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近了，更近了。
終于，她離那仇人只有了一步之遙。
莫婉華的眼里被恨意填滿，雙目赤紅，本來已經(jīng)斷裂的雙臂積蓄出了磅礴的力量，在安倍晴明目瞪口呆下拿著一柄匕首深深插入了他的胸口。
鮮紅的血噴涌而出，世間沒有比這更讓人快意的顏色了。
安倍晴明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前的匕首，眼里閃過一抹陰狠，一掌拍向了眼前可惡的女人。
“八嘎！可惡的東華女人去死吧！”
“哈哈哈！”
本已強弩之末的莫婉華躺倒在地肆意狂笑著，嘴角邊因為大笑不斷溢出夾雜著肉屑的黑血。她的臉色越來越灰敗，眼里卻沒有痛苦。
終于可以同親人相聚了，她的父母，她的弟弟，他們一家終于要團圓了。
安倍晴明捂住傷口，咬緊下唇一把將匕首拔了出來。他的面頰因為痛苦而抽動著，眼里還藏著抹震驚。
他實在沒想到這個女人真的能傷他，她在插入匕首的那一刻八尺勾玉盡然沒有絲毫的抵抗，就這么任由那個女人來上一刀。
此時的八尺勾玉終于有了保護主人的自覺，它散著溫和的白光整個包裹住了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療愈著傷處，不過眨眼功夫除了之前的血跡外再也看不見任何痕跡。
“很好，現(xiàn)在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就該為傷到我而付出代價了。”
安倍晴明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面色青黑的女人。盡管她已是油盡燈枯，但這么死太便宜她了。
他緩緩俯下身，一把捏住女人的下顎，手指用力收緊直到聽到那清脆的骨骼碎裂聲才面色猙獰地松開了手。
還不等旁人喘息片刻，他的拳頭再次落在了女人的腹部，那一拳用了三分力，看著那干癟下去的腹部才嗤笑一聲收回。
“你還真是命硬，這樣都沒死?！?p> 莫婉華一雙仇恨的眼睛緊緊注視著他，如果她的眼睛可以噴出火來，她一定要讓眼前這人化為灰燼。
她早已痛得麻木沒了絲毫知覺，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無藥可救，可為什么她依然活著？為什么她還沒有去地下同親人相聚？
她此時眼中有迷茫有失落，可當看著那張獰笑著的丑陋嘴臉時又瞬間被恨意浸沒。
既然她沒死，哪怕斗爭到最后一刻她也要再次重創(chuàng)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閉上眼，破碎不堪的身體正在慢慢聚力。而蹲在她身側(cè)的安倍晴明卻以為這該死的女人終于死了，慢慢站起身，眼神定在了立于伊緹身旁的赤豹文貍身上。
“不愧是仙獸，即便是被我黑符所惑的眾獸也不敢同你們相斗?！?p> 除了伊緹三人，人類已經(jīng)被消殺殆盡，眾獸眼中逐漸清明，一個個滿臉懼意地退守到一邊，不敢靠近他們分毫。
“呵呵，山鬼？即便人類死光了，她也沒出現(xiàn)啊。而你們作為仙獸盡然見死不救，到還真讓我大開眼界。”
安倍晴明說完似乎覺得頗為可笑，臉上的笑容愈發(fā)地快意。
“人類，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一切天意注定，你強求不屬于你的東西早晚會受到天懲?！?p> 這聲音清脆悅耳如同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的稚嫩童音。
安倍抬眼去看，發(fā)現(xiàn)說這話的正是一臉肅穆的文貍。
“嗬，仙獸果然不同凡響，竟能口吐人言。待我成了這碧梧山之主，管你仙獸神獸，通通都得聽我號令?！?p> 安倍晴明說的狂妄無比?？粗啾呢?，眼里帶著勢在必得的自信。
“人類，不可妄念！”
“行了，文貍。這不可一世的人類同他有什么好說的！”
赤豹的聲音如同十歲男童，憨聲憨氣，眼里帶著對這人類的厭惡和不屑。
伊緹注視著那被安倍遺忘的莫婉華，她此時全身被紅光包圍，身體正在進行詭異的脫變。
赤豹同文貍也發(fā)現(xiàn)了，水潤的眸中滿是興奮與激動。
它們不再同安倍爭辯，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奔了過去。
紅光消散，一個身穿草裙，黑絲如瀑的絕色美人出現(xiàn)在安倍晴明身后。
繞是安倍晴明狂妄自大，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不妙之處。
他一轉(zhuǎn)身便看見一個恍若九天仙子的少女聘聘婷婷站在他身后，一雙眼早已被她迷了心智。
只見她眉如黛月，眼含秋水，一雙剪水雙瞳深深望著他，眼神平靜無波。
安倍望著自己血跡斑斑的衣裳，眉間劃過一抹懊惱，悄悄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領，生怕自己的不得體唐突了佳人。
他過了二十一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的絕色佳人，一時心間難抑興奮和激動。
待他理好衣領，正要開口說話，美人的一聲嗤笑徹底拉回了他的神智。
他看著伊緹幾人臉上的不屑才明白自己剛才的反應是多么愚蠢。
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這樣的佳人，縱使他被美色所惑也明白了眼前女子到底是誰。
“山鬼！你是山鬼！”
他的語氣激動，臉上滿是羞惱之色。這些看著他出丑的東華人他恨不得殺得干干凈凈。
無人在意他的反應，更無人去聽他的聲音。此時天地間的縹緲仙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暗色的天空忽然被金光映照得絢爛，仙音渺渺，鼓聲雷雷，天地間展開了一場盛大的歡慶儀式。
此時的莫婉華仙姿絕色，身后站著赤豹文貍，眼含慈悲睥睨而視，萬獸靜默著俯下身軀向她跪拜。
這神仙威勢逼得安倍晴明的膝蓋一點點彎曲，最終帶著滿臉的屈辱跪在了莫婉華腳下。
他雙拳捏得死緊，身體因為用力而顫抖，眼里全是不甘和憤恨。
縱是神仙又如何，他安倍晴明從來便是天之驕子，這神仙他殺了便罷。
仙音結束，四個金字如同之前一樣出現(xiàn)了——碧梧山神。
威壓消散，安倍晴明猛地站起身，從懷里掏出一個符咒嘴中念念有詞。
“雪女，出現(xiàn)吧！”
本來清涼的天氣，忽然寒風瑟瑟，鵝毛般的雪花從天而降，紛紛落落頃刻間就積了滿地。
一個雪白的人影慢慢從暴雪中顯現(xiàn)，甜美的女聲如玉珠落盤般落入眾人耳間。
“我敬愛的主人，您有什么吩咐讓雪子去做？”
“雪女，殺了那穿著草裙的女人和那兩個畜生！”
安倍晴明咬牙切齒地指著莫婉華和赤豹文貍，倒是將在一旁圍觀的伊緹三人還有巴萬給忘記了。
“雪子遵命！”
雪女在看到山鬼的一剎那，眼里閃過糾結之色，稍微遲疑后仍是伸手一揮，一個半米長的冰劍便刺向了山鬼。
這冰劍來勢洶洶銳不可當，如果是一個凡人便會頃刻斃命，但它面對的卻是由天地敕封的神，不過是在以卵擊石而已。
山鬼莫婉華微一揮手，這劍便顫抖著掉落下去，瞬間化為了一灘雪水。
“小鬼，助紂為虐可不會善終。你好好想想清楚?！?p> 山鬼語帶慈悲，眼里絲毫沒有殺意。
“山神見諒，雪子身為式神無可奈何。如果不聽主人號令亦是不得善終?！?p> 雪女滿面憂傷，即便深知不可為卻不得不為。
安倍晴明看她不甘不愿，早已是火冒三丈。
“雪女，你是想要魂飛魄散了嗎？”
警告的語氣讓滿面凄苦的雪女身軀莫名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