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不相識(二)
蘇羽傾聽了,只是笑了笑,便由著她去了。
地上的篝火早已熄滅,四周開始變得寂靜起來,就連呼嘯的夜風也仿佛慢了很多。
黑夜中,一個個黑影摸索著向中間的馬車靠近,腳步放得極輕,連一只蟲子都沒有驚醒。
暗影三人默默地守在馬車四周,全身戒備地感受著周圍的動靜。
劍出鞘的聲音慢慢傳來,三個人對望了一眼,同時飛身而上。
不一會兒,馬車外便傳來了兵器相接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平靜
蘇羽傾仍舊淡定地喝著茶,仿佛馬車外的人要殺的不是自己一般。
反倒是一旁的青竹,雖然臉上沒有表露出太多情緒,但那雙透著焦急的眼睛卻出賣了她。
蘇羽傾笑著搖了搖頭,放下茶杯,道:“下去看看吧?!?p> 她們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暗影正和對方的首領打得不可開交,鏡和竹也同時對付著好幾個黑衣人,但對方人數(shù)實在太多,且個個都武功上乘,她們要想完全攔住他們靠近馬車,顯然很是吃力。
“小姐………“青竹焦急地看著她。
“你去吧?!?p> 青竹張張嘴,還想說什么,但在撞進她淡淡的眼神里之后,所有的話都默默咽了回去。
“小姐您小心!”
蘇羽傾點點頭,并不多做語
有了青竹的加入,暗影三人的壓力明顯減輕,雖然免不了掛彩,卻也不至于處于下風。
見戰(zhàn)斗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蘇羽傾便覺得有些無聊,看到旁邊黑漆漆的森林,忽然提起了絲興趣。
輕輕地提起裙擺,她一步一步地向森林走去她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完全沒有看到身邊的廝殺一般。而她經(jīng)過的時候,所有人都仿佛沒有看到她一般,還很自覺地避開她。
終于,她走到了一棵樹下,停了下來。
她抬頭看了眼這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她笑了笑,隨即慢慢地靠在了樹上。
抬起手,慢慢地展開,手心里靜靜地躺著一朵兩世。
兩世,兩世,兩個世界。
生長于極北之地的一種花朵,花瓣呈深紅色,花開不過一瞬,只能用玉盒保存,效用的時間卻很短。
“戲,好看嗎?“蘇羽傾忽然開口道。
許久,仍不見有人回答,她也不著急,慢慢地等著。
宮逸寒聽到她的問話,心驚不已。
起初他以為她問的不是他,畢竟憑他的武功,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發(fā)現(xiàn)得了他,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這周圍沒有別人。
被她發(fā)現(xiàn)了,他并沒有感到任何的尷尬與不舒服,反倒是對她的聲音,血液叫囂著一股興奮。
那是一種黃鶯一般婉轉,猶如幽谷一般清幽,帶著一絲冰冷的聲音。
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路過罷了?!耙粋€低沉帶著磁性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莫名的魔力。
他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解釋,他一向不屑于此。
“是嗎….”這句話不是問句,也并不是肯定句,仿佛她只是在說給自己聽。
她一開始便沒有感受到他的惡意,本不打算理他,但她這會兒忽然想找個人說說話。
“嗯……”
接下來便陷入了一片沉默,兩個人都默默地看戲。
忽然,打斗得正激烈的時候,一個殺手一抬眼,就這么瞟到了這一邊。
蘇羽傾沖他擺擺手,微笑地打了個招呼。
那個殺手明顯的愣了一下,一個不注意便被青竹用劍砍在了身上,劃出好大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洶涌而出。
他立馬退開一大步,但并沒有多做停留,轉眼又立馬飛身上去。
然而就在要接近青竹的時候,他卻一個轉身,朝著蘇羽傾的方向快速掠去。
劍尖泛著寒光,直指她的心臟。
蘇羽傾就這么看著它越來越近,不閃不躲,她甚至能聽到它摩擦著風的聲音,就連青竹她們的驚呼聲也不甚清楚。
不過受傷是什么滋味了呢?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被利刃所傷,不知道是否會比寒毒的折磨更痛苦些。
苦笑了一下,她現(xiàn)在是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能支撐著自己站著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三寸,兩寸,一寸……
蘇羽傾笑了笑,滿不在乎。
就在劍尖就要刺入的一瞬間,她忽然感覺腰間一緊,接著自己就被帶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
宮逸寒一抬手,一道內力劃過,黑衣人的動作一頓,接著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見此,暗影等人總算松了一口氣,看到眼前的黑衣人,眼里的殺氣更濃,出手也就更狠辣了。
宮逸寒轉過頭來看著懷里的人,皺眉問道:“怎么不躲?”
蘇羽傾呆呆地看著他,似乎被他的舉動驚到。
她以為他是個看戲的,就只會看戲。
反應過來之后,蘇羽傾垂下眼瞼,讓人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為什么出手?”
聽到她這么問,蘇羽傾再次深深地皺起了眉。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看著她就要出事的時候,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仿佛被挖空了一塊,還沒來得及思考,便已經(jīng)出手了。
就像是,如果他不出手的話,便會后悔一輩子。
而現(xiàn)在抱著她軟軟的身子,少女特有的馨香,與她身上似藥香似花香的味道充斥在他的懷里,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踏實,就像當初那個女子一般。
想到這,宮逸寒忽然一驚,攸寧?!
低頭看向懷里的人兒,柳葉眉似是含情,睫毛像兩把小扇子般在眼睛上投下一片光影,小巧粉嫩的嘴唇微徴抿著,精致的小臉上肌膚吹彈可
破,一頭烏絲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垮垮地挽著,只是,身子瘦弱了些。
然而,他最關心的不是這些,而是她的聲音。
能讓他的血液叫囂著的聲音,刻入骨髓的聲音。
“你……”
“嗯?”蘇羽傾抬頭看他,卻一下子撞進他的眼眸那是她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浩瀚無邊,深邃得仿佛里面裝了無數(shù)的星星一般,仿佛不自覺的
把人吸引進去。
被他抱在懷里,她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樣不得不感嘆,他才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劍眉星目,薄唇冷冽,臉上的線條似是精心剪裁一般無可挑剔,滑潤的肌膚足以讓天下所有的
女人嫉妒,只是這周身煞人的氣勢,只能說他是天生的暗夜皇者,難以靠近。
只不過,她怎么感覺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小姐,你沒事吧?”
斬殺掉最后一個黑衣人,暗影四人立馬趕到她的身邊,著急地詢問著她的情況。
他們都受了不輕的傷,然而誰也沒有心思關心這個,四雙眼睛都齊齊盯著她,生怕錯過一絲半點她的話語。
蘇羽傾輕輕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見此,暗影四人的心里才真正地安定下來,這才注意到自家小姐還依偎在一個男人的懷里。
四雙眼睛再次盯著她,不過這次是帶著驚異。
自家主子除了皇上皇后太子還有護國候外,根本不讓人近身,更遑論還是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懷里了。
“多謝攝政王出手相助。“暗影發(fā)自內心的向他行了禮,他們從不向自家主子以外的人行禮,但這次他心甘情愿。
暗影負責掌管風云閣的情報,知道他是東陽的攝政王并不奇怪,況且還是在他沒有任何掩飾的情況下。
盡管他如此誠心誠意,宮逸寒卻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也沒有心思追究他為什么會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深深地皺著眉頭盯著懷里的人。
其他三人雖然吃驚不小,但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傳說東陽的攝政王冷血無情,煞星轉世,雖有一副絕世容顏,卻無人敢靠近。但畢竟只是傳聞罷了,世間還傳她們家主子是個面容丑陋的公主呢!
“攝政王,小姐就交給我吧!“念春上前一步說道。
自家小姐被一個男人抱在懷里,這要是傳出去,會有損她的閨譽,這是她們不愿意看到的。
“攝政王?”見他久久沒有反應,她再次試探性地喊道。
這次,宮逸寒終于轉過頭,看了她一看。
就是這么一眼,讓念春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帶著排山倒海之勢向她壓過來,她甚至感覺到自己有那么一瞬間不能呼吸。
念春沒忍住后退了一步,她還是第一次在除了主子以外的人面前升起一絲膽怯。
而他,僅僅是一個眼神而已。
許久,宮逸寒緩緩地吐出兩字:“太臟?!?p> 四個人都愣了,呆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經(jīng)過剛才的廝殺,身上的衣物已經(jīng)不完整,甚至還沾染上了大片的血跡。
確實不太適宜碰他們家主子。
“你,怎么了?“宮逸寒對著懷里的人問道,語氣里不自覺地帶上了一份關心。
即使他源源不斷地向她輸送著內力,她依舊沒有任何力氣,蒼白到了極點的臉色沒有一點好轉。
而她仍然淡淡地笑著,仿佛什么都無所謂的樣這個認知讓他再次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心中感到極其的不舒服。
“小姐?“聽到他突然這么問,念春疑惑地看向自家主子。
這一看,可把四人都嚇了一跳。
只見自家主子臉色蒼白得仿佛透明一般,額頭上的虛汗順著下巴一滴滴地滴落下來,整個幾乎都癱軟在宮逸寒的懷里。
“小姐!”念春驚呼一聲,快步?jīng)_上前,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轉頭喊道:“影,快去馬車上拿一條毯子過來,冬把小姐的茶端過來!”
一聽到她的話,兩人立馬提起輕功,轉身以最快的速度向馬車飛去。
“小姐,小姐!”念春急得快要哭出來了,“藥在哪里?”
宮逸寒聽了,心里一突,同樣帶著點焦急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