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殺人者某某是也
“趙羨?”聽到這個名字,少年人微微露出驚訝,旋即又若無事一般,繼續(xù)問道,“正是我等同縣,不知貴人尋趙羨何事?”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蓖跖d不禁眉開眼笑,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也不瞞你們了,吾乃當朝奉新公、衛(wèi)將軍,奉天子詔,前來緝捕趙羨回京,正缺幾名熟悉當?shù)氐南驅(qū)АH甑热糁夷米≮w羨回京,便是立了大功,到時,衛(wèi)將軍屬下校尉屯長等官,任汝三人挑選!”
提到封賞,這下不止是這個少年,就連那個壯漢和普通青年,都驚訝得張大了嘴。
鄉(xiāng)野小民就是鄉(xiāng)野小民,區(qū)區(qū)校尉就讓他們樂成這樣,王興心中暗鄙。
這時,就見壯漢推開前面的少年,親自走到王興面前不到三步的距離,激動地問道:
“是要我等助你緝拿趙羨?”
雖然此人語氣有些不禮貌,但王興還是決定大度地原諒這個鄉(xiāng)里之士,點了點頭。
“捉到趙羨之后,你要把他帶回長安給王……朝廷處置?”
王興再次點點頭:“陛下親口交付本將軍的任務(wù),自然要交由天子處置?!?p> “明白了?!眽褲h也點點頭,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見曠曠雪原中只有他們這十來人,又問道,“趙羨乃是郡中大戶,童仆上百,你就帶了這十二個人?”
“為了不引起趙羨警覺,其他人還留在葉縣?!蓖跖d也意識到了這點,看向壯漢的眼神更熱切了一點,“所以這才需要三位壯士出力建功??!”
“葉縣縣城離這差不多有個十五里,雪天路滑,估摸著一時半會趕不到?!眽褲h自言自語地喃喃著。
一旁的護衛(wèi)首領(lǐng)早就滿心嫉妒了,這三個村夫眼看著就能一朝飛升當上校尉了,還擱這問來問去磨磨唧唧,這不是惡心人嗎!
“怎么那么多問題!國公衛(wèi)將軍如此以禮相待,汝等還不跪下謝恩!”
壯漢被惡言催促,竟也絲毫不惱,反而對護衛(wèi)首領(lǐng)微微一笑:“放心,該問的都問了,沒問題了?!?p> 王興以為他是答應了,也贊許地點點頭:“行了,有諸位相助,大事已定。天色不早了,這就啟程吧。”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欲爬回車廂,護衛(wèi)首領(lǐng)也恨恨瞪了一眼壯漢后,轉(zhuǎn)身過去扶著。
都說南方比北方要暖和多了,誰知道跟著將軍到了南方,卻發(fā)現(xiàn)他娘的比常安冷多了。
尤其是現(xiàn)在,胸口濕涼濕涼的,刺得一陣陣發(fā)疼……不對!
在周圍其他護衛(wèi)的驚呼中,護衛(wèi)首領(lǐng)死盯著自己胸口冒出的帶血劍身,沒等到回頭就徹底失去了力氣。
他腦袋垂下去的最后一秒,余光正好瞥見衛(wèi)將軍趴在車上,背上也插著一把正顫抖著的短劍。
也好,和當朝衛(wèi)將軍一起死,四舍五入我也是衛(wèi)將軍了,咦,我為什么會知道四舍五入這個詞?
懷揣著這輩子最后一個疑問,護衛(wèi)首領(lǐng)斷了氣。
動手殺他的壯漢從他的尸體上拔出劍,不發(fā)一聲,繼續(xù)朝呆若木雞的其他護衛(wèi)追殺過去。
那個說話聲音好聽的少年跑來王興的尸體跟前,將自己擲殺王興的短劍拔出來,用王興的衣擺擦了擦血之后,也跟著壯漢和普通青年一起沖向護衛(wèi)們。
王興帶來的這些親信護衛(wèi)們,都是常安市井間的游俠兒。天子腳下,尋常游俠最多只敢在拳腳上爭個高下,哪里見過這么血腥的場面,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已經(jīng)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頭腦一片空白,更別說反抗或者逃跑了。
縱然有個別機靈的在求生欲的驅(qū)使下邁開了逃命的腿,但人生地不熟,雪深路也滑的情況下,哪里都逃得掉呢?
費了不到一刻鐘的工夫,最后一個逃跑的護衛(wèi)也被壯漢追上一劍斃命后,暴起殺人的三個人重新聚在一起。
正是啟程從潁川回家過年的劉縯、劉秀、劉祉三人。他們從襄城出發(fā),過潁川與南陽的郡界后抵達葉縣,歇息一晚后便繼續(xù)趕路,正巧在路上碰見了先行的王興一行。
劉縯早就不是第一次殺人了,眼下正云淡風輕地擦著劍上的血。但劉秀和劉祉卻是倉促之下跟著大哥第一次殺人,這會腎上腺素一褪,惡心和不適感立刻就從胃里涌了出來。
等到稍稍好了些之后,劉秀蒼白著小臉,對劉縯說道:
“大兄為何要猝然發(fā)難呢?虛與委蛇跟著他們回舂陵,再視情況動手不更穩(wěn)當嗎?”
劉縯把劍收回鞘中,想了想,有些難為情地笑笑:“彼輩要對大郎不利,又辱我兄弟,加上又被背漏了出來,為兄一時忍不住,就沖上去了?!?p> 說到這,劉縯反問道:“倒是文叔你,甚時練得這一手飛刃之技?那將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你一刀擲死了。”
沒等劉秀謙虛,劉祉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們兄弟倆。剛才情急之下他跟著一起拔劍上了,現(xiàn)在砍完了,才越想越后怕:
“大兄,文叔,那人可是當朝衛(wèi)將軍啊,衛(wèi)將軍啊,我們就這么殺了?”
劉祉的話立刻提醒了劉縯:“沒錯,巨伯說的對,不能就這么簡簡單單的殺了完事,不然早晚要牽連到大郎身上,那莽賊不是正要捉大郎嗎?”
說著,劉縯走到王興的車駕前,一腳踢開侍衛(wèi)首領(lǐng)的尸體,然后拔劍從王興的尸體上割下一塊袍角,團成團蘸了蘸血,就要往車外壁上寫字。
看這架勢劉祉哪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連忙沖上去攀住劉縯的胳膊,顫抖地確認道:
“大兄,莫非你還想留名不成?”
劉縯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然后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拍了拍劉祉的肩膀?qū)捨康溃?p> “巨伯放心,這等大事是你我兄弟一起做下的,留名自然不能少了你,放心吧!”
劉祉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他倒不是擔心自己,不然剛才也不會參與:
“大兄且慢!若是留了我名,讓王莽知道我也殺了他的衛(wèi)將軍,那被囚禁在長安的我父不就遭殃了嗎!再者,殺害朝廷將軍,是謀反啊,大兄就不會伯母、嫂嫂和侄兒考慮考慮嗎?”
劉秀也有些后怕地勸道:“大兄,如今人已殺了,后不后悔都已無用。但萬不該做出留名這等張狂挑釁之舉啊?!?p> 被兩個弟弟懇切地一番勸,劉縯也猶豫了:“但彼輩此行是沖著大郎去的,若是我不留名承擔責任,豈不是把罪責往大郎身上推嗎?這是大丈夫能干出來的事嗎!”
劉秀再勸道:“大郎亦是我等兄弟,再說此事確非他所為,焉能推禍于他。如今之計,莫不如趁著雪深之際,將這些尸首藏于無人之處,且拖延些時日。
反正據(jù)那衛(wèi)將軍說,他此行是秘密查訪,短時間內(nèi)沒人會發(fā)現(xiàn)異常的。趁著這段時間,我們速速回返舂陵,大郎一向足智多謀,必有計較,遠勝于我等在這里瞎著急?!?p> 劉秀的主意得到了三人的一致同意,在將尸體都塞進車里趕進杳無人跡的冬日樹林內(nèi)藏好,再將拉車的挽馬放開自生自滅后,三人迅速地往舂陵趕去。
最終,夏歷臘月二十八傍晚,三個人回到了闊別已久的舂陵家中。
月下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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