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外,申時明見方寸久不出聲,還以為他怕了,正擄起了袖子,笑著向前走來,一邊走一邊道:“方師弟,躲在車廂里也不是辦法,你是堂堂仙師的弟弟,難道還能怕了我?”
馬車前首,小青柳看著申時明不懷好意的迎上前來,已經(jīng)臉色微冷,盯住了他,手里緊緊的握著馬鞭,申時明乃是堂堂書院學(xué)子,又如何會將一個下人放在眼里,只是伸手向馬車探來,但還不等申時明走到了馬車之前,伸手碰著簾子,便聽得車廂內(nèi)響起了一聲大笑。
“還有這好事?”
申時明頓時微微一怔,臉上擠出笑容道:“當(dāng)然,同窗嘛,就該彼此切磋,共求進益!”
話猶未落時,便見方寸已撩起簾子,從車廂之中走了出來,立身于車轅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輕輕活動著手腕,笑道:“那不知申世兄想怎么切磋,我初來書院,也不太懂規(guī)矩,咱們這個切磋,是只能用術(shù)法呢,還是不管什么刀槍劍戟王八拳,盡可以使?”
說罷了,又補充道:“先說好,術(shù)法我可不會……”
申時明被他噎了一下,只好搜刮起了語言,笑道:“既然方師弟還不懂術(shù)法,那自然不好較量術(shù)法了,不過那個,九經(jīng)里面,便有一道《武經(jīng)》,這便說明,武法也是煉氣之道……”
方寸笑道:“就是說,可以用武法?”
申時明點頭道:“對……”
方寸笑了起來,道:“那不如,我們?nèi)鋸暮竺???p> 申時明微覺詫異,看了一眼道邊的排排柳樹,再轉(zhuǎn)頭看著方寸笑意盈盈的臉,便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只當(dāng)方寸是擔(dān)心挨打的時候被人瞧見了,笑著點頭道:“哪里都是一樣的!”
于是,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小樹林中。
方寸在后面,笑著喚道:“申世兄……”
申時明回頭,笑道:“此地便可以……”
一句話未落,忽然方寸抬手便是一拳砸到了他的鼻子上。
這一拳,結(jié)結(jié)實實,一點松勁都沒使。
申時明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便只覺鼻梁大痛,眼冒金星,悶聲嗚咽,跌跌撞撞的向向后退去,心間又驚又怒,哪能想到這一幕,不過還不待他大罵出口,方寸便已順勢欺上,趁著他腳步踉蹌,腦袋后仰,身前胸腹大開,便立掌成刀,向上撩去,重重的斬在他咽嚨上。
申時明悶哼,腦袋下沉,身形前傾。
方寸則順勢提膝,撞在了他心口上,再蹬腿一蹬,踹向了他大腿根。
一拳既著,便連綿不斷,各種武法里的打人手段,皆使了出來。
一直活到十七歲,方寸都還沒有進過書院,修過煉氣法門,可是他暗中卻對武法下過苦功夫,此前在書院后山,仗一柄劍,于蛇蟲之間穿過,滴水不漏,武法水準便可見一般。
而他如今畢竟也開始了煉氣,雖然修煉時間不長,但是畢竟先天之氣強大,反應(yīng),力道,都比之前強了不少,尤其是他雖只用了短短半個月時間,但內(nèi)息吐納,也頗有成效,如今已快要突破了煉息初期,出手之間,一舉一動,那速度迅若猿猴,直如神出鬼沒一般……
申時明一開始沒提防住,又被方寸趕了上來,一瞬之間,便見得身前白影晃動,鼻間,咽喉,心口,后頸,肋下,大腿根……接連受到重擊,只覺渾身骨頭便像是撕裂了一般的疼痛,整個人都已變得暈淘淘的,最后直接被方寸伸腳在后面一絆,葫蘆似的滾在了地上……
“這也是書院里修行了兩年的學(xué)子?”
方寸輕輕拍了拍手,望著在地上哀嚎勁都沒了的申時明,搖頭道:“不過如此!”
他一出手便搶占先機,然后不肯給予對方任何一點還擊的機會,便是擔(dān)心申時明這個好歹比自己多煉了兩年氣的人修為太高,一出手便治住了自己,只可惜,這一番交手之后,便立時察覺,恐怕自己還有些高看了這申時明,他的修為確實比自己高,但也不過煉息中階。
修為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又不擅武法,還被自己一上來便重創(chuàng),哪有半分還手余地?
實在不知道他這兩年干嘛去了……
或許,這就是書院元執(zhí)亭弟子的水準了吧?
又或者說,他是煉息中階,應(yīng)該修煉過馭物之術(shù)的,給了他馭物的機會,自己還真有可能著了他的道,但這時候他一手捂著襠,一個捂著鼻子,看樣子是沒功夫馭物之術(shù)了。
方寸搖了搖頭,扯起申時明的后領(lǐng),慢慢從樹從后走了出來。
……
……
而見著方寸緩緩?fù)现陼r明走了出來的身影,書院的另外三位同窗,都已傻了眼。
怎么回事?
剛才只聽得樹從之后響起一聲悶哼,旋及就是一陣噼哩啪啦,還不等他們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見方寸慢慢從樹從后面走了出來,全然無傷,倒是申時明被拖著像條死狗一般……
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一時間,他們心里發(fā)寒,感覺方寸有些深不可測之意。
而方寸約著申時明去樹從后面打,快速收拾了,拖著他走出來,便是為了這個目的,方寸可是很明白,書院學(xué)子都比自己多修行了兩年,保不齊便有什么厲害手段,所以要先聲奪人,不能被他們瞧見自己偷襲的一幕,反而要營造出一種自己實力深不可測的意境……
這是唬人嗎?
不,應(yīng)該說,這是一種天生對攝魂法的巧妙應(yīng)用,講究天賦的!
……
……
“申師兄……”
慌了半天的神,這幾個學(xué)子才反應(yīng)了過來,急切間想要過來查看。
“別動!”
但也就在此時,忽然聽到一個冷淡的聲音,一抬頭,便看到了方寸陰冷的臉。
這幾個小學(xué)子,頓時呆了一下,心間竟有些驚懼。
“過來找我,是你們自己的主意,還是元執(zhí)的主意?”
方寸看著他們,之前臉上的笑容已完全不見,冷幽幽的,如深淵般深不可測。
“我……我們……”
這幾個小學(xué)子被他一身煞氣懾住,呆呆的,話都已說不利索。
方寸一看他們的表情,便已知道了答案,忽然又笑道:“既是切磋,那便一起吧?”
“啥?”
那幾個小學(xué)子頓時呆了。
……
……
半晌之后,方二公子提起長袍,坐回了馬車,神清氣爽,悠然回府。
而在樹從后面,四個人七倒八歪,鼻青臉腫……
打這幾個跟班,可比教訓(xùn)申時明又輕松多了。
書院里的學(xué)子,出身皆非富即貴,但也是有個高下的,柳湖城方家,是獨一份,雖然方尺已死,但時間尚短,這威風(fēng)還沒有徹底退去,再往下數(shù),則是城守,勛貴,以及書院里的座師等等,然后再往下數(shù)起碼三個檔,才到了申時明這等小世家里不成器的公子哥……
可以說申時明敢來招惹方寸,倒不是因為底氣有多足,主要是他比較愣。
而這幾個跟著申時明討主意的,與方家一比,那就差得更遠了……
尤其是跟了方二公子鉆小樹林的申時明,實在敗的太快,也太慘,因而方寸收拾這三個人時,他們甚至連手也不敢還,在這種情況下,修為高些低些便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一看方二公子就非??膳?,還是直接挨打吧!
……
……
“嘩啦……”
是支付寶到賬的聲音!
“功德一百念……”
望著那天道功德譜上新出現(xiàn)的字跡,方寸終于笑了起來。
“這功德倒是來的容易……”
本來天道功德譜給出來的任務(wù)是教化,或是教訓(xùn),雖只一字之差,其意卻相差徑庭,而且從功德上面來看,兩者也是天差地別,很明顯,若是教化,那就需要給他們講道理,樹三觀,讓他們明白大我與小我,讓他們找到人生方向,改掉劣習(xí),做對世界有利的人……
而教化的功德,也足有三千,快比得上斬一只厲害些的精怪了。
可方寸連想都沒想!
或許自己的兄長遇到了這等任務(wù)之后會選擇教化吧,但這也多半會得罪人,自己萬萬不會選。
教化一個人,多累啊!
倒是教訓(xùn),隨手就解決了……
做人不能太貪心!
……
……
到了晚間,方寸修行之時,便將這一百功德,加在了自己的先天之氣上,果然便看到,自己的先天之氣,又有增漲,從三寸二八,變作了三寸二九,漲了足足……一厘!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雖只一厘,但修行起來,似乎更快了一些。
“只可惜啊,一百功德,還是太少了……”
方寸搖頭嘆息著,暗想,如果真是得了那教化的三千功德,又是何等場面?
自己的先天之氣,豈不是可以直接化作三寸五八?
那時候,自己可就遠遠超過了人所能達到的三寸三分三厘這個極限了。
若說現(xiàn)在的自己,乃是天才里的佼佼者,到了那時候,又會成為什么樣的資質(zhì)?
……
……
傳聞之中,先天之氣,超過了三寸三分的,無一不是鳳毛麟角,帶來的好處也是異常罕見的,這等人皆是世間頂尖的天才,人稱“天賜道體”,不僅修行起來提升神速,參鉆九經(jīng)如有神助,甚至還擁有某種天賜的神通與天賦,等若是天生便有了老天賜下的神通!
待到自己的先天之氣超過三寸三分,是否也會有這等天賦?
內(nèi)心倒是有些沖動,只是一想到“教化”二字,他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教一些蠢人,那是跟自己過不去!
只可惜了那功德……
心間嘆惜著,將將要睡去時,方寸卻忽然靈光一閃。
或許,雖不必教化,但功德也有得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