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人見狀,忙站定作揖,不時只聽黛姍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小女黛姍,恭請明先生安!
明語先斥責(zé)過少光,兀自應(yīng)一聲“吾安”,不時轉(zhuǎn)過臉望向黛姍。昨日宴上,青紗半遮面,故而未能得見其全貌,眼下近在咫尺,總算能一窺廬山真容。豈料才打量一眼,立時便怔住了,心下直詫異道: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二人?真奇事也!
黛姍不明所以,也不敢多問。虧得少光及時提醒,才不至于尷尬:先生?
明語先回過神,急收了顏色,其時淡淡笑道:自上次一別,不過四、五載爾,黛姍郡主如今可是出落得越發(fā)美麗可人,吾都快認不出來矣!女大十八變,此言果真不謬。
黛姍靦腆道:承蒙先生掛念,實在受寵若驚。今日來得匆忙,略備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先生笑納。
明語先點點頭,讓道:來便來,何須如此多禮?坐。
二人謝過,旋就座。未待侍者奉過茶點,少光便迫不及待開口道:黛姍平日難得能來帝京一趟,今時恰逢高盛王入朝,光便趁此契機帶她來看看先生。
黛姍在一旁緊跟著他話,邊頷首邊補了句:一時唐突,還請先生勿怪。
明語先心領(lǐng)神會,遂開門見山道:你二人打小青梅竹馬,旁人多看在眼里。昨日殿上,鉅公話里話外,亦透有賜婚之意。難得佳偶天成,旁的話,吾也不多說矣,只期你二人婚后能互敬互愛,攜手共度余生,切勿辜負了上天賜予的這段好姻緣才是。
二人聞得此言,一時心中竊喜,忙不迭連連點頭答應(yīng)。
明語先不動聲色,轉(zhuǎn)而與黛姍娓娓囑道:少光這孩子,生性浮躁好動,桀驁不馴,偏又是個認死理的主。平素呢,也不善與人作交際,遇事全憑一時好惡決斷,十足是個孩子心性!易為小人所乘,招惹來些是非。故今后但凡有何事,還望郡主能替他多多擔(dān)待一些,并適時加以規(guī)勸和約束,勿令放肆了才好。
少光在旁聽得這話,不時面露愧色,卻也兀自點頭不避諱。
黛姍來時本打算無論明語先如何說,皆一概迎合著對付過去便是,然當(dāng)時也不知怎的,卻忍不住回道:三郎性子雖莽撞了些,卻是個明是非、識好歹的,有仇則必報,有恩亦必還,但凡人能真心待他的,他必加倍待還于人。不識他的,只當(dāng)他拒人千里,目空一切。識他的,才知他其實是個心思淳樸,敢愛敢恨之人。從來人心險惡,能真心待人的不多。故小女以為,三郎能長保初心,于當(dāng)世而言,實屬難能可貴。況古來為人婦者,相夫教子,乃是本分,小女自當(dāng)恪守,一以貫之。
少光默默聽罷黛姍一席話,但覺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其時癡癡相望,柔情似水,心下直道:有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明語先泰然聽畢,非但不怪黛姍駁自己話,反而暗暗直點頭,兀自想了想,不時又淡淡笑道:看得出來,你是知他心思的,想來也定能真心待他。少光這孩子呢,是我看著長大的。倒不是我兀自夸大,別看他人前張揚其事,不修邊幅,私底下卻是個心地純厚的孩子,打小也沒什么心機,更不諳那些彎彎繞繞的門道,平生只知老老實實做事,一貫只會本本分分做人。如今成了人,不說如何出類拔萃吧,卻也是生得一表人才。再加上跟著我在朝中當(dāng)職這些年,也漸漸歷練得老成持重矣。近兩年,登門求親的士家大族,陸陸續(xù)續(xù),不說幾十家,總也有二、三十家了吧,卻沒一個能入他眼的。畢竟是宗室帝胄,少年英才,又豈是尋常女子能高攀得上的?難得今生你與他有緣,又有這天賜的隆恩,盼你以后能多扶持著他一些,凡事多與他商量著來。自古為人婦者,首當(dāng)以夫為重。且不說那些三從四德的空話焉,至少得敬著他、護著他、疼著他,才算得上一個稱職的娘子。
但見明語先說得繪聲繪色,少光在一旁卻直聽得耳根發(fā)熱。他雖生性桀驁,到底還有些自知之明,一時不禁慚愧道:先生言過矣,光哪有……
熟料話猶未出口,卻讓明語先一個冷眼先聲堵了回來。
少光不諳世故,頓時只覺有些莫名。
幸得黛姍能察言觀色,見狀,一邊與少光使眼色,一邊笑著迎合道:先生乃本朝圣人,向來一言九鼎,她既如此說,那定是沒錯的,三郎且稍安勿躁。
——她本就虛長少光一些,自然多識得些人情世故,不難聽出明語先話里話外,明著是在說少光,實則是在暗暗告誡自己。須知在此之前,她只聽少光講明語先如何如何平易近人,熟料自進門伊始,卻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這一來一去,心中遂也明白了個大概。誰叫少光平生最敬重的便是他這位先生,他日進了門以后,免不得還要時常往來。心想著其本意也是為少光著想,何況從來新婦進門又有幾個不受氣的?遂也只好更小心應(yīng)付著,唯恐出什么差錯。
少光會意,忙順著話打岔道:哦,黛姍素來仰慕先生賢名,得知先生愛看書,來之前便花了重金向民間求購藏書,此次更是不遠萬里地從關(guān)外帶至帝京來。滿滿一整車呢,都是一些市面上不可多見的珍貴古籍,據(jù)說其中一些,還是早些年流傳至關(guān)外的原版古籍,著實難得的很哪!
黛姍接道:小女雖久居關(guān)外,卻也時常聽聞先生大名。人皆謂先生博覽古今中外,無所不通,小女閨中這些個藏書,只恐先生見了笑話。
熟料明語先并不為所動,只是輕點頭說了句:“有心矣?!背弥陶叻钌喜椟c之際,轉(zhuǎn)色又問道:“聽聞郡主初入關(guān)中,飲食尚有些不適,今日舍下特備了些乳品,也不知合不合郡主胃口?”
黛姍受寵若驚,忙躬身謝道:不過一時舟車顛簸,何德何能竟勞先生如此掛心,實在折煞我也!
明語先忙招手道:郡主不必多禮,隨意些便好。
少光自是樂見此間氛圍,遂與黛姍說道:難得先生一片心意,快嘗嘗看。
黛姍謝過,淺嘗一口罷,不時好奇道:“關(guān)中乳酪雖也常見,卻少有如此地道風(fēng)味,竟與高盛國中幾乎無異!”但說著,又忍不住多嘗了口。
明語先笑道:關(guān)中物量雖盛,又怎敵家鄉(xiāng)滋味?吾也是從域外胡商處購得了些來,難得郡主喜歡,明日吾再命人送些到館驛去。
少光見狀忙道:哎,何敢再勞煩先生?你若喜歡,今后我差人專供你用便是!
黛姍聞之,卻是面露羞愧,忙不迭起身來,婉言謝道:一時口腹之欲,豈敢耗損物力?先生美意,小女且心領(lǐng)矣!況諺語云,“狐向窟嗥,不祥”,以忘本也。小女祖籍中原,今既歸里,敢不親愛?
明語先聞此不禁暗點頭,頓了頓,忽笑意漸濃,話里話外又與黛姍一番點撥道:黛姍郡主祖上雖是中原氏族,然到底旅居關(guān)外多年,時移俗易,今時陡然還歸關(guān)中,多少總會有些生疏。可既然來到帝京,不說入鄉(xiāng)隨俗吧,該守的規(guī)矩總是免不得的。常言道,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縱是一般鄉(xiāng)野村落,亦不外如是,更妄論堂堂京華帝都。若無這等覺悟,只怕是難在這帝京中立足的。是故,再不要說什么我在別處原是這樣的話,從今以后一切可都得依著帝京的規(guī)矩行事,錯了半點,可不是三言兩語便能應(yīng)付過去的……
少光聽明語先話里夾著槍棒,一時耐不住性子,旋搶過話道:高盛雖地處邊陲,然王府家教甚嚴,是故黛姍打小能知禮節(jié),豈等同于一般平頭百姓,先生怕是多慮矣。
熟料明語先一瞪鳳目,倏地沉下臉,不耐煩道:沒讓你說話!
少光倍感唐突,隨之噤聲。他素知明語先雖是修文出身,耐不住將門之后,家風(fēng)更似軍風(fēng)。是故平日待人處事,好先立威后布恩,公私概莫如是。清記得初入門時,少光一日因貪玩誤了早課時辰,明語先便罰他在殿外生生跪了一上午,期間更無一人敢置喙。一想到此,心中不禁越發(fā)忐忑。
黛姍見勢,忙起身幫著打圓場道:先生教導(dǎo)之話,句句金玉良言,小女必當(dāng)謹記于心,時時戒己。
明語先應(yīng)聲點頭一笑,似還意猶未盡,接著又道:你雖也是出身名門望族,然皇家畢竟不同于尋常世家,帝京也不同于關(guān)外遠土。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一言一行,可不得如履薄冰才是?如若還似過去一般由著性子,那便真是作繭自縛矣??ぶ饕詾?,是也不是?
黛姍本是品性溫良之人,豈能經(jīng)得住這般咄咄逼人之語?只得耐心聽著,頻頻點頭哈腰,小心迎合:先生所言甚是,小女記下矣。
敘說一陣后,明語先留下二人用飯。趁著間隙,明語先將少光拉到偏室內(nèi),隔著門叨叨私語道:這姑娘長得倒是真好看,品性也不錯,彼此亦知根知底的。只是這年紀,是不是稍大了些……
少光見識過方才陣仗,一時心有余悸,不等明語先說罷,立時惶恐道:不過才大三歲而已,先生又何必吹毛求疵?
明語先見狀,不時粉拳一捶,嗔怪道:瞧把你急的!這還沒娶進門呢,胳膊肘便往外拐啦,還不興說矣?好好好,大了好,大了好,行了吧?
少光當(dāng)即欣喜不已:那先生這便是應(yīng)下啦?
明語先輕點頭,滿臉欣慰道:“我應(yīng)不應(yīng)的又有何打緊?畢竟是要與你廝守一生之人,重在你自己真心喜歡才是!”明語先說罷,兀自卻是一聲嘆息,眼中喜憂參半,隱隱透著幾分不舍。
少光見狀不解道:先生,你怎么啦?
明語先輕搖頭,其時握住少光雙手,倏地感嘆道:無事,只是依太一律,皇子成婚之后,便得即刻外放就藩,無令更不得擅自回京。我只怕三郎這一去,將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矣。
少光聞之垂首,頓了頓,旋強作歡顏道:“先生勿憂,雖說朝廷嚴令限制藩臣回京,然每逢大祭、嘉慶、元日等,亦常有特詔入朝的,并非真的就此一去不復(fù)返矣?!比谎垡娒髡Z先愁眉不展,一時真情所致,言語不禁漸亦低迷:“何況男兒志在四方,光總是要赴外謀一番功業(yè)的……”
明語先回過神,自覺失態(tài),不欲為私情所牽絆,匆忙轉(zhuǎn)憂為笑,岔開話題道:“瞧我,大好的日子,平白說這些做甚?罷了,人家千里迢迢而來,可不好太冷落矣,快去陪陪她吧,去,快去。”奈何情到深處,說話間,仍不時眼泛淚光。
少光欲去還留,徘徊再三,才總算步出門去。吃過飯,又說了會話,二人旋即告去。回去路上,少光倏地一派心事重重,任黛姍一再尋問,亦多是搪塞之詞,始終未及細說。
不日,黛姍隨父還歸高盛,本已著手籌備婚事,豈料最后等來的卻是少光悔婚之訊,個中突??上攵?。然因此事無論對于太一亦或高盛而言,皆是天大的丑事,是故輿論不久即被壓下,此后也就不了了之矣。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zhuǎn)眼已是五年之后,期間亙帝駕崩,新皇少英即位,少光受命赴任西域都護,而黛姍業(yè)已嫁為人妻。應(yīng)是朝露與曇花,咫尺天涯。何事又來勾人腸,無風(fēng)起浪?
高盛王府議政堂內(nèi),高盛王姜客卿正召見國中文武,忽聞門外奏報“少將軍到——”眾人應(yīng)聲色變,一時倏地惶恐不已。
話音剛落,立時便見一隊甲士奪門而入,個個人高馬大,披堅執(zhí)銳,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來,直把在場之人嚇得退避三舍。
領(lǐng)頭一人,行疾如火,目射寒星。一進門,非但不行禮,卻徑直沖到王座前,怒氣沖沖地叱問道:“高盛王,大軍開拔在即,說好的兵馬、糧餉呢,為何遲遲還不送來?若是耽誤了戎機,他日朝廷追究下來,你擔(dān)待得起嘛?”定睛一看,但見那人金甲銀盔,雙目如炬,莫非少光也。
座上一人,皓首蒼髯,老態(tài)龍鐘,高冠華服,正經(jīng)危坐,正是高盛王姜客卿。其時,一見得少光,他卻是忙不迭起身來,降階而迎道:少將軍息怒,少將軍息怒,且容寡人詳細分說……
少光盛怒之余,根本不屑一聽,一揚手,瞪著一雙虎目,又喝道:還有什么好說的?都護府調(diào)令已下達半月有余矣,孤亦幾次三番地遣人來催,你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其事,莫非意欲抗命乎?
姜客卿大駭,疾搖手道:不不不不,寡人豈敢違抗朝廷詔命?只是國中剛經(jīng)大旱,府庫空虛,一時間實在難以籌齊這么多兵馬、糧餉,還請將軍再寬限幾日,寡人定當(dāng)……
少光冷笑一聲,蔑道:高盛王,是你糊涂矣,還是我糊涂矣?你國中旱災(zāi)早已過去一年有余,時至今日竟還在跟我這裝窮,你是真把他人都當(dāng)傻子看哪?
姜客卿語塞:這……
“放肆!”少光剛欲再發(fā)作,忽聽四下一聲疾喝,循聲望去,不時但見一人起身斥道:“朗朗乾坤,眾目睽睽,少叔瑤安敢如此無禮?”
少光側(cè)目視之,但見那人中等身材,二十七八歲上下,生得是濃眉大眼,鬒發(fā)如云,面如冠玉,一臉正氣,原是高盛國都尉亞利。
少光不時一瞋虎目,惡狠狠地問道:亞利“郡馬”(原為民間謬稱,此處為少光對亞利的蔑稱)有何指教?
亞利明知他是有意于人前羞辱自己,卻全然不為所動,兀自朝姜客卿作了個揖,旋即高聲回道:指教不敢當(dāng),只是見得不平之事,便忍不住要多說兩句。
少光蔑道:如此,孤便洗耳恭聽矣。
亞利遂道:少將軍奉朝廷詔命,都護西域府,兼領(lǐng)列國諸軍事,其責(zé)旨在攘除外夷,鞏固邊防,以保西域府長治久安,百姓安居樂業(yè)。然觀少將軍今日之所作所為,恕末將直言,只怕有違皇命也!
少光一聽,且隱忍著脾氣道:哦,何以見得?
亞利接道:自將軍到任以來,便頻頻用兵征戰(zhàn),每每擾攘四方,短短四年不到,竟相繼橫掃周邊十余國,近乎無歲不戰(zhàn)。更有甚者,將軍還強征列國之民以為兵卒,擅取諸侯府庫以為戰(zhàn)資,一時但叫民之所負甚重,日益不堪其累。如此窮兵黷武,疲極民力,竊以為實在有違圣朝之仁德,更蓄意污涂今上之輝冕。國雖大,好戰(zhàn)必亡。試問今時之朝上,莫非元皇再世乎?
在場之人靜聽其言,竟紛紛點頭,皆以為有理。
少光聞之,立時大怒,直把虎目一瞪,揚起手,疾斥道:亞利小兒,安敢出此無父無君之言?孤既受鉅公重托,自當(dāng)盡忠職守,為國征戰(zhàn),以期翦除諸逆,保境安民才是。試問歷次出兵,哪回不是為朝廷攘敵除奸,師出有名?國雖大,好戰(zhàn)必亡;天下雖平,忘戰(zhàn)必危!此輩乃強辯也,不足與語,請勿復(fù)言!
亞利哪肯罷休,趁勢不依不饒道:將軍既言到師出有名,那末將便斗膽問一句,此次銅須國又何罪之有?
少光不屑多言,拂袖只道:銅須國恃強凌弱,攘竊臨國,圖謀不軌,罪證確鑿,又何必問?
亞利聞言,立時駁斥道:將軍此言謬矣!據(jù)末將所知,此次銅須、鐵鷹之爭,銅須國并無過錯在先。所謂攘竊鄰國之說,多是鐵鷹國一面之詞,銅須王墨奈業(yè)已多番上表澄清,更有知情者多人為之佐證。將軍如此聽信讒言,罔顧是非,只怕有失公允,更難以取信于眾也!更何況,整個西域府,誰人不知鐵鷹王渠文昌近來與將軍私交甚篤?所謂圖謀不軌云云,只怕多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爾!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更是無不點頭稱是。有些個敢言的,更應(yīng)聲為之附和。
少光見狀,旋惱羞成怒道:放肆!一介匹夫之身,安敢妄議朝廷之事?豈不知鐵鷹國小民寡,勢單力孤,無論兵馬、錢糧,皆不如銅須國,避之猶不及,更枉論進取之,難不成他渠文昌傻到欲自取滅亡乎?
亞利聞言色變,不時竟吞吐其詞起來,左右半晌,倏地一個箭步上前,其時雙目對視著少光,直言不諱道:只怕多是……只怕多是……只怕多是為虎作倀也!
少光聞聲語塞,其時嗔嗔然怒目而視,忽與左右叱道:來、人……
一聲令下,隨行眾武士立時磨刀霍霍,倏地便將亞利團團圍在中間。眾人見狀大駭,其時紛紛噤聲,唯獨那亞利卻是面無懼色,威武不屈。
姜客卿見勢不妙,匆忙奔上前,苦苦求道:且慢!有話好說,切莫傷了和氣,有話好說……將軍息怒,將軍息怒,亞利他不過是一時語無倫次,并非有意冒犯呀。還請將軍看在寡人之薄面上,便饒過他這一回吧?呃,亞利啊,還不快與少將軍陪個不是,說你不是這個意思,快呀!少將軍,將軍,殿下,呃,三郎……
亞利見狀無奈,其時乃垂下頭,再沒了聲響。
少光自知理虧,頓了頓,索性順水推舟,遂緩和了語氣道:舅父,光今日也不想為難你,橫豎全憑舅父一句話,兵馬、糧草,究竟有、還是、沒有!?
姜客卿聞之,乃連連點頭道:有,有,有,呃,來人哪……
當(dāng)日,少光領(lǐng)齊了兵馬、錢糧,旋即別了姜客卿,揚長而去。然許是余怒未消,臨走口中仍不住罵罵咧咧道:這個亞利,處處與我作對,早晚必將之收拾了,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一日,黛姍正于房中對鏡梳妝,忽聞房門“吱噶”一聲打開,不時摸進來一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