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黃色的花,我覺得它們有些像袖珍版的向日葵。它們的形狀就好像一個個小小的紐扣,鵝黃纖細的花瓣簇擁著中間如米粒般的綠色的花蕊。天氣已經(jīng)寒冷了,他們有些瑟瑟,畢竟它們看上去太嬌柔了,不過對于這個冬天,它們還是有些好奇的,時不時探著小小的腦袋,互相觸碰著,似在悄聲的交流著對于這個冬天的看法。
同事把它們搬到中心大道的花壇上,讓它們可以舒舒服服地曬曬太陽,舒展舒展筋骨。它們的樣子顯得有些興奮又有些嬌羞,像一群小小的孩子。簇成一團的小腦袋,金燦燦的黃環(huán)著翡翠的綠,就象帶著皇冠的王子,很是神氣。
學校這幾天在做調(diào)整,門前許多花草都被移走了,裸露出一片褐色的地皮。新栽進去的,不過是一些干枯的枝子,沒有半點的生氣。每天來來回回地從那里走過,好像原先熟悉的生活片段被突然割裂了,刪除了,不自覺地生出一些失落。而它們的出現(xiàn),讓我有了一絲憐愛和歡喜。
我在“識花君“里查了一下,說它們叫天人菊,我不知道它們名字的來歷,猜測是因為它們清新脫俗,淡極雅極,驚為天人,所以贏得了這個名字。不過在我看來,它們稱不上明艷,當然也不清冷,似乎不能充當陶淵明筆下隱士的形象也沒有黃巢筆下“滿城盡是黃金甲”般燃燒的生命力。小小的他們,嬌憨溫軟,自有一番別樣的情趣。
美,本就應(yīng)該是多層次,多方面的。讓每個事物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個性,不過分束縛它的天性,是我們對于生命的基本尊重。自由靈動的野性,遠勝于整齊劃一的單調(diào)。兩百年前,龔自珍寫下了《病梅館記》認為世人“以斜為美,以欹為美,以疏為美”的畸形審美,造成了梅花的病態(tài)。他呼吁人們說“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不過今天的教育管理越來越追求標準化和極致化,市政建設(shè)也是頻繁的更換綠植和道路規(guī)劃。最終導(dǎo)致的結(jié)果是,我們培養(yǎng)的孩子,缺乏創(chuàng)新力和活力,我們的城市建設(shè)越來越雷同而缺乏城市特點。究其原因,不僅是功利化在作祟,更是審美的缺失。
天人菊雖然嬌小,卻在寒冷的冬季綻放了,它為這個冬天增添了一抹溫暖的色彩。而那些移走的樹也有了它們新的土地。去的自是去了,來的還在來著。生命的長河是無止境的。有些改變,是我們所無法左右的。讓我們傷感的不是那些附著著我們記憶的花草的最終離去,而是我們無法復(fù)制的青春歲月。小小的天人菊,靜靜地開在這有些荒涼的季節(jié),它就像小小的希望。是的,是羞澀的單薄的希望,但卻永遠不會被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