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貴族出身的畫家更不可能讓平民進(jìn)入畫展。
這倒不是他們有什么想法,而是他們害怕被前來參觀的上流人士挑刺。
“也只有阿芙羅狄大人可以舉辦不區(qū)分貴族與平民的畫展。”穆斯塔法淡淡地說。
“我不是說他有善心。其實我也清楚地位高到一定地步就會投身于所謂的慈善事業(yè)。宛如戴上面具的豺狼。但我心里對他還是有些感激的?!?p> 他拿到了入場券,走入輝煌的美術(shù)館。他與諸多人擦肩而過,從穿著上他能區(qū)分出參觀者的身份。但是,那一直堵在心中的恐懼卻也因距離的縮短而縮減。貴族們站在畫前,討論著其他人聽不懂的話題。而平民則遠(yuǎn)遠(yuǎn)地走過,將畫作收入眼中。
穆斯塔法也是不懂畫的,用他的話說,自己只能判斷出一幅畫好看不好看。可能被選入畫展的畫肯定是好看的。于是他連唯一的評價都拿不出。
他腳步不停,眼睛從一幅幅畫上掃過。這些畫只在他記憶里停留三秒鐘便成為無法回憶起的過去。
然后他走到了畫廊的盡頭。那里陳列的是阿芙羅狄大人本次出展的唯一畫作《蒙面之女》。
“那真是一副非常吸引眼球的作品。即使是不懂畫的俗人也會為其顫動?!?p> 畫前還駐足著諸多參觀者。從他們口中不斷蹦出對這幅畫作的討論。
穆斯塔法不經(jīng)意地將這些言論收入耳中。
他們從畫中見到的各不相同。
有些見到了鐵血政變前皇室的奢靡生活。
有些驚嘆于貝雅托莉絲公主的美艷與瘋狂。
有些夸贊著阿芙羅狄大人神乎其神的畫技。
有些則遺憾自己沒能參與那轟動一時的歷史事件。
而穆斯塔法則沒有那么復(fù)雜。他只是想,“啊,原來王宮是這樣的啊?!?p> “從那時起,我心中就有了一個夢想。我想去王宮看一看?!蹦滤顾ɡ^續(xù)說著。
“為了進(jìn)王宮,我開始努力學(xué)習(xí)。之后才逐漸了解到相關(guān)知識,才對王室、貴族、平民的關(guān)系有了一些思考?!?p> 穆斯塔法說話時神采飛揚、富有朝氣,仿佛跟隨著回憶回到熱血沸騰的少年時代。而后他忽而咳嗽幾聲,為自己一時的失態(tài)感到害羞。
“現(xiàn)在我做這些事,并不在意成功與失敗。我只是想為自己的理想盡一份力而已?!?p> 弗里德問,“你的理想還是進(jìn)入王宮嗎?”
“不。是大家都能夠幸福?!?p> “真是偉大遙遠(yuǎn)的理想啊?!?p> “大概吧?!蹦滤顾ㄕUQ邸!安贿^每當(dāng)想起這些,我就充滿了干勁。神在創(chuàng)造我的時候似乎沒給我加上享樂這一條。比起風(fēng)餐露宿,整天在花園里喝下午茶更讓我覺得活著就是浪費。”
弗里德呆呆地看著,他的目光穿過穆斯塔法。那興高采烈傾訴自己理想的樣子逐漸穿過時間,與過去的自己重合。
是啊,普通人是無力的,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想法。
他不像凱因斯那樣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他所能做的僅僅是做好自己。
“穆斯塔法?!?p> “請說?!?p> “其實王宮非常無聊?!备ダ锏驴鋸埖毓雌鹱旖?。
“無聊到我睡一晚上都覺得浪費時間。”
穆斯塔法也十分老實地相信了弗里德的話?!笆菃幔课叶紱]有進(jìn)去過。弗里德先生真是厲害呢。”
“只是運氣好罷了?!备ダ锏麻]眼又睜眼。
“穆斯塔法,我想加入你們?!?p> “我們會很辛苦。沒有工資,也不會安排住所。出行全靠自己?!?p> “放心,我也算小有資產(chǎn)?!?p> 穆斯塔法繼續(xù)給弗里德打預(yù)防針?!拔覀儠皇勘?qū)逐,有時還有可能被抓緊牢里,以傳播不良言論的罪行?!?p> “我可是有炸毀大貴族宅邸的戰(zhàn)績?!?p> “真的嗎?”這下穆斯塔法是真的驚訝到張大了嘴。
弗里德點點頭,驕傲地說,“貨真價實。”
“方便跟我說說你的身份嗎?呃……我沒有其他想法。只是覺得你的經(jīng)歷或許比我更豐富多彩?!?p> “是呢。我的經(jīng)歷是一本書也難以寫下的吧。有空的時候我會慢慢講給你聽的?!备ダ锏抡遄靡环?,覺得自己如果不透點底可能得不到穆斯塔法的信任。
“凡賽爾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嗯?!甭牭椒操悹?,穆斯塔法的神色也鎮(zhèn)定下來?!巴饷?zhèn)鞯暮芸膳?,但先生教?dǎo)我們,神早已銷聲匿跡,無需害怕。我猜,大概是什么重炮、或是彈藥庫爆炸了。”
很遺憾,神或許已經(jīng)消失,神力卻依然存在。弗里德拿不準(zhǔn)穆斯塔法的組織是否知道神眷者,又對神眷者有什么態(tài)度。他避開關(guān)于神眷者的部分,說道,“我跟我的朋友們都是從凡賽爾逃出來的?,F(xiàn)在在被追捕中?!?p> “貴族們從不在乎平民的死活。所以我對現(xiàn)在的斯特利爾大概是厭惡更多。”
“凡賽爾的事件是人為的?”
“沒錯。”
“是嗎……”穆斯塔法停頓了一下,可能在想什么安慰的話語。
“我們里面不乏對貴族有深刻恨意的激烈人士。畢竟近幾年,他們做的實在很過分。我也不是沒有怨言的?!?p> “那我是可以加入了?”
“當(dāng)然。我只是希望你加入前能做好與貴族為敵的準(zhǔn)備?!?p> 穆斯塔法再三跟弗里德確認(rèn),確保他不是一時上頭之后,才笑著伸出手,“歡迎?!?p> 如果握手也可稱作儀式,那他們無疑在此時完成了宣誓。即使沒有禮炮與煙花,弗里德也從中感受到一份鄭重、一份責(zé)任。
就在這時,愛麗絲也將手放了上去。弗里德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到了愛麗絲的微笑。
“我還有幾位朋友,要跟他們商議一下。我不能替他們做決定?!?p> 穆斯塔法也點頭,回道,“當(dāng)然。我們實行不強(qiáng)迫原則,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與權(quán)力敵對。如果你的朋友不愿意加入,也無需勉強(qiáng)。只是從此以后注意行動時避開他們。我們也不想多生事端。”
大概以前被朋友出賣的事件也時有發(fā)生,穆斯塔法特意提點了一句。
“明白。明天我們再在這里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