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杜衡芷上半身被岳子都穩(wěn)穩(wěn)地抱在的懷里,頭頂是岳子都清淺的呼吸,杜衡芷覺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臉也似火燒,正欲起身,岳子都慵懶的聲音傳到杜衡芷的耳邊“要想不被別人聽到,這種距離才是最安全的?!?p> 杜衡芷費(fèi)力地掙開岳子都的懷抱后用力地對著岳子都的腳踩了一下,岳子都哀嚎一聲,道“你謀殺啊,使那么大的勁!”
杜衡芷一邊起身整理衣服一邊輕哼“誰讓你占我便宜,活該!”
岳子都也不爭辯只是把杜衡芷拉到身旁落座,道“現(xiàn)在能告訴我事情的始末了吧?!?p> 杜衡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神秘地說“這件事說來話長,待會找個合適的地方告訴你?!?p> 岳子都見狀也不再逼問,只是凝神欣賞琴聲,邊聽邊感嘆道“這撫琴之人既不露面,也不顯露鋒芒,卻可以在這風(fēng)月樓常駐,想來定然是個不凡之人?!?p> 杜衡芷漫不經(jīng)心地說“沒什么不平凡的,不過是每月貼些銀子罷了。”看著岳子都滿臉詫異的樣子,杜衡芷繼續(xù)說“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她的用意,不過我也不想深究,她這么做肯定有她的思量?!?p> 岳子都一言不發(fā)地放下酒杯道“能帶我引薦一番嗎?”
杜衡芷猶豫一番小聲道“那等會我去找她請示一下,看她是否愿意見你。不過我覺得你別太期待,因?yàn)樗@個人不喜喧鬧,即便是我,與她相識那么久,她連師傅都不讓我叫,更不允許我告訴別人跟她學(xué)過琴藝?!?p> 岳子都笑道“那你為何要告訴我?”
杜衡芷有些心虛地說“我可沒有說,這是你自己猜出來的?!痹雷佣悸勓孕Χ徽Z。
兩人說罷一曲已畢,杜衡芷隨即起了身往后面的房間走去。
杜衡芷在一間較為簡樸的門前停下敲了三下門,里面?zhèn)鱽硗褶D(zhuǎn)的女聲“進(jìn)來吧?!?p> 杜衡芷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而后輕輕關(guān)上,向著大堂內(nèi)的女子道“師傅,我來看你了。”
屋內(nèi)的女子正在對著門擦拭琴弦,聽到杜衡芷的聲音,連眼皮都沒有抬,道“我說過多次,不要叫我?guī)煾怠!?p> 杜衡芷走到常悅的身邊蹲了下去,道“師傅,我都好幾個月沒見你了,你怎么對我還是那么冷淡啊。你也不問問我最近過得如何?”
常悅聞聲淺笑“你還能來找我就說明你過得不錯,既沒有被家人重罰也沒有牢獄之災(zāi)?!?p> 杜衡芷撇嘴“你怎么也不盼我點(diǎn)好,跟我爹娘一樣?!?p> 常悅督了杜衡芷一眼道“以你的性子這種程度已經(jīng)很好了,說說吧,最近又去哪里玩了。”
杜衡芷隨意地找了個地方坐下道“我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情說出來你肯定都不信,我先是去了御云霓讀書,然后破了一件大案,最后還進(jìn)了宮呢?!?p> “哦,你進(jìn)了宮?”常悅突然一反常態(tài)地放下琴追問“那…宮里可有什么特別的事發(fā)生?”
杜衡芷道“還說呢,就為了你給我的那半闕琴譜,我還被皇上打了二十大板呢?!?p> “你說什么?”常悅顯得有些激動“皇上怎么會知道琴譜的事?莫非你在皇上面前獻(xiàn)藝了?”
杜衡芷意外于常悅的反應(yīng),仍頷首道“那時(shí)我意外混入琴姬之中,敏妃娘娘選中了我獨(dú)奏一曲,我便彈了續(xù)空塵?!?p> 常悅顯得越來越激動,甚至單手抓住了杜衡芷的肩膀,杜衡芷承受著常悅手間的力量,正呼痛,常悅突然泄了氣一般松開了杜衡芷,嘴里自顧自地念叨著“納蘭敏也在,天意,真是天意!哈哈哈…”說完居然仰天大笑起來。
杜衡芷看著常悅,嘴里不自覺地溢出聲音“師傅…”
常悅恢復(fù)了表情繼續(xù)道“她聽了續(xù)空塵,是什么反應(yīng)?”
杜衡芷回答她“敏妃聽了這曲子后,只問我琴譜從何而來,我說是從古董香爐中所得,只得半闕?!?p> 常悅道“好,答得好啊,那她當(dāng)時(shí)有什么表情?”
杜衡芷一邊回憶一邊道“她當(dāng)時(shí)并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有些怔楞,像是心有所感,不過皇上當(dāng)時(shí)有意把琴譜贈予她,她卻要把琴譜焚毀。”
常悅聽了杜衡芷的話并沒有多少意外,道“果然符合她的性格。”
杜衡芷聞言問“師傅與敏妃是舊相識?”
常悅督了杜衡芷一眼道“何止是舊相識,我與她的淵源深著呢?!倍藕廛普賳枺倕s無意解答,只是道“你替我找個清凈的地方,我不能再住在這里了?!?p> 杜衡芷聞言歡喜道“我知道了,師傅,我這就著手去辦?!?p> “慢著,二樓那位已久候多時(shí),還不快請來坐坐。”
杜衡芷一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您不說我還忘了呢,我這就去請他進(jìn)來?!倍藕廛苿傋叩揭话氡阃O铝四_步“不對啊,師傅,你怎么知道外面有人侯著,況且您不是從來不見外人嘛,我給您引薦外人您居然連他的底細(xì)都不打聽,這是為何?”
常悅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道“我在風(fēng)月樓待了十幾年了,這里一日來了幾人,待了幾時(shí)我都心中有數(shù),好了,你快把他請進(jìn)來吧?!?p> 杜衡芷一邊應(yīng)著常悅一邊想,按師傅的意思這岳子都的身份她已熟知,看來師傅雖說不愛出門,這天下之事卻都了然于心。
杜衡芷走到岳子都面前不懷好意地說“走吧,她愿意見你?!?p> 岳子都看杜衡芷的眼神有些奇怪,問她“你怎么了?干嘛這么看著我?!?p> 杜衡芷佯裝失望地?fù)u搖頭道“我只是有些感慨,這天下的烏鴉真是一般黑,某人剛才言之鑿鑿地說只愿求一心愛之人,可是私底下卻經(jīng)常出入這青樓楚館,嘖嘖…真是令人深思啊!”
岳子都知道杜衡芷意有所指,解釋道“我的確是來過幾次,不過是隨九爺應(yīng)酬而已…”
杜衡芷打斷了他的話道“別解釋,男人嘛,來這里消遣娛樂很正常,別說男人了,就算我,也很喜歡來這里消遣的嘛?!?p> 岳子都突然沉下聲音道“不過,你的師傅還真是深藏不露,我來過兩次非但沒有聽過她的任何消息,反而被她摸清了底細(xì)。”
杜衡芷聞言很是贊同岳子都的看法。確實(shí),即便她與常悅相交數(shù)年,卻也不知道她的底細(xì)。
岳子都跟著杜衡芷走過一片長廊,來到一個頗為隱蔽的房間,只見杜衡芷輕敲三下門,門便應(yīng)聲打開,岳子都隨杜衡芷進(jìn)了房間,只見這房間雖小,布置得卻十分雅致,多處置以輕紗,頗有神秘之色。而房間的主人正襟危坐于窗邊的琴旁,看到二人也未起身相迎。
杜衡芷向常悅走近“師傅,人已經(jīng)到了。我來給您介紹一下,他叫岳子都,算是我的同窗。”
說罷,又向岳子都介紹常悅“這位是我的師傅,常悅。”
常悅悠悠地起身,審視了一番岳子都“岳公子年紀(jì)輕輕就身居戶部,又如此一表人才,真是年少有為。”
岳子都絲毫不驚訝常悅對自己的了解,十分得體地回答“前輩謬贊了,今日得見前輩才知道何為氣度非凡,前輩的琴藝之高令在下嘆為觀止?!?p> 常悅笑道“好一張巧嘴,難怪哄得陸暨與你形影不離?!?p> 岳子都面色晦暗不明,問常悅“常前輩認(rèn)得九王爺?”
常悅在岳子都面前來回踱步,意味不明地說“當(dāng)然認(rèn)得,我不止認(rèn)得陸暨,我還認(rèn)得他的娘親納蘭敏?!?p> 岳子都聞言眼中閃過精光,道“敢問前輩是否認(rèn)得上官由之?”
常悅面對岳子都正色道“當(dāng)然認(rèn)得,他是我兄長。”
“前輩…”
常悅抬手打斷了岳子都的話“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你轉(zhuǎn)告她,若是想知道我兄長的下落,就親自來問?!?p> 杜衡芷正聽得云里霧里,常悅轉(zhuǎn)過身子背對兩人“我累了,你們走吧,不送?!?p> 杜衡芷從未見過常悅這個樣子,想必常悅與納蘭敏有著不為人知的交情,但是如今的形式常悅怕是不愿再說,只得拉著岳子都先行告退“是,那徒兒先行一步。”
兩人走出了風(fēng)月樓,杜衡芷才將疑問問出口“敏妃與我?guī)煾档降子泻螠Y源?”
岳子都督了一眼杜衡芷道“三十年前廣陵山上有一位琴師名為簫凜,傳說他的琴藝出神入化,一曲可引飛禽匯聚,在當(dāng)時(shí)頗俱盛名,多少琴癡慕名而來,有求師的,有求曲的,他在求師的人中挑了三名做關(guān)門弟子,后來便從江湖上銷聲匿跡。八年后的一個黃昏,街邊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那琴聲精妙深遠(yuǎn),動人心弦,仿佛天外之音,一時(shí)間街上的人都聽入了迷,甚至忘記了要做的事,一曲終畢,待人們回過神來,看到一個奇景,數(shù)不清的鳥兒盤旋環(huán)繞在一座高樓之上,人們循著鳥兒望去,看到一名英姿不凡的男子和一名笑靨如花的女子在高樓上談笑撫琴?!?p> 杜衡芷追問“看來他們便是簫凜的其中二位弟子,那后來呢?”
岳子都道“沒有后來,從那以后,他們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仿佛從此消失一般?!?p> 杜衡芷道“之前聽宮人說,敏妃的琴藝可謂是登峰造極,非同凡響,想必敏妃便是簫凜的其中一名弟子,那我?guī)煾迭S悅也是其中一名,那第三名便是師傅口中的兄長,上官由之。是嗎?”
岳子都答道“基本上是這樣,不過有一件事你說錯了,你師父不叫黃悅,她的本名叫上官靜嫻?!?p> 杜衡芷盯著岳子都看了半晌,道“你對他們的事如此清楚,看來你一直在替敏妃秘密地尋找他們?!?p> 岳子都頷首,看著杜衡芷的眸子晦暗不明“沒錯,不過這一切應(yīng)當(dāng)也還在你的意料之中,是嗎?”
杜衡芷敏銳地反問“什么意思?”
岳子都漏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道“據(jù)我猜測,你早就知道你的師傅并非凡人,不過因?yàn)槟撤N原因才隱藏身份于風(fēng)月樓,你一直想找機(jī)會替她翻身,正巧你陰差陽錯進(jìn)了宮,又混進(jìn)了表演的琴女之中,便故意露上一手,以引起敏妃的注意,因?yàn)槟阒?,不管你師父隱藏身份的原因是什么,最好的翻身機(jī)會就是侍駕御前,既可以讓你師傅聲名遠(yuǎn)播又可以重見天日,你帶我來風(fēng)月樓,恐怕也是因?yàn)槟侨赵谟翱闯隽嗣翦漠悩?,故意為之吧?!?p> 杜衡芷向岳子都豎起大拇指“聰明,不過我雖然猜到敏妃與我?guī)煾涤袦Y源,卻也擔(dān)心敏妃對師傅不利,所以才帶你到風(fēng)月樓,探探你的口風(fēng)。然而我怎么也沒猜到師傅和敏妃居然是師出同門?!?p> 岳子都拍了拍杜衡芷的肩膀道“現(xiàn)在你可以放心了,依我看敏妃只是想見故人,對你師父沒有什么惡意,不過,你師父對敏妃的敵意不小,怕是跟上官由之有關(guān)。”
杜衡芷聞言不禁陷入深思,岳子都的話讓杜衡芷無力辯駁,她也很想知道這三人之間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