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接到虞念忱的電話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有什么??墒钱斔フ矣菽畛赖耐局校拥街軕懶牡碾娫?,她就察覺不對了。
周憫心說:“何故,她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就算再怨恨她,她也是你的親生母親。何故,你行行好,你行行好……”
周憫心在電話那邊哭的不成樣子,何故卻很鎮(zhèn)定。
何故說:“姨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何故掛了電話,一直到她到達虞念忱說的地點的時候,她都很鎮(zhèn)定。直到她看見周憫盈。
何故透過面前商店的玻璃看見突然出現的周憫盈拿著刀,刺向虞念忱,虞念忱本想向后躲過去,腳下卻不知怎的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周憫盈的刀刺進虞念忱的腹部。
何故猛的轉身:“虞念忱!”
周憫盈看見何故的時候瑟縮了一下,帶血的刀掉在了地上,發(fā)出“?!钡囊宦曧憽?p> 何故一邊跑上前去,一邊掏出手機準備叫救護車。但見鬼的是,從來電量滿格的手機居然在這個時候沒電自動關機了。
何故扶起虞念忱,低聲問他:“你怎么樣?有安排后手嗎?救護車呢?”
虞念忱不回話,只是突然笑了。他抱住何故,說:“何故,承認我嫉妒你,我沒能和我愛的人在一起,你卻可以,所以我嫉妒了。但是何故,你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p> 何故死死的按住虞念忱的傷口,努力鎮(zhèn)定:“我知道,這些話以后再說。救護車呢?你沒有安排嗎?”
這條街道地處偏僻,街上僅有的十一二個人此時都圍了過來。
何故對著人群喊:“有人可以幫忙叫救護車嗎?可以幫幫忙嗎?”
何故對著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士伸出手:“先生……”
那位男士看著何故沾滿鮮血的手,后退了一步。
何故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先生,您可以幫我們叫救護車嗎?”
何故沒有得到回應。她感受到掌心處虞念忱的傷口正在不斷的涌出血來。
“這位小姐,請幫幫忙,請幫我們叫救護車?!?p> “請你們幫幫忙。救命……”
何故忽然流下淚來。
周圍有人拿出手機錄像,有人竊竊私語,有人說:“那不是虞念忱嗎,新晉流量啊?!薄八@是怎么了?”“娛樂圈的事情,誰知道呢……”“他黑粉挺多……”
“有沒有人救救我們,救命啊……”
何故緊緊的抱著虞念忱,死命的捂著他的傷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虞念忱,你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吧?救護車呢?怎么還不來?”
虞念忱靠著何故的肩膀,閉上眼。
救護車最后還是來了,是虞念忱算好了時間地點,讓管家掐著點叫的救護車。
何故送虞念忱進手術室的時候,說:“我馬上要辦婚禮了,你得活下來才能看到?!?p> 虞念忱撐著最后一絲意識,對何故扯出一個極虛弱的笑容。
何故給程橙打了電話,說了虞念忱的事。程橙趕過來的時候,何故坐在手術室外,臉色蒼白,神色間一點光彩都沒有,仿佛她才是手術室里那個徘徊在生死線上的人。
程橙走過去,坐在何故身邊。
沉默良久。
程橙說:“昨天晚上,他去小山河了,說我院里的桃花開的真好?!?p> “嗯?!?p> “你知道吧,自從他搬去和我做鄰居之后,小山河周圍總有幾只流浪的野貓徘徊不去?!?p> “嗯?!?p> “我昨天喂貓的時候,他說,如果我是真的善良,我就真的和司思一模一樣了。”
何故偏過頭去看著程橙,問:“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程橙笑了一下,說:“我說,虞念忱,我覺得你好可憐,可憐的有些過了頭,總讓我一看見你就難受,所以,我想把我僅有的一點點愛,分給你一點點?!?p> 程橙用手指比了大概兩毫米的長度:“就這么一點,分給你?!?p> 何故也笑了,說:“那他一定很開心?!?p> “是啊,開心的折走了我院里開的最好的一朵桃花?!?p> 接下來又是沉默。沉默直到手術室的門打開。
醫(yī)生說:“病人已經搶救過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
醫(yī)生皺起眉:“他的身體太差了,無論恢復的結果怎樣,他都已經撐不住了,還是盡快準備后事吧。”
何故問:“他還能活多久?”
醫(yī)生嘆息:“具體的不清楚,但最多也就幾個月?!?p> “知道了,謝謝醫(yī)生?!?p> 周憫盈自那天刺傷了虞念忱之后就沒了消息,何故也不去找,也不去問。
虞念忱受傷的視頻沒有流傳出去,想也知道就憑這個人對輿論的掌控,這點程度的事情想壓下來輕而易舉。
三月中,桃花盛。
何故合上書,輕輕打了個哈欠,說:“你幾歲了虞念忱,還要人給你念床頭故事才能睡著?”
虞念忱眨眨眼,看著何故:“你講個床頭故事你還委屈了你,我?guī)湍憬鉀Q那么大麻煩呢。”
何故放下二郎腿,微微俯身,靠近虞念忱:“說起來,我還沒想明白為什么是周憫盈對你動手?我以為你會直接解決她。”
虞念忱:“我原本是想直接解決她的。不對,我原本是有一個很完美的計劃,但是因為耗時太長,而我命太短,所以我放棄了?!?p> 虞念忱說著又覺得傷口疼,神情有些扭曲:“我原本也想直接解決她的,可是后來想想,手頭有的資源要充分利用,直接解決她太簡單粗暴了?!?p> 何故笑,提起出事當天虞念忱說的話:“你那天說,你嫉妒我?!?p> 虞念忱點頭:“對,我嫉妒你。我嫉妒,嫉妒的眼紅,嫉妒的發(fā)瘋?!?p> 虞念忱說著笑起來:“你知道嗎?我原本不覺得我這一生有多可悲可憐,可是自從我遇見司思,我開始希望,渴望我是干凈的,渴望我是真正的光風霽月,玉樹瓊枝??晌也皇??!?p> 說完虞念忱又補一句:“你也不是?!?p> 何故:“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晌以趺纯茨阋稽c兒也不這樣?!?p> 虞念忱笑,繼續(xù)說:“我那時看著她死在我面前。那么高的樓,她一個平日里,那么一個怕傷怕痛的人,毫不猶豫的就跳下來了。她就那樣跳下來,而我只能在下面看著她,在那烏泱泱的人群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她……”
“何故,我嫉妒你,憑什么你可以和你愛的人在一起我卻不行?憑什么?明明我們是一樣的人,憑什么?”
何故直起身子,向后靠到椅子上,神情冷淡:“別發(fā)病?!?p> 虞念忱笑,閉上眼,就這樣開始睡過去。
何故從病房里退出來,給程橙打電話吐槽。
“他最近真的是越來越不正常了,總是動不動情緒就很激動,然后突然平靜,我真的是……我要瘋了,我的天吶。我要不是看他快死了,我真的是,我要弄死他……”
何故說到后來,氣的語無倫次,身邊過路的人對她頻頻側目。
自從虞念忱受傷之后,何故就建議他把養(yǎng)身體的地方從家里挪到醫(yī)院的專屬病房。所以何故現在每天都往醫(yī)院跑,跑多了何故總覺得自己一身消毒水的味道。對此,何故嫌棄的不行。
下午何故沒有陪虞念忱,而是舒舒服服的待在家里,準備擼著貓,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
溫少繾對于何故最近頻繁外出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摟著何故準備同她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
然,虞念忱給何故打了電話。
何故沒接,然后虞念忱繼續(xù)打,一直打到何故把他拉黑,他換個號碼繼續(xù)打。
何故沒辦法,嘆口氣接了電話。
“你又怎么了?你要死了?那就等死了讓醫(yī)院給我打電話,我會去給你收尸的?!?p> 虞念忱在電話那頭嘆口氣,委委屈屈的說:“何故,你也知道我快死了,你就行行好吧。你過來陪陪我?你也知道,我沒有親人朋友。我一個人,好可憐的?!?p> 何故掛了電話,縮在溫少繾懷里,嘆著氣:“他好煩吶?!?p> 溫少繾摸摸何故的頭:“是那個,生病了,時日無多的老相識嗎?”
“嗯?!?p> “那你要去看他嗎?”
何故掙扎了一下,還是說:“去吧,畢竟他時日無多。”
溫少繾垂下眼,應一聲:“早點回來?!?p> 何故想著自己最近頻繁外出,一出去就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的不見人影,確實過分,于是安撫性的親了親溫少繾,說:“我今天會回來吃晚飯的?!?p> 溫少繾笑:“嗯?!?p> 何故出門后,溫少繾抱著貓兒,用白皙修長的手指細細的梳攏著它的毛,撥通了一個電話。
鈴響兩聲后接通。
溫少繾垂著眸,嗓音里的情緒很淡。
“去查查夫人最近在做什么?!?p> 電話那頭應一聲:“是?!?p> 之后電話被掛斷。溫少繾用手指勾著貓兒的下巴,有些疑惑的問:“貓兒,你說那個得你媽媽這么掛念的人,會是誰呢?”
據他所知,周憫盈姐妹倆最近過得很不好,但何故從頭到尾沒有插手這件事的跡象。他曾經是想過要不要出手解決一下這點麻煩,但有人先他一步動手。因為對方對自己沒有敵意,所以溫少繾就由著他去了。
可是與此同時,何故突然冒出來的老相識就讓他不得不產生點興趣了。
據他所知,何故除了程橙,可沒有任何能夠得她如此掛念的老相識。
何故到了醫(yī)院,吃著虞念忱的水果,看著虞念忱的書,還對虞念忱愛搭不理的。虞念忱覺得自己把何故叫過來簡直就是個錯誤,但就這樣讓何故走了,他又覺得,于是只能對著何故嘆氣,一聲嘆息比一聲哀怨。
何故聽虞念忱嘆息一聲長過一聲,終于是沒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正準備開口說點什么的時候,何故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
是何父。
“喂,爸?!?p> “何故啊,你媽媽出事了?!?p> 何父的聲音聽起來像蒼老了許多,但何故聽到也只是很冷靜的問了一句:“怎么了?”
“她被控告故意殺人和長期虐待子女,再加上聚眾賭博這一系列大大小小的罪名,判了十五年??墒呛喂剩阒滥銒寢屗遣粫龀鲞@種事的,至少,她沒有虐待過你,她那天打你只是一時氣糊涂了。何故……”
“爸?!?p> 何故的聲音十分冷淡,她漫不經心的翻著手中的故事書,手指點在其中的一頁。
“爸,這些年媽對我怎么樣,你看不到嗎?”
何父說不出話,但想到周憫盈,他還是說:“她畢竟是你媽媽,生你養(yǎng)你……”
“生養(yǎng)的恩德我會報的,但她做過的事情,我沒法幫她抵賴?!?p> 何故掛了電話。
虞念忱靠在床頭看著何故笑,說:“你那天還挺會找鏡頭的,我本來還有點擔心會不會拍的不好,結果你讓監(jiān)控全程把周憫盈拍的清清楚楚。鐵板釘釘的證據,法院一下就給判罪了?!?p> 何故抬眸看他一眼:“謝了?!?p> 虞念忱笑:“不客氣?!?p> 說完虞念忱遲疑了一下,道:“不過,我也沒想到她能把你打的那么慘,那時候還過年呢,我就害你進了醫(yī)院,對不住了。不過她打你打的越狠,咱們的證據就越有力。”
“是這樣?!?p> 何故為了報答虞念忱,勉勉強強給他念了個睡前故事,等他睡著之后,輕手輕腳的走了。
剛出醫(yī)院門,何故看見溫少繾。
溫少繾坐在車里,將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一張極俊的臉。
何故走過去,坐上副駕駛。
“你怎么來了?”
溫少繾將車窗搖上去,說:“就是想見識見識,你那位老相識?!?p> 何故:“那你今天可以和我一起來的,而且你來了為什么不進去?”
溫少繾垂下眼簾,低聲說:“因為我知道了,他是虞念忱。何故,你沒有告訴過我,你和虞念忱是老相識。我一直以為,你們關系挺不好的。”
何故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最不喜歡的就是遮遮掩掩,所以話說到這個地步,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些什么。
“我和他關系確實不太好,但也沒有很差。我和他認識了有……一年多吧,也沒有很久。他一天到晚沒什么事情可做,就喜歡煩我,現在不僅煩我,還煩程橙。之前有段日子,我跟他鬧翻了,就是那個時候,你知道的?,F在,我和他算是和好了?!?p> 何故覺得事情解釋到這個地步就差不多,但溫少繾卻是沉默。
何故覺得不對。
“老公?”
溫少繾開口:“何故,我總覺得我抓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