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夫看到這情景嚇了一跳,扭開了眼睛,他轉(zhuǎn)身走上剩下的樓梯。
“兒子!”
德拉庫拉醫(yī)生大叫。
克萊夫又停了下來,他抓住欄桿的手更緊了。
“是的,爸爸?”
德拉庫拉把腳放在第一級樓梯上:“我要你今晚鎖門,你知道的,風暴有可能會穿進屋里,會不停的敲門!”
“是的。”克萊夫喘著氣說,強迫自己上樓回到了房間。
德拉庫拉醫(yī)生空洞的腳步聲在木湖小屋的地板上穩(wěn)健而毫不猶豫的響起,有時他會停下來,硫磺火柴的噼啪聲打斷了腳步聲,也許是一聲嘆息,然后,再一次,腳步聲。
克萊夫蹲在半打開的房門前,他歪著頭聽下面的聲音,手里拿著一支雙管獵槍。
“砰......砰......砰......”
然后是一陣停頓,玻璃杯的丁當聲和液體的汩汩聲,嘆息聲,德拉庫拉醫(yī)生踏在地板上的腳步聲...
“他餓了,”克萊夫想,“父親餓了...”
外面,風暴已經(jīng)變得狂暴起來,閃電在山間盤旋,怪異的磷光布滿山谷,雷聲像鼓聲一樣,不停的打滾。
在小屋內(nèi),壁爐里的熱氣使氣氛變得濃厚而停滯不前,所有的門窗都鎖上了,油燈發(fā)出微弱的光,一種蒼白無力的光。
亨利·德拉庫拉走到樓梯腳下,站在那里抬頭看。
克萊夫感覺到了他的動作,急忙縮回自己的房間,槍握在他顫抖的手指里。
接著,亨利·德拉庫拉的腳步聲響起在第一級樓梯上。
克萊夫單膝跪地,他用拳頭抵住牙齒,祈禱聲從牙縫里傳出來。
德拉庫拉爬上了第二級臺階...又一個...接著一個...到了第四個樓梯,他停住了。
“克萊夫!”他的聲音像鞭子的抽打聲一樣響亮。
“克萊夫!你愿意下來嗎?”
“是的,爸爸。”小德拉庫拉全身臟兮兮的,像布一樣垂掛著頭,他走了幾步,來到樓梯平臺上。
“我們不可能是瘋子!”亨利·德拉庫拉叫道?!拔业男囊蚩謶侄l(fā)昏,明天我們就要回紐約了,我去找一艘船過來......請到這里來?!彼D(zhuǎn)身走下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
克萊夫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他迷迷糊糊地跟著他的父親...
在臥室里,他看見父親臉朝上躺在床上,父親的腳邊有一堆繩子。
“把我綁在床柱上,克萊夫。”德拉庫拉醫(yī)生傳來命令。“把我的手和腳都綁起來。”
克萊夫站得遠遠的。
“照我說的去做!”
“爸爸,我不能...”
“別傻了!你讀過那本書!你知道你和我是什么關(guān)系!我一直希望是斯金,但現(xiàn)在我知道是你,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當你抱怨頭痛和夜間的怪異時,我就應(yīng)該知道了......很快,我的頭開始痛了,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已經(jīng)向上帝祈禱你們名字,你斯金舅舅到死都在尋找解決詛咒的辦法,去城里,克里斯書店,找到你的舅舅...”
克萊夫啞口無言,自己喉嚨的痛苦刺痛著他,他倒在了這個可怕的任務(wù)上,他把德拉庫拉醫(yī)生兩只手和兩只腳都綁上了,把它們牢牢地綁在鐵柱子上,他父親無法把自己抬離床一英寸。
然后克萊夫吹滅了燈,不再看那個親切的人影一眼,就重新爬上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克萊夫看了一眼雙管獵槍的槍口,把它靠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他脫下睡袍和拖鞋,喉嚨的疼痛開始好轉(zhuǎn),但克萊夫知道,這是他的父親為他承受了痛苦,于是他始終無法入眠。
克萊夫睡得很晚,當他醒來時,他的肌肉僵硬得像木板,噩夢的幻影在他眼前縈繞不去,他從床上爬起來,茫然的站在地板上,一種遲鈍的、麻木的推測在他的腦子里盤旋,他感到腹脹,是那種粗糙的,內(nèi)部有粘液,他的嘴很干,牙齦又痛又刺。
“我昨晚...做了什么?”
他使勁向門口沖去,雙手繃緊了。
“爸爸,”克萊夫喊道,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哽咽了。
陽光從樓梯頂上的窗戶透進來,空氣又熱又干,帶著一種淡淡的腐爛氣味。
克萊夫突然被那氣味嚇得縮了回去,嚇得直喘氣,因為他認出了那股惡臭,他的血液的沉重,他的舌頭和牙齦的生澀,這看起來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卻像幽靈一樣在他的記憶中升起,這一切他以前都知道,都有過感覺。
克萊夫靠在欄桿上,一半滑下去,一半跌跌撞撞的走下樓梯......
他的父親在夜里去世了。
老德拉庫拉醫(yī)生躺在床上,像個蠟像,臉纏成一團,帶著滿足的微笑。
克萊夫默默的在床腳站了幾秒鐘,然后他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跌跌撞撞的收拾好了自認為重要的東西,打開大門后就揚長而去,他要去那個克里斯書店,這是他父親最后的遺愿。
三天后,發(fā)生在緬因湖的悲劇意外的被揭露了,一組漁民在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后通知了當?shù)貦C關(guān),一項調(diào)查正在進行中。
但是亨利·德拉庫拉醫(yī)生的死給警方帶來了一個無法解釋的謎團,他被捆在一起的身體,除了頸靜脈上有兩個鋸齒狀的洞外,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但血液已經(jīng)全部外流了,像是被生命人吸干了,據(jù)當?shù)氐臐O民交代,亨利·德拉庫拉還將他的兒子克萊夫·德拉庫拉帶回了緬因湖,但此人卻無故失蹤。
亨利·德拉庫拉的尸檢程序?qū)⑵渌酪蚨椤安幻髟颉?,直到黃色小報對德拉庫拉的家族史進行了調(diào)查,才有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離奇解釋。
很明顯,人們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然而,鑒于隨之而來的社會反戰(zhàn)爭潮流,一切故事都淹沒在了歷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