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開始
夜晚五更，也是新一天即將開啟的時間，今天游雪就要開始練武，尋求自己的武路。
寅時剛到，看夜的家丁將才睡熟不久的游雪叫醒，游雪也并沒有發(fā)火，這樣的日子他已經(jīng)習(xí)慣，穿上一身單薄的衣服，他便下床去洗漱，不一會兒，他便站在了后院中，而法相師父與明覺大師兄都已經(jīng)在后院等他。
“好，今天還算可以，以后我不在的時候希望你也能嚴格要求自己，開始吧！”法相匆匆說完幾句話，便首先開始，他像以往一樣先提氣上身再徐徐向下沉去，然后自然的伸出右腿，兩腿分叉，大腿與地面成一個很小的夾角，同時雙拳自肩而出，手臂與地面平行，拳心向下，腰背挺直而立。
游雪看著這種姿勢不覺得別扭，倒覺得師父做的很美，樣子極其自然，就好像師父本來就是這種樣子一般，他學(xué)著師父的樣子與大師兄站在了一起。
算算準確的時日，今日便是九月初九，此時的寅時已是相當(dāng)寒冷，前院的大黃為了不讓后院的三人孤單，時不時哼幾聲，如果是大黃年輕的時候，肯定會吼叫幾嗓子，可它終究還是老了。漆黑的屋舍內(nèi)，游叔坐在床邊，他和大黃一樣也老了，瞌睡更少了，他知道此時的游雪正在屋外，與寒冷和自己做斗爭，他不敢出門看一眼，害怕自己的老淚忍不住從眼眶逃出來。
主屋內(nèi)，游文遠和游六也起來了，游文遠也不敢去看自己的兒子，他想讓游六去看看，可游六死活不肯去，害怕自己哭出來。在不大的主屋內(nèi)，游文遠來來回回行走，地面的溫度并不是高到讓人難以立足，只是他心中有些燥熱不安。
游六終于還是被游文遠說服去后院看一眼了，他一步一步挪著自己的步子，就如同夜晚入室行竊的盜賊一般，花了一會兒，他終于挪到了快靠近后院的房角陰影處，此時這里仍是伸手不見五指，他將頭向外探了一點點，向后院看去。
酉時已經(jīng)過了一半，后院中的游雪此時正面臨開始練武的第一個困難。米粒大的汗滴自他的臉上滾下，滾向下方他渴望的土地，他多想收力去在上面坐一會，他的臉憋的通紅，全身上下散發(fā)著熱氣，顫抖的身體打亂了熱氣向上飄的節(jié)奏。
“時間快到了，應(yīng)該快到了?！庇窝┬闹胁粩噜止局郧跋肟禳c長大的愿望此時變得更為強烈，因為只有這樣時間或許才會加速，他才能解脫。
大黃隔一段時間便象征性的哼幾聲，可游雪連大黃每次的間隔都記得清清楚楚，這樣他才能知道離最后的時間還剩多少，他才能決定是不是要先收收力，不去做的像師父一樣標準?？墒敲看嗡胧樟χ畷r，法相總是冷不丁的一聲咳嗽，算是對他的警示。
前院中，大黃又淺睡了一會兒醒來，看向墻頭的日光，它努力將自己的身軀往屋外挪，去等待屬于自己的那部分陽光，去迎接溫暖，它還不想此時離開游六而去。
“嗯，表現(xiàn)的還可以，以后你一個人練武之時更要時刻用心用力，不要敷衍自己的時日。”法相讓游雪休息一會兒，他自己卻是打起了一套拳，而明覺也是在練自己的一些套路。
躺在地上，游雪從未覺得這腳下的土地是如此親切，睡了五年的房間小床已經(jīng)被他忘的干凈，他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這地底下到底是什么東西，難道真是妖魔鬼怪的居所，假如自己能到地底下去，就如從天而降的神仙一樣，下面的東西會作何感想，自己那時想必是極威風(fēng)的。
“差不多了，你該去繞著這大園跑跑步了，不然晚上你的身體會更疼?！狈ㄏ啻叽倭艘幌拢蛲耆憧匆娪窝┻€在地上迎著日光傻笑著，應(yīng)該是在做著白日夢。
游府雖然只有其它五戶經(jīng)常說的“巴掌”那么大點，圍墻又占了一些地方，但五十圈加起來也有十幾里那么遠，游雪跑了幾圈才突然想到，自己的師父是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他這怎么可能跑完。
最終他還是走完了，但也總算完成了師父的目標。
早飯之時，游雪第一次感覺新來的丫鬟姐姐做的飯是如此好吃，沒有了往日的慢吞細咽，他忘記了游文遠教他的斯文儒雅，吃飯的時候和明覺你一勺我一筷子搶著吃。
“小師弟，學(xué)的挺快??！這第一步吃飯總算入門了。但是你別看師兄我吃的快以及多，但我是慢慢練過來的，你這樣吃可對身體不好?！泵饔X想起了自己師父當(dāng)時說過的話，說什么先要逐漸加快吃飯的速度才能讓身體適應(yīng)，所以師父吃的很快的時候他們二人也一直在忍著，現(xiàn)在他總覺得師父在騙他，所以還是繼續(xù)騙騙小師弟，不然這個虧找不回來了。
“過會兒覺得你肚子沒有鼓脹之感了，再休息兩刻鐘后就去和你師兄一起扎馬步，為師要去做一些佛門功課?！庇窝┑谝惶觳豢薏霍[，倒是讓法相也極為驚訝，以前明覺和明悟又哭又鬧的，真不好管教。
西大街上，游六正與一群家丁扛抬著各種木棍與石墩，木棍或多或粗，而石墩也是有大有小，這些都是游府早已訂做好的練武必需品。走在大街上，游六覺得自己如此的光榮，只要有人問，他便會立即回答，“我家少爺游雪今日開始就要練武了?！敝車娜硕际亲h論紛紛，這游府不是詩書起家嗎，怎么突然要轉(zhuǎn)行了。
“快回去稟告老爺，就說游府的少爺今日已經(jīng)開始練武了?！辟Z府的幾個家丁正在街上打聽游府的一些消息，聽到游六親口說出了游府少爺?shù)那闆r，他們便覺得是時候回去通報了，只需留下一人繼續(xù)盯著便是。
“什么，開始了？這么快？不再等幾年？真的假的，你們問清楚沒有？”賈貴斜躺在躺椅上，聽到游雪的消息，他想起身，可一下又起不來，還是躺著聽算了。
“真的，老爺，游六管家親口說的，這還能有假，還有各種的木器石墩都被游府的家丁往府里搬呢?！眮韴笙⒌募叶∫贿呌眯淇诓林^上的汗，一邊為賈貴解釋。
“好，去叫小少爺過來，今日趕快快馬加鞭去請李師傅過來，明日就為我兒子教武，再去照著游府訂的各種木器石墩去原店處訂購一套?！辟Z貴一口氣說完，連忙讓家丁將他扶起，然后猛喝了幾口茶，就好像殺敵而歸感到饑渴的將士一般。
賈更貴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好吃的他爹也不多給他吃了，連教書先生都一天到晚的住在了賈府，說是為了更好監(jiān)督他的學(xué)習(xí)。突然被他爹賈貴叫了進來，他手里還拿著最新的小木馬和各種玩具，看著他爹賈貴一臉嚴肅的樣子，他就知道不妙。
“還玩，今天的功課你做完了沒有？人家游府的游雪都開始練武了，書人家都念的差不多了，你看看你，你大哥二哥還知書達理，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把玩具丟出去，不要再讓我看到?！辟Z貴完全忽略了對面這個兒子才五歲的事實，用盡了力氣吼了出去，想讓這個臭小子聽清楚一點，自己可不是鬧著玩的。
賈更貴想偷偷抹一下自己眼角的眼淚，可是自己的娘越氏不在旁邊，他不敢抹，他期待著自己的娘如同仙女一般下凡來救救他。
賈貴又說了一大堆東西，左右不離一個游字，終于越氏趕來了，一身孔雀啄尾裙，華麗至極，再加上她還算精致的五官，讓其整個人看著甚是高貴，看見自己的兒子正在被賈貴罵，她也并不生氣，只是慢吞吞的問賈貴，順帶著還將兒子賈更貴叫到她身后。
“原來是這樣。其實我聽說游府的少爺體弱多病，所以這才練武防止夭折，我們家的孩子也不必就要和別人比?！痹绞喜痪o不慢地說著，前面的話賈更貴沒有聽懂，但最后的一句他聽懂了，他拽著越氏的手瘋狂搖著，很是開心。
“但我們也不怕跟別人家的孩子比，以后就交給李師傅讓他多多管教，日后也能更快成才。”越氏終究說出了后面的一句，她感覺到兒子的手也已經(jīng)從自己手中快速抽離，比她的語速快了太多。
巳時，游府后院擺滿了各種練武器具，剛剛扎完馬步休息完的的游雪正準備開始舉木石練習(xí)臂力。
“你的身體處在成長的時候，所以對于每天的臂力練習(xí)你要量力而為，不可以讓身體出現(xiàn)損傷?！狈ㄏ嗍掷锲椒胖粔K二十多斤的石墩，他手臂伸直，與地平行，石墩看著就像孩童手里拿著幼鳥一般，任人玩耍。
“你大師兄在這里會教你這些基本動作，為師要去縣城還債?！?p> “還債，還什么？”游雪還想問問欠誰的債，可法相幾大步已經(jīng)離開了后院。
“小師弟啊，師父去還寺里欠的油米柴鹽錢，還有去一些大戶家里念念經(jīng)。”明覺邊說邊拽著游雪往幾塊石墩走去，他給游雪示范了幾下練習(xí)方法，就讓游六搬了個椅子到后院墻根的陰影處，他坐著看游雪練習(xí)，順帶又叫游六泡了一壺茶，喝了一刻后就睡著了。
木塊石墩懸掛在一定的高度，像一個個秋千一樣，五歲的游雪想將這些東西從地面舉起會花費很大的氣力，就更不用說練習(xí)了，而且木塊石墩砸下來也有一定的危險，所以采用了這樣的懸掛方法。
游雪一下下賣力的舉著，十斤的東西他舉了二十次就已經(jīng)再也無法讓石墩到達自己的頭頂，他拍拍手就準備結(jié)束今天的練習(xí)，畢竟師父剛剛說的話他還記得，他還是個小孩子。走到大師兄的旁邊，游雪準備搖醒他，想了想又放棄了這種做法，畢竟不知道大師兄的脾性，隨即就回到宗祠屋中。
快到午時的時候，明覺終于睡醒了，夢里他拿著棍棒不斷的呵斥著游雪，就像當(dāng)年師父法相做的一樣。明覺喝了一口茶，撓了幾下臉，原本的陰影之地早已被太陽驅(qū)趕進了墻縫之中，他被曬的有點癢，剛站起身他就大聲吼了幾聲游六，起床的脾氣還是有點的。
躺在澡盆里，明覺感覺舒服極了，這種感覺每次只有騎在明悟的身上才有，他突然有點感謝師父，感謝師父讓他成為了大師兄。晨練結(jié)束的游雪此時正在右?guī)坷锘卮鸶赣H游文遠的各種提問，問題包含古今名傳和詩詞歌賦，游文遠沒有如往日一般拿著板尺站在兒子的旁邊，他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再給兒子多加壓力。
午飯的時候法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