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固執(zhí)的生物，通常只會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并且不遺余力地找尋各種細(xì)節(jié)“論證”其所相信的“真相”，不論是否真實，是否正確，是否符合邏輯，只要潛意識里“相信”，便很難改變，這是人性的死角。
當(dāng)木沐和白嬌嬌推開審訊室的門時，里面不寒而栗的氣氛讓二人打了個冷顫。審訊室里沒有人說話，魏離和董卓霖四目相對，目光所到之處皆是戰(zhàn)火。邊上的小宇戰(zhàn)戰(zhàn)兢兢立在一旁手足無措。倒是秦戍，臉上依舊掛著暖人的微笑，旁邊發(fā)生的一切仿佛對他都沒有影響。
“咳-”木沐清了清嗓子，打斷了那二人的四目交戰(zhàn)。
魏離慌忙把目光收了回來，站起身道，“老大，你回來了！”
董卓霖嘴角上揚，神情古怪，總算又看到這個女人了。他理了理領(lǐng)帶，轉(zhuǎn)過頭對木沐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們又見面了?！?p> 對于董卓霖的到來其實木沐并不意外，這位董大律師似乎對她所處理的案件都抱有特別的興趣。聽說他第一個敗訴的案子就是當(dāng)年木沐處理的一個倉庫焦尸案。時隔八年，在證人和證據(jù)極度難尋的情況下，她還是找到了最關(guān)鍵的物證，把嫌犯送進了監(jiān)獄。但是對于木沐而言，這位董大律師也只不過是她在法庭上見過幾次的熟人而已，雖然對方在專業(yè)領(lǐng)域有些手段，但也并不能真正引起她的注意。
“你好，董律師?！蹦俱逭Z氣疏離地回應(yīng)著。
董卓霖心里一沉，這個女人還是和之前一樣，自負(fù)冷傲，臉色的微表情讀不出任何情緒，可惡，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打破了他當(dāng)年百分之百的勝訴率。
“木沐警官，你應(yīng)該不介意我坐在這里聽你們審訊吧，畢竟這是我客戶的要求?！倍苛叵劝l(fā)制人。
木沐示意白嬌嬌和小宇先出去，說道，“我并不介意，董律師，我倒是希望你不要介意?！边呎f著，她邊反手將審訊室的門鎖扣上，并踮起腳把閉路電視的開關(guān)關(guān)上。
董卓霖大驚道，“你這是干什么，找不到證據(jù)就要屈打成招嗎？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
“董律師。”木沐在桌子對面坐下，抿了一口茶水，說，“如果你要留在這里，就請你暫時閉嘴。我只是想有個更加輕松的環(huán)境和秦戍交談，你明白么？”
董卓霖并不理解木沐的做法，但又不知如何反駁，他看了眼秦戍，秦戍笑笑點了點頭，他感到無可奈何，只能把到嘴邊的說辭給咽了下去。
“秦戍，郭帥剛剛都和我們說了。”
“他和你們說什么了？”秦戍問道。
“4月6日，你還有印象嗎？”
秦戍側(cè)著頭，一臉疑惑狀，“你是說我和學(xué)生們考前的那次熱身聚會嗎，我記得，怎么了嗎？”
“你和他們說過什么話還記得嗎？”
秦戍笑容更大，“那天晚上說了那么多話，我怎么會都記得。木沐警官，郭帥是不是誤解了什么事情?！?p> 她并沒有直面回答秦戍，而是說，“我們在你公寓的抽屜里找到了一份保送生名額的復(fù)印件，日期顯示是艾子出事當(dāng)天提交的，但是上面的名字是‘張倩’。秦老師，我很好奇，你明明已經(jīng)提交了保送生人選給校長，為什么在昨天我們問你的時候，你卻說還沒有確定最終人選呢？”
“是嗎？那我應(yīng)該是忘記了。這兩天發(fā)生這么多事情，忘記一兩件也不奇怪吧?！?p> 木沐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她的眼底出現(xiàn)了一絲嘲弄，“秦老師，我不得不說，你對人性的把握，很準(zhǔn)?！?p> 旁邊的魏離和董卓霖聽著他們二人這一段云里霧里的對話，不明所以，皺著眉頭看著木沐。
女警的臉上出現(xiàn)了憂心的神色，“我現(xiàn)在的確沒有在你的公寓找到直接證據(jù)，秦老師，你這個案子難到我了?！?p> 魏離吃了一驚，老大這是在他們面前示弱嗎？所以她也認(rèn)為警隊抓錯了人嗎？
董卓霖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茂水刑警總局的‘最強武器’也會有說出這個話的一天?！?p> 魏離的拳頭緊緊握著，如果不是因為現(xiàn)在在局里，他早就把這個董大律師拖出去暴揍一頓。
“木沐警官，你這個話我是不是可以認(rèn)為，你們冤枉了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我放了呢。我們現(xiàn)在和解，相安無事。否則我可能會委托董律師這邊對你們進行起訴?！鼻厥従徴f道。
魏離的心揪了起來，如果秦戍反告警局污蔑和誹謗，他們刑警一隊的聲譽以及所在的職位肯定受到影響，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木沐。
“秦老師，”木沐的手指在杯沿摩擦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秦戍說，“我們翻遍了你整個公寓，比如，書柜、洗手間、通風(fēng)管道、睡房、沙發(fā)、電視機柜、都沒有找到除了這份保送生名單的其他證據(jù)，你會把那個東西放在哪里呢？”
“難道是櫥柜？冰箱？空調(diào)？地板下面......”
木沐的嘴往外一個一個蹦著名詞，董卓霖輕蔑地笑了，不會吧，這個女人以為這樣單刀直入的詢問，秦戍就會給出她想聽到的答案嗎？
突然木沐站了起來，打了個響指，湊近秦戍的臉緊緊盯著，“是冰箱，對吧。”
董卓霖和魏離轉(zhuǎn)頭看向秦戍，秦戍抿著雙唇，并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和表情。木沐伸出手搭在秦戍的肩膀上說，“哦，看來真的是冰箱了。謝謝你秦老師，我懂了。”
秦戍的神情細(xì)微地龜裂開來，他努力維持著之前的神情，但心底有一處角落崩塌了。這個女人，為什么會知道？
木沐起身走出審訊室，進入隔壁的觀察間找到白嬌嬌，“你讓千翔把秦戍冰箱里面的東西全部翻出來，一個物品都不要遺漏地給我查，毒品應(yīng)該藏在里面?！?p> “毒品？”白嬌嬌和魏離驚呼道，“老大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毒品？”
“剛剛我一一點出秦戍公寓里的物件的時候，他只有在‘冰箱’這個詞出現(xiàn)的時候，睫毛和嘴角動了一動。我猜測他肯定是把毒品藏在了那里，至于為什么我們之前沒有找到，大概是因為我們潛意識遺漏了那個藏毒的物品。”
“可是老大，你怎么知道那個是毒品？”魏離急切地詢問。
“這個我一會兒再解釋?，F(xiàn)在時間緊迫。嬌嬌你趕快聯(lián)系千翔。魏離你明天早上去把李副局請來，我會和大家一起解釋一下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