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分很多種;醒,也分很多種。
澹臺衍現(xiàn)在就屬于最難受的那種。
他感覺就像是昨晚喝了個爛醉,迷迷糊糊睡了半天,醒來時非但所有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反而又生出了許多新的問題。
他頭疼的只想將腦袋都割下來。
大丫頭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娜兒究竟怎么樣了?
像她那樣漂亮的姑娘,被一個陌生男子帶走,實(shí)在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他心里恍恍惚惚,充滿了恐懼。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緊張一個剛剛認(rèn)識,還遠(yuǎn)遠(yuǎn)不算熟悉的丫頭。
只是因?yàn)閮杉业募易鍦Y源?
澹臺衍不敢確定。
忽然,大丫頭輕輕嘆了口氣。
她依然看著窗外,口中卻對澹臺衍說道:“很擔(dān)心吧?!?p> 澹臺衍努力抬了抬頭,想要看著她的眼睛,卻如何也無法挪到一下身體。
大丫頭似乎瞧見了他的動作,搖了搖頭,輕輕道:“不用白費(fèi)力氣,你至少還要三個時辰才能活動身體。”
她轉(zhuǎn)過身子,看著滿屋子的書籍,忽然覺得好生無趣。
她看著澹臺衍的眼睛,默然半晌,道:“放心,我家公子與冉家小姐有舊,算起來,也算是她的半個長輩,不會對她如何。
倒是你,卻是有些難辦?!?p> 澹臺衍長長松了口氣,因?yàn)樗来笱绢^沒必要騙自己。
接著又滿心疑惑,此事與自己有何關(guān)系?
自己如何也算是娜兒的朋友,難道那人還會對自己不利?
似是看出了澹臺衍眼中的疑惑,大丫頭笑了笑,道:“其實(shí)告訴你也無妨,我家少爺雖與冉家小姐有舊,卻與你澹臺家有仇。
雖說不是什么大仇怨——總之,少爺會如何處置你,就連我也不是十分清楚?!?p> 說完,大丫頭便不再言語,起身向外走去。
娜兒坐在桌前,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男子,心中忍不住的歡喜。
她已經(jīng)許久沒見到他了。
在見到他的瞬間,以前所遭遇的不幸與災(zāi)難,全都被忘的一干二凈。
可惜的是,這種感覺并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
因?yàn)樗肫鹆艘患虑?,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p> 他雖然與自己親近,卻與澹臺家有些許仇怨。
她想開口為澹臺衍說些什么,卻不知道應(yīng)該以怎樣的身份、說些什么。
娜兒不安的向著四周張望。
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座香爐。
爐中香煙裊娜,燃的似乎是龍涎香。
娜兒面色古怪,緩緩站起身子,看著桌上擺著的幾個物件,似乎都是秦朝時的古物。
接著,她又看到了墻上掛著的那半幅畫。
畫紙有些泛黃,似乎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不少歲月。
畫中畫的是個女子,身著紅裳,手舉青紙傘,面容竟與娜兒有幾分相像。
娜兒站在畫前,呆了半晌,忽然問道:“這是我娘的畫像?”
男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道:“你娘那幅一直擺在你師傅房里,這是我請書畫大家臨摹的?!?p> 娜兒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艷陽天,表情變得有些怪異。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整個人都閃著金光。
她輕輕道:“房間的擺設(shè)也是仿照我的那間?”
男子點(diǎn)了點(diǎn),沒有說話。
娜兒不解道:“為什么?”
男子道:“你指的是什么?將你帶來?還是房間的布置?亦或是那幅畫?”
娜兒嘆了口氣,道:“你心中清楚?!?p> 男子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來之前我就清楚,這一切不過只是徒勞,你哪怕是死,也絕不會留在這里?!?p> 娜兒轉(zhuǎn)過身子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些許怒意,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做這些?”
男子盯著她的眼睛,嘆息道:“有些事,不是我想不做就能不做的?!?p> 娜兒愣了一愣,似乎想起某種可能,臉色驚得慘白,道:“難道......”
未等她將話說完,男子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不錯,這是你師傅的意思?!?p> 娜兒沉默良久、良久,道:“她......師傅出關(guān)了?”
男子道:“不錯?!?p> 娜兒表情有些慌張,心中十分不安,道:“既然如此,她為何沒來?”
男子勉強(qiáng)笑道:“門派有些俗事,師叔暫時走不開。”
娜兒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她受的驚嚇與刺激已經(jīng)夠多,身心都已十分脆弱,若是這個時候師傅前來,娜兒非瘋了不可。
男子轉(zhuǎn)過腦袋,嘆息一聲,道:“放下吧,隨師叔回山,想來她老人家也不會過分責(zé)罰你的?!?p> 娜兒低下頭,一字字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等仇怨怎可放下?”
男子忍不住道:“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你又何必......”
話未說完,男子卻已說不下去,因?yàn)樗吹搅四葍簯嵟难劬Α?p> 男子撇過頭,深吸口氣,道:“出門前,師叔留過話?!?p> 娜兒盯著他,發(fā)現(xiàn)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忍不住道:“什么?”
男子一字字道:“你若回山,也就罷了。若是不回,她便親自前來尋你,廢除功夫,逐出師門!”
娜兒愣愣的看這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半晌之后,她緩緩搖著腦袋,喃喃道:“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師傅她老人家絕不可能......”
“絕不可能如此對你?”
不等她將話說完,男子就打斷道:“我也不敢相信師叔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她卻真的說出了口,否則我也不會匆匆趕來?!?p> 娜兒瞪著眼睛盯著他,一字字道:“你幾時得到的任務(wù)?”
男子道:“月許之前?!?p> 娜兒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男子猶豫片刻,眼神轉(zhuǎn)向一旁,低聲道:“或許,此事另有隱情?”
娜兒猛地抬起頭,道:“你——吳生師兄,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吳生沉默良久、良久,終是嘆息一聲,道:“月許前,云霜派掌門凌夫人曾來山門尋過師叔,兩人交談半日,臨近黃昏時分才攜徒離去。
若說此事真有什么隱情,只怕唯有與她有關(guān)?!?p> 聽聞此言,娜兒眉頭緊緊蹙在一起,喃喃道:“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