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海宴開啟
四侍不知何時已站于臺上四角，抱琴、托劍、棒花、提燈，與當(dāng)年一般無二，不同的卻是四個更加年輕的美人。
香風(fēng)吹過，飄落正中的卻并非那如仙似神的少女，而是一個小小的女童。但看到那相似的，皆難有語言可描述的面容，比之內(nèi)斂卻依舊顯露的高貴，十?dāng)?shù)年前見過那一幕的便都清楚，這，只會是那人的血脈。
女童足尖輕點，如神鳳臨世，淡然的眼眸，似看穿世間一切。
見看著自己，臺上正彈琴的少女慌忙躲開眼神，竟不敢與之對視。
或許因為來者看起來太小吧，一眾貴女心中沒有一絲被打斷的不快，不由驚嘆，不出幾年一定是一個無人能及的美人兒。
樓上宮妃貴婦稍顯失落，不是她呀。這時宮女來報皇后：“娘娘，精女承親王與定寧王妃一同到了?！?p> 在場之人聽到皆是面容有一絲古怪，這兩個人一同來了？
皇后驚訝過后展顏：“那快請上來，下面亂糟糟的，那殿下素來喜靜，別一會兒發(fā)脾氣，這里可沒一個熄得了火的。”
羽王妃起身：“臣妾去吧，我也有幾年沒見她了。“
皇后笑著：“行了，又顯擺你們關(guān)系好。你去正好，也免得說我們待慢了?！?p> 羽王妃下去了。不多時，就見三人來了。王氏先給皇后行禮，之后便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安靜不語。
卓驍卻是十分隨意，一身江湖俠氣：“瑤瑤姐還是光彩依舊?？磥?，那個男人還算可以?！?p> 皇后白了對方一眼：“也就只有你才敢這么說皇上了，可別說本宮了，跟你比起來，本宮都老了。這就是殿下的女兒吧，這般年紀，就出落得如此標致。”她們是見過卓驍當(dāng)年樣貌的，實話說，卓冰沁其實并不比卓驍更美。那或許，已經(jīng)不是凡人所能擁有的美貌了。
卓驍可不是會自謙的存在，她大方應(yīng)道：“可不是，也不看是誰生的?！笨聪蚧屎笊磉叺陌咨~龍服，“瑤瑤姐這是計劃為太子選妃嗎？這直接把人安排在這兒，是打算叫他自己挑不成？”
“是呀。這孩子都十九了，他跟皇上都不急，本宮可是急著要抱孫子?！被屎罂聪蜃勘?，點了點頭，“不然，叫你女兒給本宮當(dāng)兒媳婦吧?！?p> 卓驍輕笑出聲：“呵呵，瑤瑤姐不是急等著要孫子？吾兒今年六歲，你可要等最少七年。況且，吾兒應(yīng)該不會嫁人?！彼脑挿浅Ｖ卑?，一雙鳳眸里的張揚一如既往。
皇后拉卓驍坐到自己身邊，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知道你寶貝女兒，只恨你竟然不告訴本宮。都是見過你真面目的，還戴著這玩意兒做什么？”
卓驍笑而不語，只是隨手將銀鳳摘下丟在一旁，又引得在場齊吸了口氣。時間，在她身上似乎停滯，不，沒有停，卻是將那一絲稚嫩洗去，明明年近四十，卻依舊是雙十容貌，一身少女難有的時間沉淀，讓她變得更美了。
好半晌，回過神的皇后和羽王妃推搡著跟卓驍笑鬧：“好了！快戴上！真真是要把人的魂兒勾走了?！?p> 卓驍這才又將面具戴好。
眾人都沒有注意，皇后身邊的太子楚宸的目光，自卓驍卸下面具開始，便一直不自覺的看過去。至少，卓驍看上去并沒有注意到。
“你這次親自帶了寶貝女兒過來，莫不是想要找一個小女婿？”羽王妃調(diào)笑。
卓驍隱蔽給了對方一個“算你上道”的眼神，才不急不緩說到：“這孩子叫吾養(yǎng)得性子軟和了，國內(nèi)那一群鶯鶯燕燕的就有些不夠看了。算了，吾自小疼寵到大的寶貝還用得著去哄那些不相干的？倒不如找個能寵著她的?！倍肆瞬杷贿^沾濕了一下嘴唇，繼續(xù)，“就跟吾那正夫，不比那些只會膩歪的東西強太多？阿箏也是她父親，想叫孩子多住幾年，吾也不能拒絕不是？干脆看看這邊有沒有合適的，這有品級的王夫侍君，可不是什么花瓶都能當(dāng)?shù)?。”隨手將茶杯放下，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聽到這些，當(dāng)場便有不少夫人妃子們動了心思，裝作不在意的給自己的人使眼色。不多時，這樓上就不知不覺空了不少。王夫都有可能，這可相當(dāng)于有機會同女帝共掌江山的。現(xiàn)在一個不過六歲的小孩子，正是好哄的年紀。而且這對夫妻可不一樣，聽說這孩子自小缺少陪伴……種種加在一起，卓冰沁在這些人眼里，那就是金子，不！應(yīng)該是比金子還值錢！
宴會如何，卓冰沁又有何表現(xiàn)，卓驍并不在意。只隨意向下一瞥，就已經(jīng)看到不少少年蠢蠢欲動的目光。
卓驍很清楚，自己女兒讓自己養(yǎng)得有些不太合群了。這也是沒有辦法。他們夫妻二人就只一塊兒生了這么一個寶貝疙瘩，兩人情況又太過特殊，沒有給女兒一個更加正常的環(huán)境，叫孩子不知道該怎么跟人同等交流。這是父母的失職。至于女兒天生的那些特殊，卓驍選擇無視，女兒怎么會有不好的？今天這么一打扮，已經(jīng)是赤裸裸的告訴眾人，她的女兒她很滿意，也讓精女上下沒有話說，皇位現(xiàn)在就內(nèi)定了，只要卓冰沁不會中途夭折，精女只會是她的。卓冰沁也不需要去屈尊降貴迎合別人，哪怕她就是那么安靜的坐在那兒，也會有無數(shù)人去巴結(jié)。這不是，已經(jīng)有好幾波人過去了，那衛(wèi)家二公子是第二波。再留意一下秦家的幾個孩子。兩個女娃正守著小妹妹，幫忙擋一擋那些心機女。呦！涉國二皇子已經(jīng)跟秦逸勾肩搭背了，估計他們也有了那個心思。至于其他人，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那個沒有眼色的丫頭似乎在自作聰明，希望她能好好活著吧。
下面，秦妍正在一個小圈子里跟人說說笑笑，只是，那一雙眼睛總是盯著對面女孩兒的發(fā)鬢。那支簪子，原本可是她訂下的。又恨恨盯了卓冰沁那邊不少次，要不是因為這個家伙，她怎么會這么拱手讓人？
正在這時，一黑衣女衛(wèi)突然如同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卓驍身后，彎下腰，低聲道：“殿下，要開始了?！?p> 卓驍手中茶杯一頓，用正常的聲音問：“何地？”
皇后也愣了一下，卻依稀記得皇上在她臨出宮前說的話，便沒有開口，只是安靜聽著。
女衛(wèi)低著頭，也不過是把聲音放大了一點：“狀元樓?！?p> 卓驍站了起來，沖皇后微笑：“瑤瑤姐，有些事情吾要去處理一下，你先叫人回宮通知你家那位，要來就快點兒?！币娀屎筻嵵攸c頭，來到窗戶邊，縱身躍下。如同一陣風(fēng)一般，將女兒身邊的蒼蠅甩袖趕開，卓驍很是溫柔：“吾兒，隨母親去看好玩兒的。”
卓冰沁原本已經(jīng)是蔫蔫的，這里一點意思都沒有，臺上的小姐姐小哥哥表演都不合她心意。不是她最討厭的詩詞歌賦，就是聽起來太過差勁的曲子，要不然就是軟綿綿沒有一點力氣的舞蹈。要不是為了保持形象，卓冰沁估計已經(jīng)開始打哈欠了。這也就罷了，近些年江湖上一些需要仙音閣出席的聚會，只要離得不遠，都是她這個現(xiàn)今仙音閣的實際掌權(quán)人以少閣主的身份帶人參加的，裝樣子而已，她熟。可這群蒼蠅是怎么一回事？好想動手拍死。
突然聽到母親的聲音，也不管聽到了什么，趕緊抓住了母親的衣袖：“好呀好呀，去哪里？可以帶姐姐們嗎？”
卓驍沉吟片刻，抬頭卻不見了秦逸身影：“你大哥在何處？”不過一時沒注意，人竟然不見了一個。平時還無所謂，但今天，怕是這祈圣城會亂上一陣子。
“大哥同那個大皇子一塊出去了。”走之前還專門來找過卓冰沁，問她要不要一起去狀元樓吃全魚宴。只是卓冰沁要等母親，便沒有答應(yīng)。不過，不知是不是錯覺，卓冰沁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這位大皇子，而且，剛剛她不經(jīng)意瞥過去時，發(fā)現(xiàn)那個皇子一直都在注意她。
最后的結(jié)果，自然是幾個小的跟上了卓驍。但剛準備上馬車，卓驍便接到了一條消息，眉頭緊皺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盡量溫和的面向女兒：“吾兒這次還是自己去吧，母親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不能陪你去了?！?p> 卓冰沁點頭，這對于她來說，不是第一次了。母親有什么事情，不說，她也不會多問，只是，這次還是繼續(xù)了最初的話題，問道：“母親，有什么好玩兒的？”
“是山海宴要開始了?！弊框敎厝嵝χ拔嶂安皇钦f過嗎？正好，知你在這兒厭煩了，去看看有什么喜歡的，全買下也可以。”
卓冰沁眼睛一亮，山海宴，她去過一次的。最主要的是，她終于可以把攢了不知道多少的銀子花出去了。也不去理會因她的興奮而一時間摸不清頭腦的卓驍了，直接一手拉著一個跳上了馬車，催促著：“快點兒！”
見女兒連輕功都不由自主的用了出來，卓驍失笑，同手下人擺擺手，叫他們都跟著卓冰沁離開了。等人走遠了，卓驍冷下了臉?！跋Ｍ?，你不要讓吾起殺心。”這一次，對方是真的觸及她的底線了。
至于卓冰沁這邊，當(dāng)他們知道山海宴就在狀元樓，不由得面露古怪。早知道，就跟哥哥一起走了。不過卓冰沁想到山海宴的規(guī)矩，又覺得應(yīng)該晚一些過去才對。山海宴若是開啟，狀元樓可是會清場的，除非你能拿出足夠的錢財或證明你有足夠多的錢財，不然就得是江湖大勢力(山海宴畢竟還算江湖勢力，得給江湖人一些面子）。除此之外，你就是一國皇帝，沒錢也不能留下。如果正好看到秦逸被人請出來，怕是都會十分尷尬吧？
不論再慢，一行人還是走到了門前，不過，幸好沒有熟人被人請出來。果然，有小二攔?。骸斑@位小姐，本店客滿，對不住了?！?p> 秦家兩姐妹有些尷尬，她們還是第一次被人拒之門外。宮梅上前，拿出了一枚小巧玉牌在小二眼前晃過：“將今日的單子拿一份過來?！泵诽m竹菊四侍分別負責(zé)卓冰沁的衣食住行，一般在外交流都是宮菊在負責(zé)。
小二一驚，忙殷勤將人迎進來：“幾位貴客快請，單子小的立刻準備?！鞭D(zhuǎn)身立刻叫人送幾人進去，“快帶貴客去弄琴閣，上飄雪紅梅?！?p> 宮梅笑言：“小二哥，有什么拿手菜先撿幾樣上來，口味清淡些?！?p> 疏梅弄琴，今日已不再是平時封閉的雅間，房間拓展至欄桿處，也就是說，客人想進去，樓梯已然無用。狀元樓雅間不少，但三樓只四個，琴棋書畫，梅蘭竹菊，一般很少動用，今日卻是每一個都有了客人。
秦姝站在樓下，抬頭仰望：“凌姐兒，咱們怎么上去？這么高。”
卓冰沁微笑：“等一下別怕?！?p> “什么？”
奏姝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卓冰沁朝宮梅點了一下頭。宮梅手中多出一根紅色長綾，朝著三樓欄桿甩出。同一時間，墨一不知何時已至他們身前，縱身竟跟著紅綾扶搖直上。紅綾前力將失，墨一也同時在紅綾上借力，再度躍上便已至雅間。那紅綾不降反升，隨墨一同樣到了雅間，卻是墨一將一根絲線與紅綾一頭相連。
秦姝正要驚嘆，只覺有人將她一扯，便飛了上去。連尖叫都來不及，秦嫵也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身邊。下面，便只剩下卓冰沁了。
卓冰沁為什么沒有上來？遇到熟人了，幽玄城城主南宮誠。
“聽聞林夫人也在祈圣，沒想到今日來的竟然還是林世侄女你?！蹦蠈m誠笑著。不論卓驍本身的身份是皇女還是女帝，江湖之人也只認仙音閣林夫人這一個身份。
卓冰沁也只是微笑：“南宮伯伯這話，要是叫母親她聽到了，估計您會頭疼吧？”
似是想到了什么，南宮誠不由得顫了一下，笑著：“林侄女可不能給你母親打小報告呀，那個母老虎，也就你父親吃得下。”
母老虎？卓冰沁只當(dāng)沒聽到，南宮誠已經(jīng)不止一次當(dāng)著卓驍?shù)拿嫒绱私辛恕Ｕ{(diào)皮一笑，卓冰沁俏皮張開了手：“那，南宮伯伯計劃用什么東西賄賂我呢？”兩個人太熟了，至少，表面很熟。
南宮誠一副無奈的樣子，卻是叫人將明顯是早就準備好了的“賄賂”送到了卓冰沁身后的宮梅手中。卓冰沁便也重新恢復(fù)成了那個溫婉文靜的小仙女，沖南宮誠行了一禮，后退一步站到四侍中間，五個人突然間翩然而上，轉(zhuǎn)眼已至雅閣。
南宮誠見此也只是搖了搖頭，卓冰沁已經(jīng)可以說是給足他面子了。江湖講的是自身武力和資歷，可也只有很少的一小撮江湖頂尖才知道，這不過六歲的小娃娃已經(jīng)有了與他們平起平坐的資本。而那個被江湖稱為“玄女”的卓嬈，或者說是卓驍，那卻早已鳳臨天下，連老一輩的名宿都不敢輕易與之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