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翼倒是聽過榮芷的名字,二公主榮芷敏而好學(xué),素有才名,前不久還干了一件事情,把皇莊里欺凌百姓的莊頭都抓到了官府。
這件事雖被人刻意的壓住了,他也不常在京城,不過皇家的事情這些世家們其實(shí)都門清,暗戳戳的留意著,更何況還是這么有意思的事情呢~想想他就覺得這個公主有意思,不拘一格。
他從欄桿上跳下來,拱一拱手道:“公主安康。”
“蕭翼,你在這里做什么?”
蕭翼沖榮芷笑一笑,回答道:“我今日和父母親來參加宮宴的,還沒入華陽宮我就耐不住性子了,找了個借口偷跑出來了。呃,其實(shí)我是想找點(diǎn)東西,沒找著。我轉(zhuǎn)呀轉(zhuǎn)呀,就轉(zhuǎn)到這藕花叢中,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這只小舟,于是就隨波逐流到了公主殿下這里了?!?p> 什么叫“隨波逐流到公主殿下這了”?榮芷要是個驕矜刻板的公主,估計得給他一巴掌了,不過榮芷不是這樣傲嬌的小公主,因此她只是瞥了蕭翼一眼。
這人不像是她見過的世家子弟那么恪守規(guī)矩,天生一副好相貌還帶著三分笑意,恣意瀟灑,說話也很隨性。他說找東西,不知道懷的什么目的,想找什么東西……
榮芷知道,這人還有滿肚子的彎彎腸子,問他也未必有實(shí)話。她望向橋下那葉小舟,輕飄飄地蕩漾著,她有了個渴望:“蕭翼,你能帶我坐上這個小船嗎?”
蕭翼答道:“當(dāng)然可以,請公主把手遞給我?!闭f完,他輕抬頭示意,眼睛里又是笑。
榮芷伸出了她的手,十指玉纖纖,根根白皙修長,在月色下這伸出的手如此晶瑩美好,顯得弱不經(jīng)握。蕭翼微微怔了一下,握緊了這只手,上手有點(diǎn)微涼,柔軟細(xì)滑得讓人舍不得放開。
他一運(yùn)力,兩人衣裙飛起,兩道身影飛旋如落葉般飄落在湖中的小舟。小舟輕輕蕩漾在水面,卻沒有一絲晃動,榮芷不懂武功,卻也知道這功力非比尋常。
榮芷在小舟上坐了下來,手輕輕撥弄著水流,看著水里星光倒影,若有所思。
蕭翼卻雙臂一枕,放松的躺了下來,他對榮芷說:“何必看水里的倒影,何不躺下看這真正的星空銀河?!?p> 榮芷依言,慢慢躺在了蕭翼身側(cè)。湖面的夜晚是這般安靜,星空也無比的靜謐美好,星漢燦爛,銀河如練。夏日的夜晚荷花正盛開、香風(fēng)徐來,荷香飄溢,馨香滿懷。榮芷在此情此景中沉淪了,忘記了自己所有的心事。
躺在她旁邊的蕭翼則有一種特別的心緒,剛剛前一刻,他獨(dú)自在這個美景之中,雖然逍遙自在,卻沒有人共賞,他總覺得缺了點(diǎn)什么。此刻他心里的滿足感無以言表,原來無人共賞,再美的美景也失去了味道。
今夜的星云湖,真的是繁星影影綽綽出入其中,輕飄飄的小舟悠悠淡淡,不知下一刻會飄到哪里,兩個人都再沒有出聲,不想打破這凝結(jié)的美。
蕭翼側(cè)頭,寒星般的眼睛看著榮芷,看著她側(cè)顏的曲線,他有一種直覺,這個公主如同一個謎團(tuán),不是金嬌玉貴,而是帶有一絲憂郁和孤寂。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在星云湖的一角,火光大盛,還聽到驚慌的呼救聲。榮芷從小船上趕緊坐了起身,對蕭翼說道:“好像那邊出事了!我們能劃到那邊嗎?我要去看看情況!”她擔(dān)心母妃和哥哥會不會在出事現(xiàn)場。
蕭翼答道:“不需要劃過去,我運(yùn)功帶你過去更快。你牽著我?!睒s芷二話不說牽起了他。
蕭翼帶著她,在小舟上輕輕一借力,如一支離弦的箭一般飛到岸邊,中間都無需再借力,榮芷再次領(lǐng)略到了蕭翼上佳的輕功,這可是她頭一次“飛”。
到了岸上,他并沒有落地,而是飄然到樹梢上,再幾番輕點(diǎn),來到了出事地方的一顆大樹上。他穩(wěn)穩(wěn)地托住榮芷的手,讓她在在樹干上也如履平地,他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先別過去,我們先在這里看看情況再說?!?p> 站在這個樹梢從上往下看確實(shí)能把現(xiàn)場看得很明白,是個隱蔽的觀察點(diǎn),如若與她母妃和哥哥無關(guān),榮芷也不打算湊過去了。于是兩人站在這個觀察點(diǎn),默默地看著場中的一切。
這是湖邊的一處景觀,名為“梅塢清音”,在冬日的時候,坐在軒榭暖閣中觀園中的梅花,聽宮中樂師彈曲,正應(yīng)此景?,F(xiàn)在是七月,為了應(yīng)七夕節(jié)慶的景,雖然梅花未開,卻在場中空地擺了一排弧形拱門燈塔,在梅樹上也掛上了精巧的小花燈。行人從拱門下穿過,看梅樹疏影也是很有雅興的。
可現(xiàn)在的“梅塢清音”,拱門燈塔倒塌,燃起來一陣火,燈塔盡毀,梅樹也有幾顆壓毀。榮芷他們到的時候?qū)m人們正組織滅火,幸好離湖也近,火勢不大,迅速被撲滅了。
在一旁的空地場中間,眾多宮人簇?fù)碇噱切煺讶?,估計燃火的時候她們正好在這里賞景。徐昭容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抓緊著宮女,兩邊的宮人圍在一起緊張地護(hù)著她,她此刻瞧著還是有些狼狽的,發(fā)髻都有些散開了。
一旁的燕妃稍好,儀態(tài)看起來沒什么受損,看著也沉著些,此刻她還正出言安慰徐昭容:“徐妹妹,你沒事吧,且安心,等一下太醫(yī)到了給你好好看看?!?p> 太醫(yī)還沒到,宮人大聲通傳:“陛下駕到——!”
正嘉帝匆匆而來,身邊還帶著德妃和好些太監(jiān)和宮女,榮芷看到醴王妃她們也在人群中,眾人都面露關(guān)切之意,看樣子有人跑去報信把情況都大概說了。
正嘉帝直奔徐昭容,聲音很急切:“愛妃,你沒事吧?”徐昭容匍在他的臂彎,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眼淚淋淋:“陛下,臣妾剛剛差點(diǎn)死了,差點(diǎn)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嚶嚶切切哭著,正嘉帝愛憐的撫摸著她,時長過去了大概一刻鐘,全場其他人都有點(diǎn)面面相覷、眼神交匯卻也不敢私語。場中尤其尷尬的是燕妃,她與徐昭容一同受驚,她還是大公主和四皇子的母親,位份也高于徐昭容,此刻被晾在場中無人問津,很是尷尬。
德妃看徐昭容哭的也差不多了,出聲提醒道:“燕妃,聽說你與徐昭容同在此處賞景,你還好嗎?有沒有受驚?”
正嘉帝被提醒之下,也意識到了微有不妥,轉(zhuǎn)頭問:“燕妃,可有受傷?”
燕妃答:“嬪妾還好,站的稍遠(yuǎn)一些,可苦了徐妹妹了?!爆F(xiàn)場一副互相關(guān)切的樣子,一點(diǎn)都不像有任何嫌隙,嬪妃和和睦睦。
沒多久,太醫(yī)和助手拎著藥箱趕過來了,一路夾著小跑,可見很上心。跪安后,正嘉帝馬上讓他檢查徐昭容。
太醫(yī)搭起了徐昭容的脈,少過片刻,跪下答復(fù)到:“請陛下和眾位娘娘放心,昭容娘娘并無不妥,胎兒也安穩(wěn),只是受了些驚,微臣下去開副方子,喝幾天可安神?!?p> 正嘉帝面色稍緩,又讓他也看了燕妃,太醫(yī)同樣答復(fù)燕妃身體無礙,稍后便為她開道安神湯。正嘉帝擺擺手,命他和助手退下去開藥了。
場面重點(diǎn)轉(zhuǎn)到了事故現(xiàn)場,正嘉帝正聲問道:“掌管此地的掌事太監(jiān)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