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二十一年,曾經(jīng)強大的越國終于被久攻不下的商國給耗空了所有的元氣,是以,越國宣布休戰(zhàn),退出了這場長達十年的戰(zhàn)爭舞臺。
商國終于迎來了久違的勝利,商離大喜,封楊桫為晟元將軍,長子商煜為太子,大赦天下。
十年間,戰(zhàn)亂給這個國家?guī)砹舜竺娣e的衰敗,百姓無所依靠,人員流離。
如今,好在,好在這商國暫時是保住了。
和平的三年過去,雖然往日的戰(zhàn)禍夢魘依舊彌漫在這個國家的每一個人心中,但隨著時慢慢的推移,相信那些噩夢,會被慢慢的消去。
“皇上愛你!”身后傳來一聲話語,淵卿閉上眼睛,伏坐在蓮池邊。
雨后的屋檐點點滴滴,最后落入碧色池子,一位華服美人在這雨幕煙波中緩緩而至,對著背對著她的白衣神女說道。“本宮知你是天上的神女,知你為陛下驅(qū)除了商國的敵人。可是,你也要知道,十三年前,那場戰(zhàn)禍,也是因你而起?!?p> 涼風(fēng)徐徐,蓮池大片荷葉翻飛,碧綠中蓮花朵朵潔白。自淵卿來此以來,蓮池荷花中一年四季盛開,商國降臨了神女之事,早就傳遍了整個大陸。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抗戰(zhàn)御魔神,以元神為祭奠,封印其力量。這其中的代價是灰飛煙滅,混沌中卻不知為何,偏偏被一股靈力吸引著,醒來便身在此處了。
“淵卿,本宮不會讓你繼續(xù)留在這里的,十三年前會有越國,十三年后難保不會出現(xiàn)另外一個越國。這三年越國修養(yǎng)身息,整個修元大陸恐會幾國集結(jié)一起攻打商國?!比莼屎笊亩饲f秀麗,一身華貴的朝衣更顯的她銳利逼人,她訴說著這其中的厲害,字字如嘰。
“你不是會給商國帶來和平的神女,你是戰(zhàn)神,你只會給商國帶來禍亂。淵卿,本宮今天站在這里,不是來請求你。你,從哪里來就到哪里去吧!”
話落,她不待淵卿起身,身形緩緩轉(zhuǎn)移,漸漸遠去了。
淵卿睜開雙眼,蓮池碧波蕩漾,耳邊些微花苞微不可聞盛放的聲音。
她,是商離的皇后吧?
這十年間,還是她們初次見面呢。
淵卿伸出素白的手指,雨滴從屋檐下落,她白色的衣裙早已被潮濕的水汽打濕,她毫不在意的伸手接著落下的雨滴。
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在一個強國的圍攻下堅持十年之久,這十年商離步步為營,竭盡全力保全自己的國家。十年于她不過彈出間一過,歲月不會在她臉上留下分毫痕跡。可是,這十年于他,實在是有些過長了。
前日他咳了血,他宮里的人整個亂成一團,她緩步走近他,兩人靜靜的對視。忽而,他揮手,垂下目光嘶啞著朝她說著讓她滾,他捂住心口的位置,再也受不住她望著她近乎悲憫的目光。
她眼角酸澀,仍勾起唇角對他燦然一笑“商離,若你愿意,不如我?guī)湍?....”
“你以為你多了解朕?滾,朕不需要一個女人來同情朕!”
他再次揮手,宮人將她請了出去,厚重的宮門在她眼前關(guān)上。
......
雨水在手心匯成一抔清泉,素白的手緩緩傾斜,任那水花流盡。
她勾唇緩緩一笑,似是察覺了什么,突然開口“師兄,別來無恙?”
涼亭中的空間突然破開一道口子,身著白藍相間衣衫的男子立在左側(cè)淵卿幾步之遙,白色玉琯束起如墨的長發(fā)。
他的眉心,有著藍色的火焰印記。
“你來此已逗留了十三年,這些年,我竟然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你!”
“師兄,淵卿無礙,此事說來話長?!本従徠鹕?,淵卿立于淵冥身前“倒是師兄,為何亦出現(xiàn)在這商國之中?”
“師妹,你以元神為祭,昆侖玨為輔,真以為可以制的住那御魔神嗎?這些年,你留著一魂一魄守著這蓮池,你......”
一聲輕嘆,淵卿望向那蓮池,抬手,指尖晶瑩白色星光閃現(xiàn)。蓮池隨著她的動作開始波動起來,池中水波翻滾,一方玉玨隨著那光白色華光升起。
淵卿伸手托住玉玨,抬眼望向淵冥“師兄,我倒沒有想到,最后的關(guān)頭,還是昆侖玨救了我一命?!?p> 當時與御魔神對戰(zhàn),她本就沒有想到可以活著,以她自身兩萬年的修為,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昆侖玨為臨山師尊所造法器,本是為鎮(zhèn)壓當時出現(xiàn)在梁國的一個魔獸,后來機緣巧合,一分為二,分別隱于淵冥與淵卿額間。算是認了兩人為主。
“師妹,為何遲遲不將昆侖玨收回?”
淵冥見她雙目凝視著手中的昆侖玨忍不住詢問。
“我也不知,許是想到恢復(fù)以前的功力,帝他......”
“師妹,也許,帝并不是真的要將你犧牲。”
淵卿一聲嘆息,想起方才容辛夷的話,她是戰(zhàn)神,神界的戰(zhàn)神,為帝而生,也要為帝而死。
“師兄,你切莫再說了!帝在我與玄樂之間,選的是玄樂。此暫且不管,御魔神雖是我以元神為祭,可我根本傷不了他,十三年,也不過是封印他在天界十三日罷了!”淵卿嘆息,眉宇間逐漸顯現(xiàn)出藍色的火焰印記。
如今雖看起來天下太平,待到御魔神他日醒來,這世界又是一番腥風(fēng)血雨。
“我自是愿意為帝而死,只是,當初是我沖動了些,想讓師兄一人抽身而去。一時忘了昆侖玨兩塊靈石合在一起才能發(fā)揮最大的力量,斬殺御魔神?!?p> “師妹,我知你想我回到昆侖,你這可不是一時沖動而已。淵卿,昆侖玨出來,帝很快就會得知你尚活在人間?!?p> “我知......”淵卿開口,遙望萬丈蒼穹“我早做好了準備?!?p> 她怎會不知,如今她還活著,不久后帝便會召她返回仙界,該來的,始終還是回來的。
她在這凡塵隱藏了十三年,對于天帝來說雖不過短短數(shù)十天,可,那該來的審判怕還是要面對的。
半年后......
這天是春祀節(jié),商離在祭祀結(jié)束后召淵卿進入他的寢宮,他今天興致頗為愉悅。讓人準備了不少上好的布匹,請了最好的裁縫過來,想著給淵卿量身定做幾套衣裳。
女子愛美,淵卿本就是傾國傾城的神女,若她穿著自己親手為她準備的衣裳,她定也能如自己一般高興。
終于......
寢宮大門被打開,一如往日素色衣裳的女子走了進來,一頭墨色青絲如瀑輕揚,足履輕輕踏入木地板間恍若無生聲。
一如一朵婉蓮般的面容,如黛色的眉,清泉般的眼,商離在她走進寢宮的時候便將視線放在她的額間——那冰藍的火焰,更讓她添了一股子驚心動魄的美。
“......卿兒”
商離的心臟猛的緊縮了一下,心中平添了一股慌亂,如被人在心口重錘了一記?!?.....你”
“商離,我知,你心悅于我?!?p> 淵卿緩緩開口,商離在她的聲音下終于松開緊握的拳,但心中慌亂卻不增反減。
“商離......”她眼中忽而綻開點點柔情,聲音帶著萬千繾綣,她對著他呼喚,緩步向他走去?!拔乙吡?,必須要走了,我這一去,便再也不會歸來?!彼忾_腰間環(huán)佩,滑入手掌,那是一方白中帶綠的玉蓮。
“這么多年,你送我很多禮物,我倒也沒什么可以送你的,拿著你送的玉石親手雕了只蓮花。若你不嫌棄......就......”
留作紀念也好。只是這句話還未說出口,一只手猛的講她拉入一個強而有力的懷抱。
“卿兒,是朕太貪心,想要你的全部,只要你送的,朕都喜歡。”他抱的是那樣用力,好像要把懷中的這個女子嵌入自己的身體里一般?!扒鋬?,留下來,算朕求你,再多給朕一點時間,我是凡人,用不了你多長的時間。卿兒,朕,如此舍不下你!你,莫要對朕如此殘忍......”
你,這又是何苦呢?淵卿在心中嘆息,凡人的生命短短數(shù)十載,她是神,兩人命格相差太大。
“商離,你可......也不是如此殘忍,讓我每天對著你,每天看著你一天天老去,只到你死去,你以為,你又何嘗不是殘忍?”
商離環(huán)抱著淵卿,蝕骨的痛讓他恨不得講懷中女子揉碎一般,為何,偏偏讓他愛上一個神女。
她會如何,如被上界的皇帝知道她與一個凡人一起,會不會,遭受到天譴。
不.......他睜開眼睛,猛的退開她,她沒有防備的被推的一差點摔倒。
他在她錯愕的表情下對著她說“朕明白了,你走吧!如今你我緣分已盡,到了你該離開的時候。從此以后,你是天界的神,朕是凡界的王,我們,永不相見了?!?p> 淵卿一直在心中清楚的明白這件事情,只是沒想到真到了這一步,她以往被緊緊守住的心竟然會如此的痛徹心扉,原來她早已對商離動了情。
只是,這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原來,動情會如此之痛,原來,這段感情從開始就不會有好的結(jié)果。
凡人尚且用一生白頭偕老的誓言來守候,可她是神女,卻不能改了他的命格與他白首。
淵卿轉(zhuǎn)身,眼角晶瑩水珠飛濺。
風(fēng)猛烈地將他們的衣角掀起,商離緊握住手中玉琢蓮花,跌落在椅上。
神與凡人吶,終究是不能在一起的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