會同意將他送醫(yī),我覺得是信宏先生的行為觸動了他。若信宏先生在天有靈,也能安息了?!?p> 石田說:“A.E.C.O.正式建立后,我提出了申請,要求調(diào)至強襲隊工作。我希望能盡自己所能保護更多的人免受危險,也算是完成信宏的心愿吧?!?p> “愿意進入A.E.C.O.的人或多或少都存有保護他人的想法吧?!扁彺ㄕf道。
“鈴川。你老實告訴我,對于秋元總督對你做的事,你有沒有怨恨?”
鈴川遲疑片刻,說道:“要說一點兒也沒有,那是騙人的。不過我是一個不愛記仇的人,那些已經(jīng)過去的事,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了?!彼f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笑容,石田能感受到那笑容之下的真實。
“鈴川,你真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其實,當我得知你會被驅(qū)除出A.E.C.O.的時候,心里是有些高興的。我一直認為強襲隊的工作不適合女性,并不是存有歧視。女孩子應該找一份穩(wěn)當?shù)墓ぷ鳎乙粋€愛自己的男人,相夫教子,幸??鞓返囟冗^一生。上戰(zhàn)場廝殺這種活還是男人來干比較好。現(xiàn)在看到你過的很好,我也就滿足了?!?p> 石田看了看時間:“差不過該回基地了?!?p> “副隊長,我送送你吧。”
“不需要了,若是被人看見就不好了?!?p> “被什么人看見?”鈴川疑惑地問道。
“你沒發(fā)現(xiàn)嗎?一直在你周圍監(jiān)視你的人。”鈴川吃驚地搖了搖頭。“這是加藤推測的??偠诫m然放了你走,但不可能完全對你不管不顧,肯定派了人監(jiān)視你的一舉一動。要是被他們看到我和你一起出現(xiàn),怕又會節(jié)外生枝。我先從后門離開,你過一會兒再出來吧。”石田慢慢朝后門方向走去。
“副隊長,我們還能再見面嗎?”鈴川問道。
“鈴川,好好保重!來日方長,當然還會有再見的機會了?!?p> 鈴川朝著石田遠去的背影揮手告別。然而兩人誰都未曾想到,這一別,竟是永別……
石田從后門走出,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男人冷冷地聲音:“你說了那么多,是想喚起紗織對你的同情嗎?紗織心地善良可以不計前嫌,但我不會忘記A.E.C.O.對她做過的事?;厝ジ嬖V你們的總督,別太得寸進尺了。還有那15只一天到晚圍著我們轉(zhuǎn)的‘小老鼠’,也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否則……”
“你是……”石田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澳切┦?,我無法辯解,也辯解不了,請允許我代A.E.C.O.向你和鈴川道歉。鈴川是個好姑娘,希望你可以好好待她?!?p> 明神薰“哼”了一聲,不屑地走開了。對方顯然對自己存有敵意,石田沒有再說什么,獨自一人默默離開了太陽學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