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禁園還不像現(xiàn)在這般空蕩,凰女跪坐蒲團之上,周邊落地花燈琳瑯而立。
她十指中握著一把刀,搖晃著往墻上雕刻圖畫。
她眉目不眨,如同人偶。等畫完全部,她丟下細刀,卻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留下一滴血珠。
凰女凝視著自己的血點,伸出食指將其接住,她太無聊,天帝罰她面壁思過,在這時日里,她已經(jīng)把自己看過的書卷寫了一遍又一遍。
催動靈力,注入血滴,她又拔下自己的一根頭發(fā)——也不是,那是她身為鳳凰時,脖頸上的羽毛。
二者融合,在空中散發(fā)金光,凰女稍稍提起了點興趣,又從地上捧起了一把土。
也不知這土哪來的,總之是出現(xiàn)在了她手上。
隨著光亮越發(fā)的大,漫天中飛揚出一朵一朵如蒲公英般的花蕊,凰女伸手,一朵幼苗慢慢落下,纖弱的如發(fā)絲般微小。
她徒然覺得有趣,她也想知道這結(jié)合出來的東西有什么特別,隨著又一滴血的加入,凰女揚手指揮著它們飛出禁園。
這就是,無根之種。
我緩慢睜眼,禁園如今漆黑一片,透過門縫進來的光亮只照的見一塊地。我起身拍了拍衣袍,又將腳下藤蔓收回,尋著光,緩慢移到門口處,下腰鉆出。
我存了一小手,施法在門口處豎起了幾根藤蔓,爬出來時眼前老者正被華年踩在腳下。
我挑眉,掩蓋不住的驚訝,“你打得過他啊?!?p> 我還以為華年打不過呢。只是,華年漠然回頭,眸色漆黑一片,我看的心驚,連連伸手在他面前輕晃,連叫幾遍他的名字。
“他瘋了?!崩险咄鲁鲆豢谄岷诘难瑔≈ひ魬?zhàn)戰(zhàn)兢兢,“瘋了,他瘋了!”
被人踩在腳下的感覺并不好受,老者顫顫巍巍的舉手,使勁去推華年,他仰著臉,拼了命的推。
我掃視了一圈,河祿不在,其余人更被華年打了個半死。
“你怎么了?”他就和變了個人一樣,目色幽沉。
我壓下心里的懼怕,強裝鎮(zhèn)定。
“師傅?!北〈捷p啟,華年移開腳朝我走來,我被這句話嚇得貼緊了墻,記起曾經(jīng)在他夢里看到過一個死去的人,他那時就跪在地上喊師傅。
“我不是?!蔽覔u頭否認(rèn),他此時氣場有點強大,壓的我喘不過氣,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絲黑氣。
華年說過,他是魔物。
“你們做了什么?”沒辦法,我只能詢問一下在場的他們。
看看是哪個又把華年惹了。
“虛、虛實夢境。”老者爬都爬不起來,手腕上杯子大個口,死命的往外面流血,“可以,可以看到他內(nèi)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崩险呶⑽⒋跉?,想要施法止住傷口,劃拉了幾下都沒反應(yīng)。
“他、他吃了我的法力,他是怪物,怪物??!”老者試了幾次,手都軟綿綿的,連一絲靈力流轉(zhuǎn)的跡象都沒有。
也瘋了,蓬頭垢面,扒拉著草往下面爬,一個不順就咕嚕嚕的滾起來。
我立在原地,硬著頭皮,鼓起勇氣直視華年墨一般的雙瞳。
“師傅。”他只會說這一句話,走路歪歪斜斜,湊近我時還不等我動作,他就猛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滿足的砸吧一下嘴,朝著我的脖子就倒了下來。
我嚇得不敢動,他太重,把我壓的直往后退,幸好我后面是一堵墻,不然得摔到地上。
“華年,華年?”我喊他幾句,他都不答話,溫?zé)岬暮粑珖娫谖也鳖i處。
我伸手推了推,他晃晃悠悠,怕他摔了我也不敢使勁。沒辦法,我只能抱住他的腰,強行往山底下挪。
幸好這里還有個山洞。
他的腰被我抱了一圈,湊的近了滿鼻子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聞得我有點心猿意馬。
我真的好喜歡這股氣味,淡淡的,香香的,太好聞了。
就是人有點重,我拖拉著抱不動,只能把藤蔓召出來,將他和我捆在一起。移了幾步路,照著那個坑就往下沖。
他好像真的在睡覺,呼吸均勻,全然依賴的靠著我。好不容易落地,因著下落速度太快他太重,我硬生生的砸到了他身上。
腦袋還磕在了他下巴處。
疼,我揉了揉額頭。藤蔓自覺松開后,我從地上爬起來蹲在一邊。
現(xiàn)在還是不走的比較好,我根本就拖不動他,萬一出去再碰到什么人,帶個睡熟的男人不好打架。
而且,按我的技術(shù)來說,一個人都未必打得過他們,這要再帶個昏迷的,那就是死路一條。
給自己做完了心里建設(shè),我又怕華年睡的不舒服,忍痛獻出了我的大腿,將他的頭擱在上面。
不得不說,每次看見他的臉,我都要贊嘆一句他果然生的好看。
“今華。”
嗯??這聲給我嚇得一激靈,他卻還在無意識的砸吧嘴,一聲一聲的喊我名字。
“今華,今華。”
帶著熟睡的嘶啞,低沉的話語讓我耳尖微微發(fā)燙。
“我在的?!彪m然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我還是低頭湊到了他耳邊。
我在的,我會一直在。
看著他熟睡的臉,我心里忽的柔軟下來。
“今華?!彼衷诤拔?,“沒事吧,你沒事吧?!?p> “我沒事?!睙o奈,也不知道他夢見了什么,手還使勁的攥緊了我,深怕我跑了一樣。
“我真沒事?!边@話出口,我自己都覺得語氣帶了絲寵溺,一時受不了,渾身哆嗦了下。
可能是聽見了我的回復(fù),他總算放心了,歪頭朝向另一邊背對著我,打起了呼。
攥緊的手也攤開,乖巧的放在自己耳旁。壓著自己的手背就這樣睡去。
我瞧著他鬢邊的發(fā),暗自發(fā)呆。
他在夢里都這樣擔(dān)心我嗎,為什么呢?
是因為,喜歡我嗎?
想到這,我渾身一激靈。
別多想,別多想,別多想。
我強行壓下心里綺麗的想法,卻還是忍不住去看他。
他睡的這般沉,后腦勺都無比圓潤。
其實說起來,他對我不錯。
而我,好像也有點,覺得他不錯。
別想了!想點別的,我晃晃腦袋,還是想點無根之種,救人才是正事。
無根之種的方法我已經(jīng)有了,卻沒有鳳凰羽毛。
就算我是凰女的轉(zhuǎn)生,現(xiàn)在也只是個桃妖,哪里搞來羽毛,還得是脖子上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找到一個物件,又沒有下一個。就連朝落,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在華年身上。
只記得在傳送過來的時候,朝落都還在我兜里,要不在華年身上,我就算把麟書閣挖了,也要找到它。
雖然現(xiàn)在就想查探他一番,但我不好意思動手,只能默默等華年睡醒,說實話,第一次見那樣的華年,我心里還有點怕。
像失去理智的猛獸,早就磨好了鋒利的爪牙,埋伏在叢林中,等著最好的時機,然后沖上去,一口咬斷別人的脖子。
華年呼吸淺淺,我打了個哈欠,也有點犯困。可我不能睡,我叮囑自己,在麟書閣的地盤,勢必要個人醒著,以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
那個老者手?jǐn)嗔?,滾下了山,要是被他們的人發(fā)現(xiàn)了,說不定還先一步的把麟書閣挖了,就為了找我們。
我閉上眼開始打坐,引靈氣入體。
藤蔓嗖嗖的從地上蹦出來,張牙舞爪的支楞在我旁邊,我睜眼,跟隨著心的指示,摸上離我最近的一根藤蔓。
被我摸到的瞬間,藤蔓微微顫動,似狂喜,似嬌憨,柔軟的肢體繞著我的手指,圍了好幾圈。
一圈繞完,小藤蔓居然從頂尖開始冒出了小小的花骨朵。
嫩粉色的,嫩白色的,五顏六色的。我看著藤蔓,有種與其心意相通的感覺。
它們是我的武器,隨著我的命令大殺特殺。
藤蔓顫顫巍巍的開著花,一根帶動一根,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圍在我旁邊的藤蔓都開出了五顏六色的花朵。
有點開心,我笑的合不攏嘴。
我伸手隨便擺動,藤蔓也跟著我的手動,真的是好玩,我往左,它們也往左。
真是有趣。
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藤蔓上居然長出了小刺,每朵花下面都是一根刺,小樣,難不成還是升級了?
好像也不是,在我抽回手后,藤蔓的花敗了,刺也收了回去,而當(dāng)我握住它們時,刺又出來。
看來是我握住它時,它也會開心。
——
時間過去了多久,外面的天是不是黑了,華年怎么還不起來。
我手撐著下巴,玩了會藤蔓后又無聊下來,它們到乖巧的縮了回去。
真無趣啊,比凰女面壁思過還無聊,她好歹能畫畫,我連畫畫都不能。
“咳咳咳咳咳!”華年突然猛烈的咳嗽,他脖子前傾,手撐著我的腿,臉朝地就是一陣抽搐。
咳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來,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靠在我的腿上,一驚,立馬站了起來。
他居然還會臉紅,連耳朵尖都紅了。
我笑他,捂著嘴咯咯笑。華年眼神閃爍,張嘴又不說話。
還象征性的捋了捋自己的衣服,低著眼睛不去看我。
“你羞什么,”我問,“又不是沒睡過?!?p> “沒有!”華年這聲到大,說完他還有點不自在的扯了扯衣領(lǐng)。
帶著點起床氣。
“好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蔽覒械煤退嬢^,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啊?!?p> 還不趕緊跑,等人來找我們嗎?
華年聳聳鼻子,手撫上腰間,摸了半天,可算是摸出了一張傳送。
“等一下!”我打斷他施法的手,“行樂怎么辦?”
那馬通人性,還送了我?guī)壮?,可不能把它丟了。
“哦。”華年反應(yīng)過來,伸出手打了個響指。不多時,外面就傳來了清脆的鈴鐺聲。
“這馬只要你打響指就會過來嗎?”
“在同一個位置的話?!?p> 我是覺得傳送要快些,漩渦打開,人站進去,一眨眼就到了。
可是傳送符每次只能帶兩個人,也不可能留行樂一匹馬在這里。
于是我跟在華年后面,跳上馬車。
行樂見了華年可是好一頓親熱,連帶著對我也親昵了一陣。
“朝落在你那里嗎?”夢里看了那么久的凰女,我感覺我也在慢慢的朝著她改變。
“嗯,只用一半就可以治好河洛的病,你心急,我怕你都給她用了。我就收著,忘記和你說了?!?p> 那你還真是說對了,我當(dāng)時的打算就是直接一朵塞河洛嘴里。
“另一半還有用,青鳥要吃的藥我不會熬,得找人?!?p> 華年靜靜的坐在一邊,閉著眼睛說話。
“什么?”
找什么人?
“西北,東望上有個神醫(yī),藥還得找他配方熬,我不會。”
“還有你不會的東西啊?!蔽倚υ捤粫r倒還放松下來。
“我不會的多著呢。”華年睜眼,如畫的眉目盯著我瞧,他可能腦子抽了,也可能是我們現(xiàn)在的氣氛太美好,他心思太旖旎,總之他說了句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
“比如說,我不會離開你?!?p> 當(dāng)時的我聽了這句話是什么反應(yīng)呢?哦,差點從馬車?yán)锼こ鋈ァ?p> 但其實我承認(rèn),他說那句話的樣子很好看,而我也當(dāng)了真。
并且我還鬼使神差的回了句,“我也不會?!?p> ——
馬車?yán)锏臍夥站驼娴奈⒚盍似饋恚沂诌路?,他多多少少對我有點了解,但我不喜歡他什么都不和我說的性子。
比如偷偷從我這里拿走朝落。
也是怪了,我剛剛居然真的不擔(dān)心,就篤定朝落會在他手上一樣。
氣氛尷尬,我打算找點話題緩解一下。
嗯。
“我知道怎么創(chuàng)造無根之種了,就是缺少一樣?xùn)|西?!?p> “少什么?”
“鳳凰羽。”想了想,“還得是脖子上的?!?p> “難也不難,找鳳之。”
“他?”
“他不是抓過一只鳳凰,問下在哪抓的就行?!?p> 也對,再次沉默。
我轉(zhuǎn)轉(zhuǎn)腦子,東拉西扯找話題。
“如果我是凰女轉(zhuǎn)生的話,那我是什么?”
是桃妖,還是鳳凰。
我覺得我應(yīng)該是只桃妖,可凰女是鳳凰,這有點不大對,還是說,雖然是轉(zhuǎn)生,我們也是完全不同的人?
“鳳凰啊?!比A年眉目低垂,“你不是桃妖,桃樹只是你靈魂載體。
“你體內(nèi)的鳳凰還沒有完全醒來,但也有了蘇醒的跡象,就像現(xiàn)在的你,也有點變化?!比A年說著說著就看向了我。
變化?我閉眼,是有了點變化。
“人總有變化,也不一定是因為她?!?p> 縱然是轉(zhuǎn)生,也是不同的。
“青鳥活了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回南山吧,我也不知道西王母還讓不讓我回去。”
“你要真是凰女,天帝會讓你走嗎。他幾千年沒見過女兒了。”
“他可沒一天來桃樹看過我。”
閑聊,我們居然坐在一起閑聊,馬車晃晃悠悠,我斜靠在車上,華年今日興致不高,略微的低沉。
我興致也不高。
間接性雄心壯志想要修文,嗯,寫完修 算了,想了一下,既然沒辦法寫男女主感情線就不寫了,難得搞。 有存稿,不慌,近期打算想一想劇情,寫了十幾萬了得有點進步,不然很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