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眼漂在水面上,苦笑著想:我還真是不懂政治,居然砍了天子寵愛的宦官的腳,這才被削去官職。不過如果不是這樣,我也就不會遇見四師妹了,也許一輩子都在爭名逐利呢。
也罷,我沒有什么好后悔的,這就夠了。這樣想著,他漂入海中。
他在這里不知死活,京城中劉順也不好受,那腳連骨頭都斷了,當(dāng)時沒感覺痛,只感到恐怖;回府之后,痛得他爹娘都忘了。想起夏白眼來,恨得牙根癢。幾天過去了,還是特別痛,什么樣的老中醫(yī),也沒見過以這種方式斷裂的腳——前半部分不見了,腳跟還在。
不過這幾天里,他倒是收了一個干兒子,自稱叫談瑾,因為改了他的姓,就叫作劉瑾。太監(jiān)收子,是天大的喜事,況且這劉瑾天天對他噓寒問暖,好不孝順,弄得他心里暖乎乎的,心想我劉順從來不干好事,怎么還有福收這樣一個孝順兒子?這樣一來,腳上的疼痛也幾乎感覺不到了。
幾天之后,這個被迷得神魂顛倒的老太監(jiān)便死去了。朱見深在宮中深表遺憾,宣布劉順的一切權(quán)力由他的干兒子劉瑾繼承。至于劉順是怎么死的,沒有人知道。不過只要是有社會地位與閱歷的人,全都心知肚明,就差說出口了——剛收了干兒子,沒幾天就死了?這一定是那劉瑾干的!
近幾天來,劉順又痛,又為干兒子開心,整個人如墜云里霧里一樣,家中有數(shù)件珍寶失竊,他全然不知。這些珍寶,實則全部被送到了御醫(yī)的手中。幾天之后劉順食物中毒死了,御醫(yī)們只說是因為頑疾。其實以劉瑾的武功,完全可以直接把劉順干掉。但是劉瑾推測,以朱見深的性格,他一定會看劉順最后一眼。一具無頭尸首或是一團肉漿拿去給朱見深看,他追查起兇手來,可就不好蒙混過關(guān)了。
果然不出所料,朱見深要求見劉順的尸身?;实哿髁瞬簧贉I,然后該干嘛干嘛,劉順就這樣稀里糊涂地完蛋了。于是劉瑾便這樣成了大官。“這小子可真聰明啊!”經(jīng)常有老奸巨滑的好臣像玩笑一樣說。這其中不乏劉順的生前好友。
可是,幾天之后,又傳來消息——皇帝駕崩了。朱見深一死,這群大臣都怕了:不是吧?這新來的還敢弒君?不會吧,他應(yīng)該不敢!但是還是有人說:恐怕是真的!難道,這劉瑾還敢改朝換代?非也。只是這新皇上和他關(guān)系非常好。這位新君并非旁人。正是那位文武雙科狀元,皇子朱厚照。消息一出,舉國皆驚??墒钦l又有辦法?朱厚照上任之后,人們還是照舊日子,生活并沒有多少改變??墒沁@朱厚照從來不理朝政,只想著玩樂,大明便一天不如一天了。
易劍原本是劉順的門客。劉順一生心機極深,從不輕易相信旁人,只有易劍與劉瑾二人,他絕對信任。劉瑾原本只是要謀官,不想劉順一日忽然對他說:“我和蒙古勾結(jié),想吞并大明?!?p> 這件事他幾個月前曾對易劍說過。易劍身懷絕技,一直沒有人知道。聽了劉順的話,他感到憂慮。恰好白無常出世收徒,他便投往白無常門下。
武功更上一層樓的同時,烏鴉阿鬼每夜在京城與紹興間飛回,為易劍與劉順傳信。劉順?biāo)狼巴低到o易劍傳書,讓他速來,易劍了解了情況之后,卻是給劉瑾傳信,告訴他自己絕對忠誠。
在采切罐當(dāng)個官試得了,他得知劉順蒙古勾結(jié)的事,也想要與蒙古勾結(jié)。于是,易劍便成了他的得力助手,朝中不少忠臣,都是被易劍所殺。
易劍原先當(dāng)劉順的食客,不敢直接刺殺劉順,是因為朱見深定會派大軍搜查兇手,到時定會濫殺無辜。是以只有讓劉順意外身亡,才是萬全之策。
眼下劉順已死,易劍為何不直接殺了劉瑾,再退蒙古軍?只因這劉瑾是武當(dāng)派真?zhèn)?,親自展示過武功,易劍曾在傳書時見到阿鬼的羽毛折了一根。
看官!你道這阿鬼的羽毛折了一根,難道有什么稀奇的嗎?這烏鴉原名“墨鬼”,壽命已達六十余歲,對于烏鴉來說,已經(jīng)快要壽終了。他是秦芳的舊寵,秦芳三十歲時,烏鴉與秦錦一同誕生??找娔贻p時來找秦芳比武,僧衣被啄破了七個孔,正好和北斗七星的形狀一樣。這七個孔,正是“墨鬼”的杰作。秦芳把他調(diào)教成了會武功的烏鴉,想要殺人易如反掌。不過與隨和友善的秦芳不同,他性格卻是嚴厲刻板,容不得自己的羽毛亂一根。劉瑾當(dāng)然殺不了他,但卻折斷了他的一根羽毛。
十年前武術(shù)大興,武林之中高手無數(shù)。青城掌門墨羽列出天下十三高手,阿鬼是第十二。不過除了第一高手、排在第二的空見、排在第三的秦錦外,沒有一個人奈何得了阿鬼。而劉瑾競能由弄斷一根他的羽毛,也就是說,他是比肩三大高手與隱居的黑無常的當(dāng)世第五高手,易劍如今如何打得過他?
可是,劉瑾的命令卻是:
“把你師父的人頭送來。”
他恨透了秦錦。
劉瑾在宮中焦急地踱來踱去,心想:易劍那小子去哪了?殺個白無常怎么這么慢?
不久易劍進來了:“大人?!闭f著把一個木盒遞給他。劉瑾打開,里面是活無常的人頭。
秦錦是自殺的,否則易劍永遠也殺不了他。他的尸首就在洞中,沒有埋。因為那每一塊石頭的下方都有尸體,有新尸,有腐尸,也有白骨。
亂葬崗之中,已經(jīng)沒有給他的位置了。
易劍想起師父的話:“每個人都要死的,鬼魂也是一樣。不在于生命的長短,而在于死時靈魂是否安詳。”
“還有,幫我轉(zhuǎn)告無妄……”
說完這些,秦錦便含笑而逝。
易劍望著把秦錦的頭踢來踢去的劉瑾,緊緊咬著牙,心中默念:“劉瑾!你今天得意,日后我一定要親自殺了你!”
究竟秦錦想告訴蔡緘的臨終遺言是什么?蔡緘的遠行又是否順利?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