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時,外面街道忽然駛來五六輛面包車,其中中間一臺,是黑色桑塔納。
車窗緩緩搖了下來,里面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赫然是下午來鬧事那幾人的頭頭,耳邊那一道疤痕醒目猙獰,另一個則是一個老人,頭發(fā)稀疏發(fā)白,戴著一副金色眼鏡,身穿一件剪裁得體的西服,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看樣子,像是一個老好人。
他目光深邃而復(fù)雜,看向了星寵樂園,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拉上車窗,一邊整理了一下西服上褶子,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道:“王龍,叫你的人動手,人能帶走就帶,帶不走,那就殺了,出了事我給你兜底,這你不用擔心?!?p> 中年人王龍瞳孔一縮,猶豫了片刻,開口問道:“鬧這么大動靜,城衛(wèi)局那里還可以糊弄,要是驚動了鎮(zhèn)魔軍,那就不好處理了,要不我們找?guī)讉€星武師出手,保證干凈利落,無聲無息。”
“你在教我做事?”老人臉上濃眉一皺,金絲眼鏡上掠過一抹寒光,身上陡然爆發(fā)一股冷冽殺意。
“不敢,不敢,我這就去辦!”王龍當即配著笑臉,彎著腰退出了車內(nèi)。
老人在王龍離開之后,坐在車內(nèi)良久不語,好一會才冷冷一哼,低聲說道:“我的好侄女,二伯來教教你,這個世界有多么險惡,如果這都無法扛過去,等你回去了,又憑什么去爭那一個位置,不爭,又怎么活下去。“
說完,老人搖了搖頭,嗤笑一聲,雙手合攏,神色恢復(fù)平靜,淡淡道:“開車。”
前面司機身軀一顫,當即點了點頭,開動了桑塔納,很快朝著遠處疾馳而去,消失在了復(fù)興大道。
……
王龍站在星寵樂園門前,身后是五十多名馬仔,酒氣沖天,兇神惡煞,一個個從面包車中取出四十厘米西瓜刀,這些都是地頭混的痞子,為了錢,什么也干得出,這一次,正是因為王龍花了大價錢,才能召集這么多人。
要說平時,哪個地痞流氓也不敢這么放肆,敢在街上聚眾鬧事,城衛(wèi)局管不了,那也有人管,一旦鎮(zhèn)魔軍接手,殺了這些人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與城衛(wèi)軍不同,鎮(zhèn)魔軍,在任何一個城市,都是一股不可惹怒的強大勢力,他們既是一把保護市民的刀,也是一把殺戮罪犯的刀,做事無需要講證據(jù),直隸軍方管制,只要擾亂城市安危,無論你是普通人,還是修士,一律格殺勿論。
而城衛(wèi)軍只是從民間選拔而來,沒有經(jīng)過嚴格訓(xùn)練,也不歸軍方管制,相對松懈,只能處理一些城市內(nèi)瑣事,維持一下治安秩序。
見到那一輛桑塔納離開,王龍沒有在意,這位老人背后勢力深不可測,既然說了出事他會兜底,那么也一定兜得住??烧嬉菓蚺麄儯且矝]法,在上層人眼中,他們就是一群螻蟻,螻蟻怎么配去反抗,怎么配去講道理,戲弄了也就戲弄了。
王龍心里只祈禱,老人有辦法說服鎮(zhèn)魔軍那一邊,不然真驚動了鎮(zhèn)魔軍,只有死路一條。
深吸了一口氣,王龍眼中閃爍兇光,耳邊那一道疤痕暴起,宛如一條蜈蚣在爬動,極為滲人,他暴喝一聲,一腳踹在門上,淡淡的破風(fēng)聲響動。
“給我砸開,進去抓人!”
那些馬仔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大吼著,揮舞著手上的西瓜刀,齊齊轟在星寵樂園大門上。
星寵樂園的大門不斷震顫,漸漸的,上面出現(xiàn)很多凹槽裂痕。
樓上,陸商聽到了下面?zhèn)鱽淼木薮髣屿o,當即放下了手上鐵鍋,跑到窗臺一看,下面密密麻麻,大概有五十多人,把寵物店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糟了,這群瘋子,到底是為了什么,找這么多人過來!”陸商低罵一聲,臉色難看至極,聚集五十多個人,就為了報復(fù)?他可不信,星元紀之后,各大城市秩序管的很嚴,很少有人這么大膽,即便是地下黑暗勢力比拼角力,也不敢再城區(qū)鬧事,大部分都在郊區(qū)邊緣解決。
規(guī)則就是這么殘酷,你在城區(qū)鬧,絕對不行,可要是在野外山嶺,就算是殺人也不會理會。
看樣子,對方如此大張旗鼓,肯定有所依仗,要不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
可花這么大代價,對方到底是為了什么呢?僅僅是一條流浪狗咬傷了他們兄弟,說出去誰信?
或許是特意來找夏予柒麻煩,這妮子來頭很大,陸商有點摸不清底細。
夏予柒從房間中走了出來,俏臉蒼白,美眸中滿是擔憂與恐懼。
“快,馬上去報案,找城衛(wèi)!“
時間緊迫,看樣子,那些人過不了多久就會沖進來,陸商沒有退縮,也無路可退,他一邊說著,一邊扯下兩邊窗簾,打了一個死結(jié)后,使勁往兩邊拉了拉,嗯,材質(zhì)還可以,看樣子能撐一會,實在沒有辦法,他決定帶著夏予柒跳下去,這里也就二樓,其實并不高。
夏予柒臉色瞬間蒼白,嬌軀一軟,但迅速穩(wěn)住心神,連忙走到沙發(fā)旁邊,拿起座機電話,顫抖著按下了城衛(wèi)局號碼。
砰!
星寵樂園大門被強行轟開,那些地痞臉上都掠過一抹貪婪與殘忍,眼睛發(fā)紅,這一次,王龍花了大價錢來召集他們,而且事成后另有重賞,一群為了錢什么也干得出的流氓混蛋,自然是瘋狂起來。
他們爭前恐后沖進了樓梯口,仿佛看到了一大疊鈔票和一個個漂亮的女人。
王龍眼眸微瞇,腦海中忽然想起陸商那一拳,身上陡然散發(fā)出森冷的寒意。
樓上,陸商讓夏予柒暫時躲在窗臺,叮囑她,只要一有機會,便跳出窗口。
夏予柒臉色蒼白,嬌軀亂顫,木然地點了點頭,仿佛失了魂,也是,五十多個人闖入家里喊打喊殺,這種場面,也是頗為玄幻。
陸商卡在樓梯口位置,尋了一個鐵棍,深吸了一口氣,默默等待。
那些人很快來到了三樓樓梯口前,只是一下子停下了腳步,眼神兇狠,盯著陸商看個不停,或許,他們有些疑惑,這個小子不怕死嗎?一個人守在那里,也許是有什么依仗,一時間有點摸不準,也沒有魯莽沖了上去。
“你們什么意思,大晚上聚了這么多人私闖民宅,不怕惹來鎮(zhèn)魔軍,通通被斬殺嗎?”
陸商臉上怡然不懼,義正言辭地大喝道。
這一番話,也引來了一陣騷動,不少人頓時驚恐起來,王龍見狀,眉頭微皺,旋即輕蔑一笑,冷聲道:“說再多也沒有什么用,傷了我兄弟,今日不來報仇,我王龍日后怎么在臨江城地下世界混,兄弟們,給我砍死他,一切后果我王龍擔著!”
聞言,那些地痞臉上猶豫與擔心也是漸漸消散,舔了舔嘴唇,笑容殘忍,下一刻,宛如一群餓狼撲來,揮著西瓜刀向陸商砍去。
“瘋子,真是瘋子!”
陸商臉色難看,心底忍不住罵道,手中鐵棒一掃,化作秋風(fēng)掃落葉之勢,將最前排五六個打了下去,頓時,潮涌一般涌來的密集人群潰散開來,樓道里一片混亂。
陸商不敢久留,連忙將一些柜子、椅子等大型物品通通扔了下去,希望能夠阻攔那些人一些時間,然后跑到窗臺,將一臉驚慌失措的夏予柒攔腰抱住,跳下了窗臺。
“狡猾的小子!”王龍陰沉著一張臉,目光陰鷙,這個高中生已經(jīng)兩次讓他吃癟,滿腔怒氣無處發(fā)泄,他現(xiàn)在只想早一點完成老人交代的任務(wù),多拖延一刻,危險也多一分,指不定什么時候城衛(wèi)軍就會趕來。
“走,下樓,他們肯定跳窗走了?!?p> 其他人也是無比惱怒,聽到王龍的話語,一個個沖下了樓梯,像是一群發(fā)怒的餓狼,氣勢洶洶。
陸商跳下窗后,也遇到了不小麻煩,有七八個混混守在街道上,見到他們跳下來,微微一愣,旋即馬上抽出砍刀劈來。
“你快跑,有多遠跑多遠!”陸商放下夏予柒,頭也不回,對著夏予柒暴喝起來,旋即迎上了那幾人,他速度很快,宛如一條獵豹般飛出,一腳踢出,那些人反應(yīng)都反應(yīng)不過來,直接被踢飛了七八米外。
“陸商!”夏予柒心頭一震,臉上梨花帶雨,灑滿了淚水,似乎不忍心看到陸商出事,或者說想要和陸商一起送死。
“滾!”陸商再次暴喝一聲,也不理會夏予柒。
夏予柒咬著嘴唇,臉上滿是倔強,也滿是淚水,目光透過人群死死盯著那個在夜風(fēng)中微微顫抖的少年,旋即不再猶豫,轉(zhuǎn)身朝著遠方狂奔。
她一路狂奔,一邊跑,一邊擦拭著眼淚,卻是目光灼灼,臉上沒有任何悲傷,有的只是堅定,想起了自己有多么痛恨修煉,因為修煉,每一個夏家人都要背負那一份沉重的使命感。
那便是——夏家永鎮(zhèn)秦嶺!
夏家不亡,秦嶺之妖永無翻身之地,因為有夏家人的骨埋在秦嶺大地上,有夏家人的魂守在秦嶺大地上!
所以她痛恨修煉,痛恨那一個家,痛恨為什么夏家人要背負這一份使命,她父親,敬愛的大伯,最疼愛她的二哥,以及通通她所愛的人,都永遠的留在了那一片黑暗之地。
可她現(xiàn)在,卻是無比渴望修煉,也無比痛恨過去那個不肯修煉的自己,若是自己修煉了,或許,也就能守護想守護的人了吧!
她嘴角泛著凄美的笑容,眼神黯淡,可下一刻,那一雙柳眉中心處,裂開了一道細縫,忽然有一道微不可見的星光一閃而過。
那道星光赤紅如血,形若鳳凰,有淡淡的火焰席卷涌動,令得四周圍的溫度都立即提升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