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歃血為盟

　　諸暨縣城里，江乾亮和范縣丞被安排在了一間單獨的屋子里，給了兩人一些清湯寡水，對于受災(zāi)的縣城來說，這已經(jīng)是貴賓待遇了。

　　江乾亮望著清澈見底的湯碗，想起了今晚路上看到的那個孩子，那個在清冷的街道上獨自啼哭的孩子，整個心都揪在了一起，覺得手里的湯無法下咽。

　　他想著，現(xiàn)在出去把這碗湯水喂給那個嬰兒，說不定他就能活下來，可是門口有一些白衣男子把守著，他們根本就出不去。

　　江乾亮第一次有這么深的無力感。那種一條人命在你面前，有的人不僅眼睜睜地看著生命流逝掉，還阻止其他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江乾亮一拳搗在了地上，指節(jié)上都被蹭破流了不少地血。

　　范縣丞看他這個樣子，也怪心疼的。自己帶出家門的孩子，誰知道會遇到這一出，現(xiàn)在生死都不安定，還有見識這些人世間的丑惡。

　　小白一看就知道小時候被保護(hù)的很好，沒有見過這些底層生命，必須要掙扎才能活下去的艱苦。范縣丞也很自責(zé)，女兒明明說過要保護(hù)好他的，深深地嘆了口氣。

　　給他撕了一塊衣服，把拳頭包了起來。

　　開口道：“剛才我瞧見了諸暨的縣令，就是那個我們進(jìn)到內(nèi)堂里，那個跪在地上被打成豬頭一樣的中年男人。”

　　江乾亮眼里的憤怒暗了暗，冷靜地看著范縣丞，現(xiàn)在每一個信息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

　　“所以說，你們之前是認(rèn)識的?！?p>　　“嗯，諸暨縣令名叫葛通周，之前在杭州做過一段時間地縣令，和我關(guān)系好得很。是這兩年剛來的諸暨，我倒確實沒想到，淪落成了這副樣子。”

　　江乾亮站起身來，繞著廳內(nèi)走了兩圈，沉思著。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邪教就絕對沒有這么簡單了。

　　剛才在堂內(nèi)的時候，不僅諸暨的縣令跪在那個“少爺”面前，就連這個所謂白蓮教的教主，也對他卑躬屈膝地。

　　說明這個“少爺”應(yīng)該就是背后的勢力，或者說是勢力的代表人物。再想想能讓一個縣令下跪，這個“少爺”也一定在朝堂上有些分量的人物。

　　可是江乾亮怎么會沒見過呢。能攪起這么大風(fēng)云的人物，肯定和朝堂的人有聯(lián)系。

　　怎么就是沒有任何的思緒呢，江乾亮不斷地摸著腦袋，焦急地在堂內(nèi)走來走去。

　　范縣丞用低聲嚴(yán)肅地說了一句“小白，快坐下，你走來走去地容易引起人懷疑?！?p>　　才好不容易把江乾亮勸著躺下。不過一夜都沒睡好，想理清思緒，結(jié)果倒是越來越亂，一直看到太陽漸漸透出些光亮，江乾亮才微微瞇了一會兒。

　　范縣丞去把早上的兩碗清粥從門口端進(jìn)來，小心翼翼地把江乾亮叫了起來。他知道這孩子昨天晚上沒睡好，幾次睜眼都看見，他雙眼清亮直直地望著墻面。

　　這孩子心思太重了，他也想讓江乾亮多睡一會兒，可局勢實在是不允許，他們現(xiàn)在就和在狼窩一樣，危機四伏。

　　江乾亮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先是對周圍的環(huán)境，陌生地愣了一下。瞧見范縣丞端給他面前地清粥，才回過神兒來。

　　范縣丞壓低聲音跟他講，“今天，我盡量和我葛老弟看看能不能聯(lián)系上，問問到底諸暨是發(fā)生了什么變成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

　　“尤其是你”范縣丞不放心的把手搭在江乾亮地肩膀上“你千萬別著急，咱們走一步看一步?！?p>　　“最重要地是，咱們得先從這里逃出去，這里太危險了。”

　　“只要能把這里地情況告訴外面的人，一切都好解決。好么，相信我?！?p>　　范縣丞直直地望著江乾亮地眼睛。

　　江乾亮也低下頭好好地思索了一番，“好，大爺我聽你的。”把自己那股年輕氣盛的浮躁勁兒好不容易壓下去，呈現(xiàn)出他冷靜的樣子。

　　“然后你也要盡量和本來城里的百姓試試建立聯(lián)系。”范縣丞一邊穿著外面的衣服，一邊回頭和他說著，“就算我和葛老弟聯(lián)系上我也不確定我能不能完全信任他?！?p>　　“昨天我看他被打成那個樣子，很有可能他已經(jīng)不會選擇信任我們了?！?p>　　“行，我盡量試試?！苯烈舶淹饷娴囊路唵我徽帧?p>　　兩個人打開房門，正巧碰見昨天那個教主滿面春紅地朝他倆走來。

　　“我看了你們昨天記得冊子，很詳實也很仔細(xì)?！?p>　　實際上他一個戲子哪會看什么賬冊啊，是他家少爺昨天行事之后告訴他這冊子記得很好。

　　但是既然他家少爺喜歡的，他自然也喜歡。

　　“不知道你們兩位有沒有加入白蓮教得想法，雖然儀式可能會稍微麻煩點，但是天神會庇佑你們健康度過這次災(zāi)情的?！?p>　　兩人心想，這教主說的好聽。實際上還不是要挾。災(zāi)情當(dāng)下，諸暨整個縣城只有白蓮教有糧食，這不就等于在說，如果不想加入白蓮教，保管餓死么？

　　不過江乾亮和范縣丞本來就打算更多的接觸這個邪教得核心內(nèi)部，試圖打探究竟是如何運轉(zhuǎn)的。

　　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多謝教主?！眱扇她R聲應(yīng)答。

　　青蓮趕緊把他倆撫了起來，“以后還要多靠你們得幫助，才能把我們白蓮教做大啊。”

　　“走吧，我們?nèi)ハ闾茫瑧c祝你們?nèi)虢?。?p>　　青蓮就帶著這一老一少，一只胳膊搭著一個人，帶著往府衙原來得宗廟方向去了。

　　教主把整個府衙內(nèi)所有得白衣男子都聚集了過來，也給江乾亮和范縣丞換上了這身白色的衣服，在右襟上繡著一朵白蓮，是白蓮教的教服，只有在教內(nèi)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穿這樣的服飾。

　　教主想起還沒問兩個人的名字，范縣丞本名是叫范景輝，但一想用真名太容易暴露了，就借用了自己兒子的名字，范希言，江乾亮就很簡單的叫白亮。

　　教主拿來了三個大碗，劃開自己的手指，任血滴在碗里，把匕首遞給江乾亮和范縣丞示意他們照做。

　　都是男人，對這種歃血為盟的場景自小還是很憧憬的，兩個人都迅速隔開口子，也讓血流進(jìn)碗里。

　　青蓮一飲而盡，也示意兩人端起大碗飲盡。

　　給堂內(nèi)的眾位兄弟介紹說，“以后，這位年輕的，就是我們的白軍師，這位年紀(jì)稍長的就是我們的范軍師，今后都是教主我的左膀右臂。”

　　提高了音量繼續(xù)說道“大家都聽明白了么？”

　　底下的白衣男子都齊聲高喊，“明白、明白！哈雷、哈雷！”

　　主要是青蓮太需要一個識字的人來幫襯他了。原來的戲班里，雖說組成了白蓮教最初的幾個元老，可這幾個人都好吃懶做，仗著自己白蓮教元老的身份胡作非為，甚至強搶民女。

　　就靠著他這個教主攀著少爺這顆大樹，什么都靠他?？伤f白了，最多不就是個會哄人的戲子。

　　就連這入教的儀式，他還是從之前唱的戲譜里學(xué)的。

　　這兩個讀書人冒出來的正好，這樣少爺再也不會嫌棄他大字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