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珙縣
蛇骨之內(nèi)的寒霧愈發(fā)冰寒,石橋下的暗河都結(jié)上一層寒冰。
最近蜜里調(diào)油,接著擺攤的時候,四處發(fā)糖的蒯越被趕出家門。
他不想見丑陋的怪物,卻吃了林仙奕的閉門羹。
無奈之下只能繼續(xù)之前的工作。
從玩家口中得知,最近的人族聚集點都在大地圖的兩指之外。估算了下距離,走到那里,估計小人要在野外出生。心情一下不美起來。
這一代的玩家不行,是他見過最差的一代。最古的玩家以網(wǎng)吧為家,日夜爆肝;之后的玩家技巧無所不用,各種掛掛橫飛;中古時代的玩家深得氪金之道,各種翅膀浪的飛起,又不忘爆肝之能,讓策劃擼禿腦袋也跟不上他們的進度?,F(xiàn)在的玩家倒好,一點干勁都沒有,多少魔王躺在窩里發(fā)霉沒有出場的機會。推動進度還要靠NPC。
心情不爽的他再次深入珙縣,留給玩家一個寂寞憂郁的背影。
抬抬斗笠,今天把這邊的地圖也畫了吧。
一路走來,沒有一個小怪,每個房間都有翻動的痕跡。
種種不同的跡象,都證明珙縣里有大事發(fā)生。
跟上鬼鬼祟祟的玩家,蒯越見到令人驚奇的一幕。
倒吊起來的祭師,咸魚一樣的掛在街邊木桿上。
玩家們把炎魔塞入一個像是磨盤的攪拌器里,用力鎖上鐵門之后,幾個玩家用力推動絞索。沒過多久,淡黃色的油膏留出。油膏裝滿一桶,就被玩家倒到一個大缸里,攪拌、過濾、加熱、再加入稀奇古怪的東西,重復(fù)之前的步驟,倒入模具。
最后得出一小塊肥皂一樣的東西。
帶著面具的玩家一臉興奮的將其中一半塞入背包,剩下的送到一間不停傳出咒罵聲的大門前。
“大師,這一批的貨好了?!?p> “放著吧,昨天的肉吃的有點塞牙,帶點青菜過來?!?p> “好的大師,我先走了?!?p> 等到玩家離開,打開窗戶一條縫的蒯越,迎來的是迅猛的一刀。
這是何等陰險,不要臉的一刀,骨質(zhì)刀身只有刀身淡淡一點光,保證不會在出手時,對手因為反光發(fā)現(xiàn),接近之前毫無聲息。
刀劍就要相交的時候,何方鼠輩的問話才喊出。
蒯越手中的長劍鳴叫聲響起,與骨刀空中過了十幾招,把窗戶劃得稀爛,才見到出招的人。
黑袍、草鞋、斗笠。
那個斗笠好熟悉。
那個斗笠是我的!居然用油膩膩的手去摸它。
蒯越的目光跳過持刀的泣血獠,看到了桌上啃了幾口的燒雞。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泣血獠身上的黑袍緊貼身體,不隨因蒯越的怒氣散開的風(fēng)影響。
“曾經(jīng)是?!?p> “很好?!必嵩绞种械膭Q聲越發(fā)急促?!盀槭裁赐滴叶敷遥俊?p> “我給錢了,放在桌上。”泣血獠手中的骨刀越發(fā)蒼白,粗糲的骨質(zhì)像是雞皮疙瘩一樣冒起。
“不告自取是為賊?!?p> “這還不是因為你!每次出手都要下雨,不知道衣服很難干嗎?”
蒯越的眼皮急速抖了幾下,“這次是因為什么?我的劍,你不會認不出。”
泣血獠把刀舉過頭頂,左手手掌從刀身拂過,象牙一樣的刀,刀尖對著蒯越:“三天!今天是第五天。”
窗外飄起雨絲,蒯越抬頭看著泣血獠。
“你為什么沒來!”
撥開泣血獠刺來的刀,蒯越往后退了一步:“你沒約我?!?p> 刀柄上的紅纓卷起,像是血管一樣的纏著泣血獠的手。隨著泣血獠身邊浮起的紅色血霧一同鼓動?!澳忝髅鱽磉^!才來了一次就跑了!大名鼎鼎的青笠客怕了嗎?”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帶著腥風(fēng)揮來的刀,攔住了他的去路,“我在這等你三天!這里連老鼠都沒有,我餓了三天!”
長劍貼著骨刀游走,細雨與腥風(fēng)血混在一塊,幾次交錯之后,迅速離開。
一抖手中長劍,細長的劍鳴聲響起。蒯越的語調(diào)變得清冷:“你是在找茬?!?p> 泣血獠把護手長出幾根骨刺,變得越發(fā)崢嶸的骨刀指向珙縣高處。“打一場還是賭一把?!?p> “我要是不應(yīng)呢?”
“你我就在這打一場;要么我們賭一把,誰能先殺了那個家伙,輸?shù)娜藶閷Ψ匠鍪忠淮??!?p> “你有病吧。”
“你就當(dāng)我瘋了。我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必須要發(fā)泄一下?!?p> “我沒空陪你玩?!?p> “別忘了你是除惡務(wù)盡的青笠客,而我是亦正亦邪,隨心所欲的半人半血妖。這是你選的人設(shè)?!?p> “你威脅我?”
“我只是提醒你,要是我激活了上面那個東西,而你又出現(xiàn)過。我能跑,你能當(dāng)做沒來過?”
“這對你有什么好處?被玩家和NPC追著跑的日子可不好過。”
“證明我的謀算沒有錯,順帶發(fā)泄下怨氣。”
打?兩人打斗的波動必定驚醒上頭沉睡的BOSS。走?泣血獠能一走了之,他不能。他是青笠客。之后也要隨林仙奕過來跟BOSS過一場。比起林仙奕,泣血獠更強。
只是這種感覺很不爽啊。
泣血獠露出像是小孩惡作劇時的笑容。從屋里掏出一副棺材,里頭裝滿了玩家做出的淡黃色塊狀物體。骨刀在棺材板上搓了一個洞,一根導(dǎo)火索插入。導(dǎo)火索連著兩根小管,穿過的兩塊香皂,再將棺材板蓋好??钙鸸撞牡钠仓钢嵩?,“老規(guī)矩?”
“這次不論貢獻,只論最后一擊?!?p> “行?!?p> 篝火架還剩一點,點燃的棺材滑入蛤蟆所在的大洞。
突然爆開的巨響連野店的人都能聽見。
抬頭看去,珙縣里一道紅色的光柱射往天空。
鬼哭切切,細雨嗚咽,一道雨后青苔綠與蒼白骨色交錯而過,探出頭的蛤蟆頭頂被劃出兩道巨大的傷口。
再次蹦出的蛤蟆兩只眼睛注視在它兩側(cè)移動的身影。白色的小腹鼓動,吐出一道紅芒,穿透珙縣。
清清溪水漫過蒯越的腳面,細雨在水面打出漣漓。身影藏在細雨里的蒯越閃過蛤蟆吐出的紅芒。
另一側(cè)的泣血獠吐出一道藍色的火苗,晃悠悠的往蛤蟆頭頂飄去。
蛤蟆頭頂上的兩道傷口,一道血肉模糊,點點凸出的骨刺交錯,另一道只有深深的傷痕。
蛤蟆幾次跳躍都被兩人揮出的刀劍光芒攔下,眼睜睜的看著藍色火苗落在頭上。
火苗落在血肉之上,猛地膨脹開來炸開。隨著藍色火光升起的還有扭曲的血管。
吃痛的蛤蟆咕嘎一聲,氣浪推開了篝火堆,地面猛的震了下。
頭頂上的一道扭曲血肉組成的紅冠,卻沒有因此消去。
怪笑著的泣血獠把手中的刀往邊上一扔,刀把上的血管猛地拉長。像是被血管吸走的泣血獠借此避開了蛤蟆吐來的舌頭。
兩手握劍的蒯越隨劍而上,刺破蛤蟆的一只眼睛:“華而不實?!?p> 蛤蟆破開的眼珠流出的居然只有清水。
急忙扭身的蛤蟆對著在空中的蒯越吐出紅光,清清溪水憑空流出,刺穿蒯越身體的紅芒閃過,溪水里蒯越的倒影升起。手中的長劍抖動,隨著歡騰轉(zhuǎn)折的溪水往蛤蟆落下。
前肢抬起一絲,重重落下的蛤蟆腳下再度翻起氣浪,吹開了溪水,震飛了泣血獠。
熱氣從蛤蟆腳下升起,一股硫磺味散發(fā)開來。白色小腹不停鼓動的蛤蟆半個身體沉浸在溫泉里。從地面縫隙滲出的溫泉,將黃褐色的蛤蟆身影淹沒。
淺淺溪水流入水汽里消失不見。
泣血獠劃開的地面不停流出溫泉水,騰起的水氣卻一點也不見減小。
白色的氣旋從水汽里飛出,只露出頭顱的蛤蟆浸在溫泉里,身上的鼓包分泌出奶白色的液體浸入泉水,身上的傷口在緩緩愈合。
泣血獠再度拋出手中的長刀,接踵而來的幾顆氣旋把他打得橫飛出去。
青色的劍光攔下了蛤蟆即將吐出的長舌。
腳尖落下就有一面水鏡出現(xiàn),接著蒯越的落下的身體。在空中幾次連點,蒯越握著泣血獠的骨刀迅速離去。
從溫泉池水里躍出的蛤蟆一路踏碎房屋追擊。在珙縣的城墻一頭撞上黑色鎖鏈組成的網(wǎng),咕嘎幾聲,對著遠去的兩人吐出一道紅芒,翻身跳回珙縣高處。
骨刀插在地上,刀柄上的幾根血管沿著刀身扭動,組成泣血獠被打碎的身體。
坐在地上的泣血獠,伸手摸摸身上沒有丟掉什么零碎,擼過一把雜草搓起來?!胺治壹路?。”
手指放在腰帶上,突然想起這聲衣服是老板娘親手裁剪,蒯越冷冷拋下一句:“做夢。”
泣血獠給了他一個委屈的眼神:“小氣。”身上的血管伸出吐出黑色的粘液,等到風(fēng)干的時候就成了黑袍。
蒯越看著珙縣的方向:“那是地靈?!?p> “我知道啊?!逼泊瓿鰩讞l繩子,熟練的編起草鞋。
長劍指著他的脖子,依舊編制草鞋的泣血獠補上一句:“是被污染的地靈。你能凈化它?”
“殺地靈是重罪。他們會關(guān)注?!?p> “被污染的不是。凈化它換來系統(tǒng)的看中,我們又不需要?!?p> “你知道地靈死亡會有什么后果?”
“大地生機退散,草木枯萎,礦產(chǎn)枯竭。再立個就好了?!本幒靡恢徊菪钠怖^續(xù)搓繩子,“你知道那個家伙用的是什么武器。既然他這么喜歡躲在洞里,就讓他當(dāng)這個地靈好了。蛇吃蛤蟆符合天理?!?p> “你在打什么主意?!?p> “你知道他要去哪里嗎?下尾。那里有什么你也清楚?!?p> “他去不了?!?p> “現(xiàn)在他是領(lǐng)主,氣運加身。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被嚴(yán)綱揍得滿地爬。才過了幾天,嚴(yán)綱就敗在他的手上。
我們不是玩家,我們不需要一步步練級,只要能量夠了,就能升級。技能也不用練,只要理解了,就能掌握。
當(dāng)他突破四十級,掌控了奧義,你說他還去不了?”
“為什么不告訴他?”
“你會因為我的一句話,離開老板娘嗎?”
蒯越收起劍,轉(zhuǎn)過身。
“喂!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能避的開吧。
我們的能量來自玩家,只有玩家足夠多,多到我們有人能夠封神,才能知道過去的全部。
如果玩家不玩了,沒人了,怪物還是會出現(xiàn)。
你能護得了老板娘嗎?
別忘了普利茅茨?!?p> “與我無關(guān),我更信我手里的劍。當(dāng)初能從那里殺出來,下次我也能?!?p> 為珙縣動靜吸引而來的玩家被攔在野店之外,過多玩家進入這片區(qū)域,只能讓珙縣里的怪物暴走。
站在城頭看著戰(zhàn)斗留下的痕跡,兒郎比了下蛤蟆留下,足有兩車道寬的痕跡。
搬磚戳了戳被融化的地面,“這是人干的事?我們居然想干掉這種東西。這比電磁炮還猛啊。老板,能批套動力裝甲嗎?”
魔羽箭收起通話界面,“如果我們有比較文明的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