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辰被蠻的下一句話給拉回了思緒。
“這是他幫我綁的，我想留著。”蠻指著艱難爬過樹根的程宣，憨厚地說道，后者顯然沒聽到蠻說的話，有些疑惑地看著指著自己的蠻。
“血腥味會惹來兇獸的?！背桨櫭迹f道，“我們還對付不了兇獸，即使你沒受傷?！?p> “我知道，但我想留著?！毙U固執(zhí)地回應(yīng)，像個抱著玩具不肯放手的頑童。
“……”空氣中一片寂靜，就連隨后趕過來的程宣也感受到這兩人之間不和睦的氣氛。
看著倔強的蠻和板著一張臉的辰，程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咬著下唇，不說話。
“這樣吧，我先幫你止住血。然后待我們找到小溪，你再洗干凈那塊布?！卑肷?，辰退了一步，無奈地說道。
“好！”蠻開懷大笑，像個沒心沒肺的赤子，將胳膊擺在辰面前。辰不再耽誤，低聲呢喃著，手上冒出玄黃色的煙霧。
手輕輕蓋在蠻的肩上，那些玄黃色的煙從細(xì)小的毛孔鉆進肉里，刺激著蠻的細(xì)胞。
“成了?！背讲亮瞬梁梗闪艘豢跉?。血是止住了，但布上的血卻無法清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還是能吸引饑餓的獵食者。
“趕緊走吧，我已經(jīng)聽到那些頂級獵食者蠢蠢欲動的聲音了?！背酱蛄藗€哆嗦，轉(zhuǎn)過身率先往前走去。
“嘻嘻?！毙U對著程宣嘻嘻一笑，弄得程宣一頭霧水。
……
“哈……哈……”三人喘著氣，飛快地在森林中奔跑。將一顆又一顆巨樹甩在身后，卻始終無法將身后的追擊者甩遠(yuǎn)。
巨樹搶奪了大量的養(yǎng)分，致使樹根周圍只有寥寥幾珠植被萎靡不振地存活者。逃亡者無從遁形，只能與追逐者比拼速度和耐力。
無法隱藏的森林顯露了追逐者的真身，那是一群精壯的狼，毛皮的顏色是難看的土褐色，倒是有木曼特的土地顏色接近。
也正是這天然的保護色，讓三人不經(jīng)意間落入狼群的包圍圈，還是靠著蠻才勉強殺出一條路。
“嗷嗚嗚嗚——”嗜血的狼群發(fā)出急促的吼叫聲，興奮地追逐奔逃的獵物，比起冷酷無情的野狼，這群格爾土狼反而像缺根筋的狗。
“嘖，它們再這么叫下去，絕對會引來更強大的獵食者。”辰凝重地說道，“我嗅到了水的味道，待會兒，我們直接跳進水中。格爾土狼怕水，到時我們就能擺脫它們了?！?p> “希望那些頂級獵食者沒那么快被吸引來，也希望水里沒兇猛的獸?！背絿@了口氣。
蠻和程宣都不發(fā)一語，沉著一張臉跟著在前方奔跑的身影跑，蠻的背后有一道猙獰的傷痕，一個爪印橫在背上，不斷冒出血。
當(dāng)辰發(fā)現(xiàn)格爾土狼的時候，已經(jīng)避無可避，格爾土狼已經(jīng)發(fā)動了襲擊，所幸蠻反應(yīng)過來了，第一時間將身后兩人護住，但背后也受到創(chuàng)傷。
程宣面色蒼白，咬著牙堅持著往前逃跑。從程宣舒舒服服坐在夔獸城寨上，到遇見荒獸、蛇口逃生，祭奠秦飛、戰(zhàn)青面猿，再到現(xiàn)在格爾土狼的追擊，已經(jīng)過去了半天的時間。
長時間高密度繃緊的神經(jīng)，程宣已快撐不住了，渾身肌肉在哀嚎。水袋破了，已經(jīng)有半天都時間滴水未進，早晨吃的烤肉還有剩一點能量，否則程宣現(xiàn)在未必還跑得動。
不過，也快到極限了。
真正踏入大荒的時候，程宣才知道，之前自己所做的訓(xùn)練，不過是兒戲而已。大荒的殘酷，不是區(qū)區(qū)的嚴(yán)酷訓(xùn)練可以比擬的。
程宣很想放棄，很想就這么停下、躺下，再也不顧一切。程宣已經(jīng)很累，很累了。
在被格爾土狼追殺時……不，更早的時候，得知秦飛的死訊、巨蛇一擊擊毀城寨的時候，程宣就想放棄，就想合上眼皮，一睡不醒。
但程宣不能。
秦飛拼上性命，就是想讓他們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不會辜負(fù)秦飛。
格爾土狼已經(jīng)追了他們很長時間，他們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遠(yuǎn)，身后的吠叫聲卻永不停歇。
好幾次，程宣就想停下，停下逃向生命的步伐。
每當(dāng)這時候，程宣會感受到左手沉甸甸的。
不，不能停下，不能辜負(fù)所有對我好的人。
程宣咬了咬牙，拼盡全力堅持著跑下去。只有心里響著這句話，程宣才有勉強跑下去的力量。
但這一次，程宣真的、真的跑不動了。
程宣的逐漸感到乏力，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啪嗒，腳尖踢到了一顆石子，程宣腳步趔趄，迎面倒下。
嘶——辰和蠻趕緊止住腳步，厚厚的腳繭與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我……跑不動了……”面對面露著急的蠻和面色同樣蒼白的辰，程宣的嘴巴一張一合，虛弱地說道。
“嗷嗚嗚嗚——”狼嚎聲越來越近，已經(jīng)能夠看見狼群在樹林奔跑，影影綽綽的身影。
“你們……快走吧?！背绦p聲催促，緩緩伸出了左手，露出手腕上的白發(fā)。
“快走吧……”程宣眼神灰暗，但是，辰還是能穿透那層層疊疊的灰色霧靄，看見眼睛最深處，對生的渴望。
程宣還是想要活著?。?p> “我跟它們拼了！”蠻紅著眼，憤怒地沖著吐著舌頭的格爾土狼大喊。辰一把拉住了蠻，搖了搖頭，眼神平靜。
“我背你吧。”辰蹲下身子，示意蠻將程宣放到背上，蠻卻面色難看。
辰的身子比較羸弱，只能夠支撐自己的重量，如果背著東西絕對跑不了多遠(yuǎn)，何況背著一個人。
“不用了……”程宣輕輕搖頭，心里清楚自己不過是兩人的累贅。逃得過這次，下次卻未必逃得過。
辰的速度很快，長年伴著辰的蠻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為了顧及自己，那他們早就擺脫了狼群的追擊。
“我來背吧！”蠻說道，便要搶著背起程宣。辰攔住了蠻：“不行，你受傷了，而且，我們還需要你對抗前面的危險?！?p> “……”蠻知道辰說的是實話，如果前方有埋伏在一旁的猛獸，或者對抗水源中的獸，都需要他的蠻力。
“別什么都讓你來扛，這一次，還是交給我吧。”辰柔聲說道，蠻默然不語，點了點頭。
“謝謝你們……”聽著兩人的肺腑之言，程宣早已淚流滿面。
“別哭了……”辰拍了拍程宣肩膀，正想說些什么話，忽然間意識到——格爾土狼的嚎叫聲不知什么時候停止了！
“咕嚕嚕……”一個饑腸轆轆的龐大身影從重重樹影中露出頭來，張開的嘴巴大滴大滴流出唾液。
口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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