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去歲曾經(jīng)過此門
你有沒有過這樣一種感覺?
就是突然間見到一位故人,第一眼是陌生,第二眼是驚喜,第三眼是回憶……
之后你們兩人的目光就那樣深情地糾纏在一起,仿佛永生永世都不愿分開。
不管你有沒有,反正現(xiàn)在的崔雯沒有,她根本就沒認出來眼前這個笑嘻嘻跟她打招呼的登徒子是哪一位。
這位膽大包天的登徒子當然是三年前和她一起闖出深山的趙羨了,但時光荏苒,少年人的模樣早已不復(fù)當時那般青澀,加之只是三年前見過一次,崔雯自然沒有認出來趙羨。
其實一開始趙羨也沒認出來崔雯,時間不止讓少年褪了青澀,更令少女褪了衣衫,呃……
我是說褪去了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的童稚,取而代之的流年正盛的芳華。
去年十二月,趙羨在和劉縯、鄧奉兩位合伙人的商談中,確定了今年向關(guān)中方向開拓市場的決定。
今年一開春,趙羨就親自帶人,來到弘農(nóng)打前哨了,上巳這天剛好到達上雒縣,撞見了河邊這出戲的最后一幕。
本來他只想做個吃瓜群眾,然而沒一會,他就從這個漂亮少女潑辣直爽的性格和矯健的身形中,認出來這少女正是三年前的崔雯。
也就是他所說的關(guān)中故人……之女。
故人肯定說的是崔適啊,做生意不找本地的豪強大戶,去找一個小女孩?趙羨又不傻。
但崔雯怎么說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這么漂亮),見到之后也沒有不去打招呼的道理。
看崔雯皺著好看的葉眉狐疑地盯著自己,趙羨偷偷瞥了一眼那雙能把自己胸口捶碎的小拳拳,趕緊自報家門:“崔小姐忘了嗎?三年前的山中,是你驅(qū)散了那群山賊,把我救了出來。”
“有這事兒?”崔雯歪頭想了想,小粉拳捏的更緊了,“我怎么不知道?”
少女你才多大啊就開始健忘了嗎?!趙羨無奈,只好換了種說法:“小姐要是不記得的話,可還記得長安城中平羌將軍的子侄?”
“嗆”地一聲拔出劍,崔雯十分生氣:“莫說你是將軍的子孫,就是天子的子孫,今日也休想仗勢調(diào)笑于我!”
被誤會的趙羨連忙擺手,急切中又想到一個新的說法:“小姐可還記得三年前,我在堂上山珍海味,你卻只能喝粥的那個清晨?”
“嗶嗶嗶!”崔雯忽然爆出一句大漢粗話,小臉立馬變得氣鼓鼓:“我說怎么那么眼熟,原來是你!你叫趙高對不對?”
在南陽被如此調(diào)侃也就算了,沒想到來到弘農(nóng)還要受此會心一擊,我特么!
不理會身后哄堂大笑的人群,趙羨一邊捂臉,一邊有氣無力地問道:“崔小姐是不是最近在讀史書?”
崔雯點點頭:“沒錯,我父親請的老夫子見我讀不進去經(jīng)和子,現(xiàn)在又開始逼我讀史了。”
趙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吐槽我還知道姐姐你讀的是秦史,不然我也不會一秒鐘從大漢穿越成大秦中車府令了。
也還好你讀的是秦史,你要是讀個春秋史,我現(xiàn)在就該來一出春秋我為王了。
“既然小姐在讀秦史,那一定知道秦朝的中車府令名叫趙高,而我名叫趙羨吧?”
崔雯雖然性格有些刁蠻,但并不是不講理,叫錯對方的名字讓她很尷尬,不過爽朗如她很快就不在意這點小細節(jié)了:
“我記得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恩人這次來是干什么呢,不會還想進山里迷一次路吧?”
趙羨積極捍衛(wèi)起自己的顏面:“崔小姐可不要看不起人,三年過去了,在下早就不會迷路了。”
“嘁!”崔雯從鼻中哼出一個不信的音節(jié)。
……
跟著崔雯再次來到崔家的大門前,趙羨不由得感慨起了日月飛逝。
得知閨女都把男人帶回家了,崔適在心痛得快要暈倒之前也感慨起了日月飛逝。
當趙羨讓人把禮物搬進來時,崔適更是快要心臟驟停了,這這這,怎么聘禮都帶過來了?
直到趙羨說明來意,崔適才尷尬地發(fā)現(xiàn)自己誤會了,這個年輕人只是來跟自己談一筆生意的。
要是被趙羨知道了這位老父親心里在想啥,一定會不屑地撇撇嘴:老先生,您女兒除了漂亮一點身材好一點之外,就那副脾氣和揍人的身手,誰敢來跟您提親啊。
反正趙羨是不敢。
崔適對三年前的這個年輕人還有印象,因為就是這個人聲稱自己是平羌將軍的子侄,騙了自己好多盤纏禮物,然后就一去不復(fù)返了。
雖然不在乎這點錢,但覺得自己被騙很沒面子的崔適,當初還是發(fā)了好一通火。
所以,趙羨登門的第一句話,就是趕緊解釋當初不得已的原因。
當然,不能真的把自己和當今天子王莽前輩的恩怨說出來,趙羨只說自己確實是平羌將軍的子侄輩,因為得罪了京中某位大人物,才不得已回老家躲了三年風頭。
不是有意放崔適鴿子的。這不,風頭一過,他就立馬過來給崔老先生賠禮來了。
橫豎是一件小事,早就過了氣頭的崔適根本沒放在心上,見趙羨態(tài)度誠懇,也就原諒了他。
然后他的目光就被趙羨帶過來的禮物中一堆整整齊齊的小木塊吸引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送禮送一堆木塊是何意,但他身為長輩也不好去問,趙羨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疑問,主動上前,演示了一遍積木的玩法。
“有趣,有趣,倒是一件不錯的小玩意兒?!贝捱m有些新奇,不過很快就話鋒一轉(zhuǎn),“但有趣歸有趣,這似乎不適合我這種快要半百的老頭子,雯兒那性子估摸著也不會有耐心玩這個。”
說完,他的眼神就饒有興趣地定在趙羨身上,擺出一副等你解釋的架勢來。
反正趙羨本來就是談合作來了,干脆就順勢把自己在南陽的生意,以及想把生意往關(guān)中發(fā)展的意圖。
“既然趙公子想要開拓關(guān)中的市場,為何不直接去關(guān)中,而要來我們弘農(nóng)呢?”崔適放下茶杯,狀若無意地問道。
自從女兒到了適婚的年紀,崔適看誰都像不懷好意別有所圖,特別是趙羨這種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男子。
這話趙羨不好接,因為這涉及到一個地域問題。他們弘農(nóng)當?shù)厝丝梢噪S便說,但他一個外鄉(xiāng)人難免會有地域黑的嫌疑。
“關(guān)中”“關(guān)東”“關(guān)西”這幾個地理名詞,得名于函谷關(guān)。函谷關(guān)往東的是關(guān)東,往西的是關(guān)西關(guān)中。
關(guān)中作為大漢帝國首都所在,一直是整個天下最為富庶、政治地位最高的地方,類比于現(xiàn)在的京城戶口。
原本,在孝武皇帝之前,弘農(nóng)郡在函谷關(guān)東邊,不屬于關(guān)中地界。直到孝武時的樓船將軍楊仆立下大功,上書請求孝武將函谷關(guān)往東搬遷一下,好讓他的家鄉(xiāng)新安也變成關(guān)中。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孝武竟然答應(yīng)了楊仆的請求,下令將函谷關(guān)搬遷到新安以東。
而弘農(nóng)在新安以西,就這么躺著躺來了一個關(guān)中戶口。
不過因為弘農(nóng)這些新關(guān)中之地沒啥存在感,一般說的關(guān)中都是指的三輔之地。然而不管怎么說,弘農(nóng)確實屬于關(guān)中。
因此,趙羨干脆避開這些亂七八糟的,直接以利誘之:“實在是因為在下對當初不得已欺瞞崔公心里不安,無以為償,只能將這份還算有點利潤的生意,拿來請崔公指教了?!?p>
月下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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