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故人

　　葉若水和牡丹全部準(zhǔn)備妥當(dāng)，兩個人才緩緩走出冰室。

　　有人從暗處也緩緩走出來。

　　葉若水和牡丹并不知情，若是這人正在她面前，她一定能認(rèn)出這正是剛才她們口中提到的玄衣男子。

　　徐時韜蹙著眉，但是語氣卻是笑著的，對身后的那人說：“是我們小瞧她了?！?p>　　徐時璧從暗處緩緩走來。冰庫溫度很低，但是他似乎像是感覺不到冷了一般，冷清清的，高挑修長的站在那里，思忖了一會，沉聲開口：“居然被嫌棄了。”

　　“也對。我們這樣的人，有什么好？”他像是自嘲般破天荒的笑了笑，隨后對徐時韜說：“一會從暗道出去。別驚動了他們?！?p>　　徐時韜在那里站了好一會兒，半餉，才回過神來對徐時璧說：“七哥，你真應(yīng)該考慮一下了。皇祖母身子越發(fā)不好了，說句難聽的話...況且這些年，小繼后那邊動作也不少，這次你的婚事她少不了要插手了?！?p>　　徐時璧蹙著眉頭：“暗探就在剛才來信了。便說是會在這幾日發(fā)難。我想她若是提及的話，怕就是今日了?！辈蝗凰麄儍蓚€也不會躲在冰庫私下商議此事。

　　徐時韜說：“這也好辦。只不過能避過今日，我們難道還要一直避著嗎？皇祖母一直放心不下你這個太子之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得個稱心的太子妃了。”

　　“這我知道。自從回來我們便打探過了葉姑娘的底細(xì)，你不知道，我當(dāng)時萬念俱灰想著隨意娶個好擺弄的太子妃進(jìn)府。她出身不高，很好掌握，且面對危險絲毫不懼，這是我所希望的?！?p>　　“可她才說了，并不想嫁我。”他蹙了蹙眉，“雖然我對她就像是路上口渴需要梅子，而她恰好是這顆梅子而已?！?p>　　徐時韜拍了拍七哥的肩膀，像是寬慰道：“可剛才葉姑娘也說過了，她一定會想辦法幫助你的。我料她必不是那池中之物，這樣的人寧可做朋友也不能做敵人?！彪m然葉姑娘把他們當(dāng)做恩人了，可如果有一天她中選，她會永遠(yuǎn)的向著七哥而不是自己的夫君嗎？

　　徐時璧搖了搖頭，“罷了。一會還是隨機(jī)應(yīng)變吧。”

　　未央宮排場很大，皇帝過壽辰自然是挑最好的、最珍貴的一切來為這整個國家最尊貴的主人慶賀。皇帝在未央宮設(shè)宴也不忘記與民同樂，下旨今日萬眾同歡，早在宮門至官路一路鋪張，以頌皇帝的功德。

　　一時間撒銀錢的、強(qiáng)賞錢的到處都是，整個京城都彌漫著歡快的氛圍。

　　宮里也很熱鬧。一則今日人聚的最齊，都盼著能在皇上面前得臉以邀圣眷，二來太后一直稱病足不出戶，今日也是賞了皇帝的面子，坐在上席與皇帝同樂。

　　太后瞇著眼睛看著戲臺子。宮里的戲一共就這么幾出，但太后很愛聽，皇帝也只能陪從。眾妃嬪有的年輕不愛聽?wèi)?，便頻頻朝皇帝那里望去眼波流轉(zhuǎn)，以求今日最大的恩寵；

　　品階高的妃嬪各有各的心事，整個未央宮彌漫著一股風(fēng)雨欲來的氣息，可坐在上面的、真正的掌權(quán)者卻毫不知情，大家心里有數(shù)，各自打著算盤，一個個食不知味。

　　徐時璧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是太子，一舉一動自然很受人關(guān)注，便上前討了父皇的一杯酒喝，道自己才醉了出去醒酒；皇上瞇著眼睛看他，眼里卻瞧不出喜怒。

　　小繼后林賢蘭似乎像是沒看到一般，面上和和善善的打著圓場，嘴里似真似假的開起了玩笑：“太子話少，皇上莫怪。其實(shí)也怨不得人家請旨離席了，喝醉了也沒個體己人服侍，臣妾看著都心疼。”

　　徐時璧面色不變，依舊恭恭敬敬的像小繼后行禮：“有勞母后掛懷。兒臣今日為父皇過壽，一時高興所以貪杯了?！?p>　　林皇后似乎并不在意他說了什么，而是眼波流轉(zhuǎn)的看向皇上，盈盈一笑：“要臣妾說，得快點(diǎn)為太子成家才是。前面的幾個哥哥都已有家室，時璧你身為太子，也得為皇弟們做個表率呀?！?p>　　徐時韜此時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這才開口說道：“母后說的極是。只是四哥五哥六哥都未娶皇嫂，我們這些做弟弟的自是不敢逾矩的。”

　　這話說的很規(guī)矩，徐時韜話里話外都是四哥他們都沒娶親，怎么就輪得上七哥了？

　　林皇后面上略有不善，但很快劃過，轉(zhuǎn)而笑盈盈的對皇上說：“話雖如此?？墒瞧呋首邮潜背樱匀簧矸莞哔F。”

　　又轉(zhuǎn)頭對徐時璧說：“母后的母家有一位小姐，如今他父親年前才升了正四品鴻臚寺卿，同你算得上是良配了。況且林纖姿琴棋書畫是無一不能的，這次選秀未曾參加，是上個月才過了喪期?！?p>　　“母后瞧著很是喜歡，不如就為你聘了來？”她說這話時，全是一副慈母心腸，見徐時璧不開口，又盈盈瞧向圣安帝，這一看不要緊，只把圣安帝瞧酥了，便開口向大殿跪下的清冷男子沉聲說道：“你可愿意？”

　　太后此時也不再關(guān)注戲文。她默默的看著臺下的小孫子，準(zhǔn)備他兜不住了雖是幫他回絕小繼后。只是面上不顯，心里對圣安帝和小繼后還是有些不愉。

　　徐時璧并未答話。良久，他鏗鏘有力的開口答話：“回父皇。兒臣斗膽，請父皇允兒臣一樁婚事?！?p>　　他叩了頭，抬起頭來，身子卻繃得筆直：“父皇，前些日子兒臣為淑茵公主置辦心愛之物，途徑一片山林，救下了一位女子?！?p>　　“此女名喚葉若水，寬城人士，父親是從五品知州。兒臣對這位姑娘一遇傾心，便此生非姑娘不娶。便唐突的查探了一番，才知她如今也正好入宮選秀。兒臣對葉姑娘一心一意，求父皇賜婚。”

　　皇帝神色不變，林皇后確實(shí)強(qiáng)顏歡笑道：“可是...從五品的知州之女這樣的出身也未免太過寒酸了吧?！彪m然這已經(jīng)是很好的結(jié)果，總比他和哪個高品階的妃子聯(lián)合起來對付她要好很多了。

　　皇帝也有些猶豫不決。這個孩子很少求他什么，他私心對他也是半信半疑的，故而很少對他有溫情的時候?？扇缃裉赢?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求他賜婚，還言明非她不娶，如此誠懇，自己不能不給他一個面子。

　　“既如此...那封葉氏為太子側(cè)妃也未嘗不可?！被实墼捯舨怕洌瑖?yán)正端肅的老年聲音便重重的想起：“皇帝可是覺得葉氏出身微寒，不配入主東宮了？”

　　說話的人正是太后。她很少見徐時璧請求什么，這樣低聲下氣誠懇的求他，還是為了賜婚，自己當(dāng)然要竭盡全力。

　　皇帝見太后說話，更是不敢不從。母后出身也不高，但最后還是扶持自己登上了皇位，他內(nèi)心對這位母后又敬重又愛戴的。

　　便點(diǎn)點(diǎn)頭，鄭重其事的對席下的人說：“太子求朕賜婚，既如此，朕便為太子賜婚，擬葉氏女為太子妃，擇日完婚?！?p>　　說罷，瞧了一眼跪地不起的太子，沉聲說道：“明日朕就會將詔書擬好，男子自當(dāng)快些成家立室，好為朕分憂?！?p>　　林皇后見此，心中暗恨，只是心中也緩了一口氣，還好葉氏出身不高，若是日后幾番試探未必不能為己所用。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