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闖關(guān)
游雪見眾人為難,賈更貴與李闖更是半晌無言,隨即道:“我有一計可不費一錢過谷?!北娙思庇诘弥?,幾乎同時發(fā)問:“何計?”游雪笑道:“殺過去!”
賈更貴知游雪聰慧,當日入湖拿魚便可見一斑,不會如此關(guān)頭戲弄大家,問道:“游大哥快說,兄弟們定依計行事!”李闖和二十名護衛(wèi)齊向賈更貴看去,賈更貴背后發(fā)涼,才知剛才將“頭兒”說成“游大哥”已犯了跑馬的規(guī)矩,躬身道:“一時慌忙,過谷后我自領(lǐng)二十鞭!”
這跑馬的規(guī)矩繁瑣之極,卻對領(lǐng)頭寬松無所約束,可游雪怎會知道全部,賈更貴、李遷更不會一一道完,就拿對領(lǐng)頭的稱呼來說,非“領(lǐng)頭”和“頭”幾字莫屬,其它皆不可隨意稱呼,否則便罰二十馬鞭,賈更貴武藝漸高,可馬鞭加身也不免疼痛一天。
規(guī)矩如此,游雪也不過多求情,知道有多大的權(quán)力定會承擔多大的責任,一番吩咐囑托,馬隊繼續(xù)上路,塵土驟起。
龍眠谷,左右是峭壁陡崖,高達百丈,其上又矮樹草木繁盛,人藏匿其中,常人十丈內(nèi)也難發(fā)覺。老天算是留情,至少給留了一條過往之道,否則那周圍高山峻嶺,更是萬難通過,可乍一看龍眠谷也不過二十丈寬,不是方便匪寇行兇又是何意?馬隊入谷,驟而加速,游雪與賈更貴殿后,李闖帶隊向谷內(nèi)深處奔襲,似行軍過谷一般,沒有絲毫停歇。
行至谷內(nèi),光亮漸少,尤是正午時分竟也昏暗不已,這空中若有石土來襲也躲避不及。馬隊頭頂上方,此時龍睛幫的二當家越則成正站在崖邊注視著下方谷內(nèi),他一襲黑衣,體格修長,左右腰各帶一把彎刀,長不及三尺,刀鞘蛇蟒紋飾,刀柄打造的似巨蛇張口吞入人手模樣,他黑巾圍脖,似是打劫蒙面專用,亂發(fā)隨風飄動,將他的長臉露出,胡渣滿面,臉無神但眼卻精。
谷下看不見谷上,谷上亦是如此,探子一里一報,越則成對游雪馬隊行程了如指掌,更是已打聽清游雪的底細,雖也聽聞游雪在纏陽湖威風不已,但對舟行閣倒是絲毫未正眼瞧過。未與李淮交手,但他也自負得緊,探子回報纏陽湖情況時,便當眾說道:“李敖、李淮父子,我一招便可殺之。”倒是贏得一片掌聲。
“報!魚兒即將上鉤!”一探子竟從崖邊上來,倒是突然得很!越則成微微點頭,那探子轉(zhuǎn)眼便又跳下崖,越則成隨后竟也跟著跳下。原來那龍眠谷兩側(cè)山崖已被兩幫派大改,其上繩索鐵鏈無數(shù),密密麻麻,卻都隱藏的很好,打劫之時,從谷上而下,竟無聲無息,對沖擊馬隊極為有利。
越則成行至谷中腰,已隱約看見谷內(nèi)有半里長的馬隊經(jīng)過,可速度卻是快速之極,一半已然過了“魚鉤”,他心中微驚,但見周圍百號身穿黑衣弟兄,倒也放心許多,隨即帶領(lǐng)弟兄們斜向下追去,眾人似蜘蛛一般,竟一人都未掉落山谷,可見這崖壁上“蛛網(wǎng)”密集結(jié)實,實非一般。
游雪身在谷內(nèi),卻早已知曉頭頂人數(shù)眾多,心中卻是“穩(wěn)坐釣魚”,知對方已然上當。賈更貴心中傾佩不已,回首過去,以往與師父在此處定是遭受襲擊,可如今哪還看見匪影。
“不好!”越則成又慌又驚,前方馬隊竟已和自己間隔半里多遠,這可如何是好!他手腳不停抓索蹬繩,眼瞅著與馬隊又遠了幾十丈,連忙下令:“前方亂石坡常有山石掉落,車馬極易難行,對方速度必緩,加速前行,落后者回去領(lǐng)罰?!?p> 龍睛幫眾人倏爾加速,行幾十丈便聽見“啊喲!”的聲音,越則成心中暗罵“廢物”,也不瞥一眼墜下谷內(nèi)之人。行至亂石坡,一路斜向下急沖,已是到達谷底,可前方哪還有財寶和女人,只看見馬隊揚塵而去,費力一凝,倒是瞧見兩人駐馬不動,面朝越則成這方,那二人便是殿后的游雪和賈更貴。
賈更貴狂笑不已,生平從未有如此爽快之時,省了千兩銀子倒是其次,這戲耍盜匪的事情著實有趣的很。二人勒馬趕路,不久便追上滿頭大汗、神色慌亂的李闖,李闖見二人神色輕松,似是游山玩水一般,不免慚愧,只道自己初出茅廬,沒見過場面,斷后之人都未慌張,自己卻這般姿態(tài)。
護衛(wèi)們相繼大笑,識趣的客商紛紛跟隨,一時笑聲回蕩山谷,越則成雖已停止追趕,心中卻已想到游雪率隊逃脫得勝的場景,更是氣惱不已,可也只能折返回幫,只是今日損失嚴重,折了弟兄無妨,銀子沒撈到定會受幫主責罰,只盼下次游雪回來之時仍是龍睛幫“守衛(wèi)”龍眠谷,但兩幫輪流掌管,一幫一天,誰又知游雪會“準時”而來,守株待兔著實有些勉強。越則成越想越惱,生平從未受此大辱,竟氣急攻心,隨即口吐鮮血,暈倒在地,被人抬回山寨。
馬隊前,游雪詳細向賈更貴二人解釋逃脫原因,二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龍睛幫探子探查太過頻繁,有幾次竟與馬隊相隔一里之遠,游雪又怎會瞧不見,隨即停隊暫行與眾人假裝商議。探子五里一人,互相傳遞消息難免夸大其詞,給越則成造成假象,他卻以為游雪害怕他的威名不敢前行,故此更加托大,竟在崖邊指揮起了幫內(nèi)之人。
游雪讓馬隊繼續(xù)前行,護衛(wèi)勒馬在馬隊周圍狂奔,掀起塵土,以掩蓋馬隊干“偷梁換柱”之事,探子也以為路沙干土較多,以致?lián)P塵。往日,馬隊皆是馬車在前、馬匹在后,此種安排優(yōu)劣參半,游雪聽護衛(wèi)說道谷內(nèi)亂石坡石塊較多,難以快速通過,便轉(zhuǎn)而想到計策,既將馬隊貨物集中在馬車和良馬之上,無馬可騎之人與他人共騎一馬,如此馬隊便可快速谷內(nèi)前方。
又吩咐李闖和幾名護衛(wèi)勒快馬疾速前沖,先趕至亂石坡,為后續(xù)之人選擇一條平穩(wěn)之路,如遇大石便下馬抬至路邊,而游雪則與賈更貴和剩下的護衛(wèi)一起斷后,為安全過谷爭取時間。越則成也算機敏,可他與幫內(nèi)弟兄在壁崖之上又怎能趕上快馬,只能看著馬隊過谷,饒是他更提早發(fā)現(xiàn)一步,堵住李闖倒是不可能,但與游雪定是一番惡斗,只是適逢它因,亂石坡巨石雖多,但清開一條路對幾個練武長久之人也不算難事,以致馬隊通過太過迅速,連斷后之人也沒堵住。
游雪言畢,李闖心中暗暗傾佩,但憂愁已附于臉上,父親李遷曾多次向他講述跑馬路上之事,今日他們所行在道上亦非初次,可此種事情是對匪寇最大的羞辱,必會遭受報復(fù),雖說禍不及家人,但有些喪心病狂的匪首卻不在意這些,無法無天才是他們的本性,越則成秉性怎樣他無從得知,可沿路打劫之人又怎會是善輩?馬隊歸來時貨物輜重雖少,金銀錢財卻多,再過龍眠谷,不知是何情形。
賈更貴見過不少世面,察言觀色非游雪能及,李闖心中所想他也有慮,突然靈機一動,對游雪說道:“此次強闖龍眠谷,已與兩派結(jié)下梁子,待回來定是一場惡戰(zhàn),望領(lǐng)頭指點幾招給弟兄們防身?!庇窝┖Υ饝?yīng),倒是出乎賈更貴所料。三人各回位置,馬隊變回原來隊形,貨物“物歸原主”,倒也秩序井然。
小半時辰過后,馬隊終于走出龍眠谷,眼前驟然開朗,前方山勢逐漸低緩,草木長勢也跟著下降。小道兩旁灌木花草彼此緊挨,紛亂中也顯得自然之美,游雪一路聞花辨草,與黑魁有說有笑,自覺這才是自己應(yīng)走之路,那苦守寒窗換取的功名在此地變得一文不值。
六月二十傍晚,馬隊趕至渭河縣城,在城外三里處就地休息,游雪正準備回馬車打坐,錢清卻找上門來。
游雪相邀入車細談,錢清可機敏的很,一直在車外等候,游雪無奈,只得下車說話。錢清說道:“頭,明日雖說馬隊大半人仍在城外候著,可還是有自家的貨物和幾個大商家要進城,不知領(lǐng)頭如何安排?”錢清自認才高,可在游雪面前卻不敢造次,神情頗為恭敬。游雪回道:“一切照舊,有何不可?”錢清揪著左臉黑痣上的幾根毛不放,游雪如此回答讓他有些為難,只得道:“給錢辦事?”
出府,父親游文遠只給了游雪十兩銀子,他哪有錢給別人,但還是掏出了自己的家底給錢清,道:“我就十兩銀子,怎么辦?”錢清一怔,感情這領(lǐng)頭都不知道自己所問為何?忙道:“當然不是頭您付錢,兩位老爺給了十塊金磚用來周轉(zhuǎn),便在您車內(nèi)夾板里放著。”游雪心中疑惑頓解,他初次上車便覺板下有異物,否則那車轆碾壓過的痕跡又怎會不似空車行駛過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