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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興演義

第四十九回趙立英勇守淮東 宗輔鏖戰(zhàn)勝富平

中興演義 凝云志偉 3977 2020-06-24 13:16:11

  【趙立英勇守淮東~宗輔鏖戰(zhàn)勝富平】

  話說趙立聚僚屬于州廨,激勵眾人道:“今賊自山東濟(jì)師增兵不已。城中糧且盡,則無以善其后。我將先取京東已陷沒諸郡,阻賊路及求糧旁邑,則吾事濟(jì)矣。況且京東諸州,本吾民也,聞我之來,必解甲相迎。”

  參謀程括言道:“近聞水賊張榮霸占鹽城縣,屠城吃人,乘亂鴟張,此為禍患,不可不除。此賊必有糧草,若能奪來為我所用,可解燃眉之急?!?p>  趙立道:“我早欲剿滅此賊,今日時機(jī)方到?!蹦肆畛汤ǎ骸拔伊裟阒?jǐn)守山陽,若金人挑戰(zhàn),不必理會,力保州城不失。我五日必誅張榮,平定鹽城,大勝而回?!彼炝舫汤ㄊ爻?,點兵三百,親自出兵東征,行軍二三日至鹽城。

  張榮常聽趙立威名,得知楚州兵忽來城下,驚駭不已。張榮原為梁山泊漁人,“船火兒”張橫族弟,金人南牧攻破東平府,張榮與賈虎、孟威、鄭握,聚數(shù)百人以襲金兵,為人頗驍勇,人稱“張敵萬”。后來金軍攻打東平府,梁山泊不足抗敵,張榮率軍乘船沿泗水南下,至鹽城縣屯兵,招兵買馬,眾至萬余。曾與承州守將薛慶相通,互為犄角。

  張榮不知趙立所來何意?只得率領(lǐng)棘荊鋤梃之夫,出城來問,兩軍陣圓。張榮、賈虎等水將,不善騎馬,各持兵器站著,遙望對面。只見官軍認(rèn)旗上寫著幾個金字:“協(xié)忠大夫鎮(zhèn)撫使”,再看旗下一個軍官騎珂馬、挺金槍,不怒自威,正是趙立。左手邊二將:左彬、萬五,右手邊二將:石琦、蔚亨。

  張榮便叫道:“我乃張榮!對面可是趙鎮(zhèn)撫?來我鹽城做什么?”

  趙立聲如洪鐘道:“鹽城本是楚州一縣,我主管淮東,你在此胡作非為,我焉能容你?今日特來征伐,讓爾等粉身碎骨!”

  張榮笑道:“俺們在此,并無他意,只為趙鎮(zhèn)撫守鹽城一縣,怎好刀兵相見?”

  趙立大罵道:“你這廝休要放屁!若為我守此縣,為何不見你去山陽納稅交糧?尚且在此吃人喝血,以為我不知么?我親身到此,你還敢巧言令色,今日必殺絕你這臭魚爛蝦!”

  張榮身旁孟威大怒,手持哥舒棒,跑出陣前搦戰(zhàn)。

  趙立笑道:“賊人要斗將,咱也不欺他無馬。”言未了,石琦已經(jīng)下馬,揮著銅仗子,搶到陣前,與孟威大戰(zhàn)。

  張榮陣上鄭握捻著白柯槍,又來叫戰(zhàn);萬五攥著盤鐵槊,下馬來廝殺。賊軍賈虎步行又出,拎著兩柄鐵锽,大罵官軍;蔚亨使一雙短把鈒戟,亦來搏戰(zhàn)。左彬棄馬舞刀,來陣前挑戰(zhàn),賊將繩噲拿著一桿犦槊來迎。

  八員將斗了半刻,左彬一刀劈死繩噲,萬五一槊敲翻鄭握。賈虎、孟威看見,舍了蔚亨、石琦,急來相救,把鄭握橫拖倒拽,飛跑回陣去了。萬五幾人身穿重甲,追趕不及,被張榮水軍射退,趙立便令鳴金收兵。

  張榮率軍回城,使人往探,得知趙立扎營于鹽城縣西五里處,對諸將商議道:“趙立遠(yuǎn)來,軍士疲乏,夜間必然酣睡,可趁夜襲之,使其潰敗回山陽,不敢再來。”諸將稱是。

  張榮令鄭握、孟威守城,自與賈虎騎了馬,引軍一千夜襲。將到宋軍營前,已是三更,卻不知四面設(shè)有犬鋪,忽然群吠,張榮大驚失色,急要退時,趙立率楚州軍漢,八方殺出,把張榮賊兵圍殺一場。

  火光中,趙立看見張榮,大喝道:“潑賊狢子,中我計策,還不乞求活命?”張榮大怒,挺雙股鐵叉,來戰(zhàn)趙立。

  趙立與張榮惡戰(zhàn),斗了三五合,一槍刺中張榮臂膀,張榮只能遮攔枝梧,虛晃一叉,撥馬便退。張榮、賈虎率殘兵回到城下,孟威開門納之,忽然喊殺聲起,原來趙立早料到張榮夜襲,命左彬埋伏城邊,待其退回時,趁勢殺入。張榮四將驚慌,全無抵擋之心,穿城而走,自東門逃出。左彬已占住鹽城,迎趙立入縣。趙立點視縣衙,見賊人糧草都在,命人搬運,裝載車輛,送到楚州,使偏將馮周士看守鹽城。趙立欲經(jīng)營京東,破張榮后,回行至寶應(yīng)縣,而承州報金賊復(fù)聚揚州。趙立遂歸山陽,金兵果然再攻城。張榮被趙立殺敗,心中憤怒,亦顧不得金人,便與趙立為仇。承、楚二州之間,有樊梁、新開、白馬三湖,廣闊三百余里,張榮駐泊于承州以北鼉潭湖,以泥草筑墻,建成水寨,名為“茭城”。截斷楚州糧道,趙立出兵攻之,張榮便逃,趙立回城,張榮又來,如此反復(fù)十余日,楚州糧道愈梗。更有金人于城外虎視眈眈,坐收漁翁之利。

  趙立慨然道:“賊終不舍去,惟有竭節(jié)死守此州而已?!甭受姵霰遍T,臨城濠外誓眾道:“不進(jìn)而退者,必遭溺死,我亦殺光怯戰(zhàn)者全家?!彼斓浇馉I前叫戰(zhàn)。兀術(shù)則遣渤海千戶李藥師等五十大將,與三百鐵浮屠軍,來與趙立廝殺。

  兩軍陣圓,趙立出馬橫槍,單騎搦戰(zhàn),李藥師用一桿鐵锽,拍馬徑斗趙立。二人戰(zhàn)了兩三合,正在錯鐙之際,李藥師從手腕下甩出暗器繩鏢,趙立急閃躲開,一槍刺穿李藥師心窩,倒撞塵土而死。金軍五十大將,率鐵浮屠殺來,趙立拏兵迎戰(zhàn),盡誅鐵浮屠,擒金軍大將數(shù)十,入城殺之,把尸骸懸掛城墻上。金人以數(shù)十艘船沿著潮河觀城,趙立遂取火箭射金人舟船,煙焰四起,數(shù)十艘船盡都著火了,金人往救,則出兵劫之,焚溺死者凈盡無余。

  趙立念賊傾國而至,憤懣激烈,令人三送書信與兀術(shù)、龍虎大王等人道:“爾擁金帛萬艘,我以楚州全師,擇地決戰(zhàn),能各見大陣較勝負(fù),亦英雄也!”

  龍虎大王與兀術(shù)道:“趙立有虓虎之勇,智略過人,不可輕易對敵?!必Pg(shù)等人懼趙立勇猛,卻不答復(fù)。

  金帥婁室經(jīng)略陜西,所下城邑叛服不常。陜西監(jiān)戰(zhàn)阿盧補又得知張浚在秦州治兵,謀攻永興,將舉兵北伐,乃遣使快馬回見金國狼主吳乞買請兵。吳乞買乃升朝與百官諸將計議。

  當(dāng)時粘罕在朝,在御前言道:“兵威非不足,綏懷之道有所未盡。誠得位望隆重、恩威兼濟(jì)者以往,可指日而定。前討宋,故分西師合于東軍,而陜西五路兵力雄勁,當(dāng)并力攻取。令撻懶撫定江北,宗弼以精兵二萬先往洛陽。若以皇子右副元帥宗輔、宗干、希尹中以一人往,為宜。”群臣多附議。

  狼主大喜,遂依粘罕之言,下詔道:“婁室往者所向輒克,今使專征陜西,淹延未定,豈倦于兵而自愛耶?今使完顏宗輔攻關(guān)中,完顏宗弼隨軍,關(guān)、陜重地,卿等其戮力焉。”圣旨傳至淮東,兀術(shù)接了旨意,乃整大軍,自六合縣隨訛里朵,迤邐自西京向關(guān)、陜進(jìn)發(fā)。撻懶依舊在淮東攻楚州。

  楚州被張榮阻斷糧道,至七月中旬楚州米一升四百五十錢,承州一升二百錢,粟價相去不啻一倍。因承州薛慶頗得張榮歡心,故獨不梗承州糴買之路。承州城中足食,皆緣薛慶與張榮無怨,不于城外阻截之故。金兵圍楚州城之初,有野麥野豆可以為糧,澤有鳧茨可采,后皆吃盡,至屑榆樹皮食之。真、揚二州鎮(zhèn)撫使郭仲威,綽號“郭大刀”,令人持書信往承州,約薛慶來揚州會戰(zhàn),同去楚州解圍。薛慶引兵至揚州來見郭仲威。郭仲威忽然反悔,在營中置酒高會,已無救楚州之意,按兵不動,陰懷顧望。

  薛慶怒道:“楚州危在旦夕,此時豈能縱酒誤事?我為先鋒,汝當(dāng)繼后?!碧岬渡像R疾馳而去,平旦出揚州西門,從騎不滿百人,向北來援楚州。

  薛慶正行之間,正遇一路金兵,為首一將,面如紫玉,黃須金眼,頭頂禿發(fā),耳邊垂環(huán),乃金將完顏太一,身穿青袍銀鎧,手中使一桿鐵錟,坐騎一匹烏馬。此人曾圍攻承州不下,與薛慶互相認(rèn)得,聽聞薛慶來揚州會戰(zhàn),一路追來。

  薛慶是個粗人,膽大手狠,拍坐下馬,掄起鳳嘴刀,便戰(zhàn)完顏太一,兩軍互殺,二將連斗五十余合,不分勝負(fù)。薛慶兵少,仍殺透重圍,轉(zhuǎn)戰(zhàn)十余里,亡騎三人,郭仲威援軍不至。薛慶與其下奔回?fù)P州,郭仲威站在城頭,見薛慶身后有金兵追來,又有通劉豫之心,閉門拒之。

  薛慶仰頭大罵郭仲威道:“你這無義之人,約我迎敵,自己卻縮頭不出?!?p>  金兵漸近,薛慶掄刀回戰(zhàn)金兵,倉皇墜馬,為金追騎所獲。馬識舊路走回承州,軍中見之道:“馬匹空還,薛鎮(zhèn)撫恐怕已死!”金人殺薛慶。薛慶死后,郭仲威棄守?fù)P州,奔興化縣。

  此時宰相范宗尹聽張俊之言,已舉薦岳飛為通、泰二州鎮(zhèn)撫使兼泰州知州。岳飛上書朝廷,請辭通、泰之事,求淮南東路招兵之權(quán),收復(fù)本路州郡,乘機(jī)漸進(jìn),使山東、河北、河?xùn)|、京畿等路次第而復(fù)。朝廷未許。岳飛只得移軍泰州。朝廷聽聞薛慶戰(zhàn)死,贈保寧軍承宣使,官其家十人,封其妻碩人。

  不日,承州又被金軍攻陷,楚州更是孤立無援,撻懶欲并高郵軍人共攻楚州,趙立得知,遣大將楊柳金率親隨五十人,招吳城鎮(zhèn)趙瓊民兵,與諸寨首領(lǐng)共圖解圍楚州。

  楊柳金至吳城,土豪徐宗成與楊柳金有舊仇,大怒道:“滿家良賤皆為楊柳金殺戮,今日還敢來此?”遂與土豪衛(wèi)進(jìn)及趙瓊等謀殺楊柳金,割斷楊柳金腳筋,以棗木為大枷,械其頸置之井上,垂其身軀而死,扛尸擲于清河中,親隨五十人,唯一二人得生還,回告趙立。時楚州已被攻急,趙立聞之大悔,咬指出血,滴血寫書責(zé)己,復(fù)差蔣某招諸水寨無應(yīng)者,趙瓊贈蔣某銀錢、衣服等,使歸楚州,援兵遂絕。撻懶也恐趙瓊為楚州之援,命萬戶特木也撫諭趙瓊,而趙瓊已拒楚州之命不發(fā)援兵,又徐宗成等人已殺楚州來使楊柳金,趙瓊等諸首領(lǐng),歸降撻懶,束手聽命。

  趙立只得遣左彬到朝廷告急。左彬飽餐一頓,披掛整齊,帶了告急文書,趙立親自送出南門十里,左彬辭別趙立,沿著運河,單刀匹馬向南而去。金將耶律佛頂?shù)弥瘦p騎前來截殺,至寶應(yīng)縣上游鎮(zhèn)追及左彬,佛頂望見左彬,認(rèn)得是楚州大將,指揮兵馬圍之?dāng)?shù)重,左彬以大刀奮戰(zhàn),馳突四擊,金兵墜馬者百人。耶律佛頂貌如菩薩慈悲,眼似羅漢憤怒,身披鐵甲,拍馬舞四明鏟,來迎左彬,斗四十合,左彬一刀砍傷耶律佛頂手臂,佛頂向北敗走,金兵潰散。左彬掄刀叱道:“左彬在此,番賊休走?!眳s不追趕,南向?qū)殤?yīng)而去,一路上饑餐渴飲,在高郵、揚州又殺退許多金人,于瓜洲鎮(zhèn)渡江,前往行在覲見趙構(gòu)。

  高宗官家見到楚州告急文書,上面寫著:“楚州守臣趙立百拜官家御前,目今楚州危急,缺糧無兵,臣雖能孤身突圍,卻不忍棄城中百姓而去,只愿朝廷早日發(fā)兵來助,里應(yīng)外合殺走金人,救垂亡之城。若朝廷無兵可遣,只求糧米千斛,以舟船自海路至楚州,能避金人劫奪,臣代山陽百姓叩謝。賊人早晚必滅,無足憂慮,愿主上寬宵旰之念。立再拜頓首。”

  高宗看罷,嘆息良久,召端明殿學(xué)士、簽書樞密院事趙鼎計議。趙鼎言道:“臣夜觀天象,見淮東將星忽明忽暗,搖搖欲墜,想來應(yīng)是趙立危矣!楚州缺糧,可調(diào)粟米萬斛,命兩浙轉(zhuǎn)運使李承造自海道先致三千斛,以解燃眉之急?!?p>  高宗道:“朕每日為楚州憂心,正當(dāng)發(fā)兵去救,不知讓誰領(lǐng)兵前往?”

  趙鼎思索片刻,回道:“可速遣神武右軍都統(tǒng)制張俊往救之,或可成功?!备咦趹?yīng)允,遂召張俊,令其整軍渡江。

  張俊搖頭說道:“敵人不斷向楚州濟(jì)師,撻懶善于用兵,其鋒銳不可當(dāng)。趙立孤壘,危亡只在旦夕,若派兵去救,乃是徒手搏虎,并亡無益?!?p>  趙鼎不樂道:“楚州是襟喉之地,當(dāng)敵要沖,所以遮蔽兩淮,若棄之不救,則失諸鎮(zhèn)大將護(hù)國之心?!?p>  張俊道:“救之誠是。但南渡以來,根本未固,而宿衛(wèi)寡弱,人心易搖,此行如果失利,何以善后?”

  趙鼎大怒,喝退張俊,對高宗稟道:“江東新造,全借兩淮,若失楚州,則大事去矣。是舉也,不惟救垂亡之城,且使諸將殫力,不為養(yǎng)寇自便之計。若張俊憚行,臣愿與之同去?!睆埧”緹o救楚之心,又力辭不去。趙構(gòu)乃重賞左彬,打發(fā)回返楚州,命趙立、岳飛腹背掩擊金兵,仍令劉光世督淮南諸鎮(zhèn)救楚,毋失事機(jī)。

  右正言吳表臣請催劉光世解圍楚州,奏言道:“楚州實淮南控扼之地,趙立乃陛下封疆之臣,萬一不利,可為寒心。望詔劉光世等以山陽不利,則淮浙之憂未艾,宜速進(jìn)援?!?p>  高宗對輔臣嘆息道:“趙立堅守孤城,雖古名將無以逾之,可催促劉光世躬親渡江,庶幾鼓率諸鎮(zhèn),同心救楚?!庇谑?,從御前連發(fā)五封金書,令劉光世會兵楚州。劉光世懼怕金軍,不去救楚,只遣將王德、酈瓊以輕兵渡江至承州,卻觀望不用命。

  東海李彥先得知金人復(fù)圍楚州,朝廷無援兵,乃嘆道:“朝廷爛官污吏當(dāng)?shù)?,怎能援助兄長趙立?我曾發(fā)誓,生則同生,死則同死,今日救楚,刻不容緩?!睆┫仁滓员粱春樱c劉公彥率舟師破敵于孫村浦。彥先乘勝欲以舟師赴楚,公彥謂水淺不可入,不如淮口,彥先不從,果被金人所扼,不得前進(jìn)。

  九月初,劉光世上奏:“淮南諸鎮(zhèn),郭仲威潰散,薛慶身亡,趙立不知存亡,岳飛現(xiàn)在江陰軍,不見赴鎮(zhèn),劉綱以所部渡江赴行在,散在南北岸作過。金人見留承州,臣遣王德渡江過邵伯埭,擒敵軍四百余人。”詔光世以所俘赴行在。金人知楚州無救兵,攻圍楚州益急。

  卻說金帝吳乞買欲立藩輔,以鎮(zhèn)南服,如張邦昌者。眾議折可求、劉豫皆可立,而劉豫亦有心,重金賄賂撻懶,撻懶遂為劉豫求封。吳乞買遣大同尹高慶裔、知制誥韓昉以璽綬寶冊封劉豫為金國子皇帝,國號大齊,定都北京大名府,意為第二個張邦昌,作為爪牙,便于圖宋。九月初九,劉豫即偽位,大赦境內(nèi),奉金正朔,稱天會八年。以張孝純?yōu)樨┫啵钚P為左丞,張柬為右丞,李儔為監(jiān)察御史,鄭億年為工部侍郎,王瓊為汴京留守,子劉麟為太中大夫、提領(lǐng)諸路兵馬兼知濟(jì)南府。張孝純曾與王稟、劉士英、方笈堅守太原,頗懷忠義,后被金軍所擒,劉豫降金后,粘罕遣人自云中將張孝純送歸劉豫,遂失節(jié)于賊。劉豫復(fù)自大名還居?xùn)|平,以東平為東京,汴州為汴京,降應(yīng)天府為歸德府。以弟劉益為北京留守,尋改汴京留守。復(fù)降淮寧、潁昌、順昌、興仁府悉為州。劉豫生于景州,遂守濟(jì)南,節(jié)制東平,僣位大名,乃起四郡丁壯數(shù)千人,號“云從子弟”。冊其母翟氏為皇太后,妾錢氏為皇后,以辛亥年為阜昌元年。立陳東、歐陽澈廟于歸德,如唐朝張巡、許遠(yuǎn)雙廟制。

  劉豫稱帝,心中歡喜,遂遣千人協(xié)助撻懶攻打楚州。至十六日,金人大攻東城,鵝車、云梯、拋車千數(shù)。趙立募壯士焚其云梯,火輒反向,嘆道:“蒼天也不助我么?”一旦風(fēng)轉(zhuǎn),焚一云梯,歡喜道:“蒼天有眼,助我殺敵?!碑?dāng)夜,焚香望東南跪拜朝廷,且泣道:“趙立誓死守,不敢負(fù)國家?!焙錾>?,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怪物,狀似猿猴,高五丈余,青身白頭,金爪雪牙,在洪澤湖乘風(fēng)破浪來到淮水,飛身一躍,跳到楚州城樓,吼聲驚天動地,破墻掀屋,狂怒不止。騰地驚醒,卻是一個噩夢。

  明日一早,請參謀程括解夢。程括尋思片刻,以卦占卜,言道:“鎮(zhèn)撫夢中之物是淮渦水神無支祁,恐怕不詳,乃楚州將破之兆?!?p>  趙立笑道:“什么水神?妖邪而已,大丈夫頂天立地,有何可懼?”二人說話間,小卒忽報:“敵兵近城矣!”趙立笑道:“將士不用相隨,吾將觀其詭計淺深,若有敵兵近城,只我一個便殺他匹馬只輪不返?!笔痔徼F槍,乃登磴道,上城東門以觀,金軍飛砲雨集,不想當(dāng)中有一石飛來,正打中趙立兜鍪,天靈塌陷,血流滿面。左右見了,急忙馳救。趙立一息尚存,以槍拄地,猶嘆道:“我再不能為國殺敵了!可輿至三圣廟中,聲言疾病祈禱,使敵不悟。”言罷而絕,身軀不倒,年三十七。

  趙立威勇振一方,徐、楚二州前后殺金兵六萬。民眾聽趙立已死,知城必破,失聲巷哭不可止,號聲動地。眾人以程括攝鎮(zhèn)撫使,替趙立以守。后來有人見到趙立之子在金寨中,猶言:“我爹爹已死?!甭犝邽橹畨櫆I。趙立死后,和州、無為軍鎮(zhèn)撫使趙霖,收復(fù)和州;金人犯揚州,統(tǒng)制靳賽逆戰(zhàn),殺敗金人于港河。

  金營中參謀軍事秦檜與撻懶獻(xiàn)計道:“楚州城中忽然哭嚎之聲大起,遣人臨城細(xì)聽,說是趙立中炮死了,不如急攻,必得此城?!?p>  撻懶坐在帥椅上搖頭,目視秦檜,哂笑道:“汝前日用招降羽箭數(shù)百射去城中,皆被趙立聚而焚燒,可有用處?而趙知州又詭計多端,怎知不是詐死賺我?倘若信你之言,再中他陰謀,又不知折兵多少?”秦檜見撻懶不聽,垂頭出帳去了。正是:

  蘆荻颼颼風(fēng)亂吹,戰(zhàn)場白骨暴沙泥。

  淮南兵后人煙絕,新鬼啾啾舊鬼啼。

  且說訛里朵、兀術(shù)率領(lǐng)大軍日夜兼程兩月,九月方至耀州富平縣。完顏婁室亦接旨,率軍三萬,自河?xùn)|進(jìn)兵至陜西綏德軍。訛里朵遂代完顏婁室主三軍大權(quán),為攻陜主帥。

  張浚知東路金軍與完顏婁室合兵,金軍悉數(shù)入陜,自己在邠州督戰(zhàn),令熙河路經(jīng)略使劉錫為都統(tǒng)制,率其弟涇原路經(jīng)略使劉锜、秦鳳路經(jīng)略使孫渥、環(huán)慶路經(jīng)略使趙哲、忠州防御使吳玠,合五路大軍,騎兵六萬、步卒十二萬,共十八萬軍馬,號稱四十萬。征鄉(xiāng)民運送輜重,進(jìn)軍富平縣,欲與金軍決戰(zhàn)。

  宋軍行至耀州富平縣,金人已屯華州下邽縣,相距八十里,宋金兩軍隔沼澤列陣扎營。而完顏婁室方在綏德軍。宋軍眾將欲趁婁室未到請戰(zhàn),張浚不許,乃約日會戰(zhàn),金人不回。

  書凡數(shù)往,婁室乃自綏德軍到來,移兵與宋軍對壘,親率數(shù)十騎,登山以望南師,窺宋軍陣勢,見宋軍雖重,壁壘不實,笑道:“張浚果然文弱書生,人馬雖多,壁壘不固,千瘡萬孔,極易破耳,宋軍必敗?!?p>  宋軍營中都統(tǒng)制劉錫會諸將議戰(zhàn)。吳玠道:“兵以利動,今地勢不利,將何以戰(zhàn)?宜徙據(jù)高阜,使敵馬沖突,吾足以御之。”

  秦鳳路提點刑獄公事郭浩,也說道:“敵未可爭鋒,當(dāng)分地守之,以待其弊?!?p>  眾將道:“我眾彼寡,又前阻葦澤,敵有騎兵不得馳騁,何用他徙?”

  趙哲道:“當(dāng)使金兵未合之機(jī),各個擊破?!?p>  孫渥、劉锜道:“趙經(jīng)略所言甚是,金軍中唯兀術(shù)最善戰(zhàn),先破其軍,金人必敗。”

  劉錫道:“此事當(dāng)須張樞密決斷?!蹦耸谷酥吝撝輪枏埧?。

  張浚自恃兵眾勢雄,勝券在握,并未準(zhǔn)許,親下戰(zhàn)書向金軍約戰(zhàn)。

  訛里朵接了張浚戰(zhàn)書,與諸將傳看。

  兀術(shù)道:“宋軍兩倍于我,如果決戰(zhàn),我軍必敗,不可應(yīng)戰(zhàn)。”

  訛里朵道:“可使張浚心生驕意?!眳s不回張浚。

  張浚猶遣使約戰(zhàn),金人許之。至期,金人不出兵。

  張浚以訛里朵、婁室怯戰(zhàn),笑道:“吾破敵必矣!”更是自傲,擇巾幗婦人衣服,遣人送去金寨,乃學(xué)諸葛亮激司馬懿之法,羞辱訛里朵。

  訛里朵不怒反笑道:“張浚計窮,小兒伎倆而已。”

  至九月下旬,都統(tǒng)制劉錫遣人試攻金軍,被完顏婁室使計前后夾擊,宋軍死傷殆盡。午時,訛里朵令完顏折合率三千勁銳騎兵,以土鋪葦澤,成一路,騎兵越泥淖而進(jìn),突襲宋軍外壁運輜重鄉(xiāng)民小寨,鄉(xiāng)民奔亂不止,皆逃入宋軍大寨躲避,宋軍驚恐。

  訛里朵自為中軍,以婁室為右翼,兀術(shù)為左翼,兩軍并進(jìn),猛攻宋寨,宋五路大軍倉促迎敵,未等劉錫軍命,各自為戰(zhàn)。劉錫之弟劉锜率涇原兵馬擊兀術(shù)右軍,將兀術(shù)圍困,赤盞暉所率精騎陷淤泥之中,被殺甚多。完顏宗輔念赤盞暉前功,杖責(zé)釋之。

  韓常流矢中左目,怒拔箭矢,帶出左睛,張口啖之。左目鮮血淋漓,韓常以土塞創(chuàng),躍馬奮呼搏戰(zhàn)。蒲察世杰亦來接應(yīng),宋軍圍裹上來,世杰把狼牙棒使的大開大合,步戰(zhàn)殺出一條血路,遂破圍與兀術(shù)俱出。兀術(shù)見韓常損一目,贊道:“韓將軍,我之夏侯惇也。”

  兩軍戰(zhàn)未休,吳玠乃詐立前軍都統(tǒng)曲端大纛旗以懼?jǐn)?。完顏婁室笑道:“宋西軍唯有曲端最勇猛,然而聞曲將軍已得罪,被張浚罷免,不會在此,這是宋人用他旗幟欺騙我。”急率右翼攻趙哲軍,部將蒲察胡盞、夾谷吾里補舍死忘生,金軍復(fù)振。環(huán)慶經(jīng)略使趙哲見他路兵馬遲遲不能援應(yīng),卻棄軍馬,擅離所部。趙哲軍中將校望見塵起,爭先逃命,諸軍皆潰。

  至黃昏時候,訛里朵命諸將士并力攻宋軍,宋軍大潰,損兵八萬,輜重盡棄,退往邠州。金人得勝不追,所獲軍資不可計數(shù)。

  當(dāng)時婁室已得重病,仍然奮戰(zhàn)。訛里朵夸道:“婁室力疾鏖戰(zhàn),以徇王事,遂破巨敵,雖古名將何以加也。”以所用犀玉金銀器,及甲胄,并馬七匹與之。

  當(dāng)月,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同母弟完顏斜也,聽聞大勝南兵,樂極生悲而死。

  諸軍既敗還邠州,張浚召劉錫等計事。張浚立堂上,諸將帥立堂下。

  張浚怒問道:“誤國大事,誰領(lǐng)罪過?”眾皆言環(huán)慶兵先走。

  張浚叫道:“來人,將環(huán)慶經(jīng)略使趙哲斬首報來”。

  趙哲不服,喝道:“我有復(fù)辟建炎之功,即便有罪,也須圣上處罰?!?p>  張浚令提轄官以骨朵擊其口,血流不能作聲,推趙哲出門,斬于堠下,軍士為之喪氣,張浚遂以黃榜放諸軍罪。

  張浚五路兵馬皆破,歸罪于趙哲,又貶劉錫合州安置,命諸將各領(lǐng)兵歸本路。令方脫口,諸路之兵已行,俄頃皆盡。

  張浚既斬趙哲,以陜西轉(zhuǎn)運判官孫恂為環(huán)慶經(jīng)略使。有人對環(huán)慶諸將道:“汝等戰(zhàn)勇而帥獨被誅,天下哪有這樣事?”參議軍事劉子羽聞之,令孫恂陰圖諸將,孫恂遂以敗軍之罪,斬趙哲部將統(tǒng)領(lǐng)官張忠、喬澤。

  統(tǒng)制官慕容洧與諸將列告于庭。孫恂叱道:“爾等頭亦未牢!”諸將驚恐而退。

  張浚見金軍銳氣正盛,遂向西南退保秦州,后向南退守興州,陜西、巴蜀震恐。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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