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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石群俠傳之山河變

第41章

奇石群俠傳之山河變 秦可馨95 3411 2020-08-03 09:00:00

  明語先聞奏,未允,翌日乃詔曰:

  “蓋五帝之事尚矣,仲尼盛稱堯、舜巍巍蕩蕩之功者,以為禪代乃大圣之懿事也。愍皇帝深識天祿永終之運,臨崩寄雍王光以大事,禪位予以順天命,此堯禪舜之德也。昔放勛殂落,四海如喪考妣,遏密八音,今有司奏喪禮比諸侯王,此豈古之遺制哉?

  夫禮也者,反本修古,不忘厥初,是以先代之君,尊尊親親,咸有尚焉?;首嫖闹夜?,昔從光武皇帝起兵,終克定天下,受封于巫咸,蔭庇子孫福澤,世受皇恩爵祿。朕猶潛龍之時,亦嘗為太一之臣,一朝問鼎,茍不念舊恩,斯與禽獸何異?書曰:‘敷前人受命,茲不忘大功’,朕敢不奉承徽典,以昭先祖之神靈?

  今明喪葬之禮同于王者,追謚曰:‘孝懷皇帝’,命司徒、司空持節(jié)吊祭護喪,光祿、大鴻臚為副,將作大匠、復土將軍營成陵墓,及置百官髃吏,車旗服章喪葬禮儀,一如太一故事;喪葬所供髃官之費,皆仰大司農。宜布告天下,咸使聞之。”

  于是服斬衰苴绖,率百官臨吊,教設祭物于靈前,親自奠酒、撰寫誄文,跪于地下,讀曰:

  “嗚呼,昔皇天降戾于太一,俾逆臣卓不穎,播厥兇虐,焚滅京都,劫遷大駕,囚于汧縣。于時六合云擾,奸雄熛起。帝在汧縣,徂唯求定,疇咨圣賢,聿改乘轅,又遷姑臧,雍王光是依。

  歲在玄枵,皇師肇征,迄于鶉尾,十有二載,群寇殲殄,九域咸定。惟帝念功,祚茲巫咸,大啟土宇。臨將崩殂,昔知天命,乃仰欽七政,俯察五典,弗采四岳之謀,不俟師錫之舉,幽贊神明,承天禪位,傳祚語先,統(tǒng)承洪業(yè)。

  蓋聞昔帝堯,元愷既舉,兇族未流,登舜百揆,然后百揆時序,內平外成,授位明堂,退終天祿,故能冠德百王,表功嵩岳。自往迄今,彌歷七代,歲暨三千,而大運來復,庸命厎績,纂我民主,作建皇極。念重光,紹咸池,繼韶夏,超群后之遐蹤,邈商、周之慚德,可謂高朗令終,昭明洪烈之懿盛者矣。非夫太一、巫咸與天地合德,與四時合信,動和民神,格于上下,其孰能至于此乎?

  語先惟孝懷享年不永,欽若顧命,考之典謨,闡崇弘謚,奉成圣美,以章希世同符之隆,以傳億載不朽之榮?;甓徐`,嘉茲弘休。嗚呼哀哉!伏惟尚饗?!?p>  祭畢,伏地大哭,淚如涌泉,哀慟不已。

  時雍涼部眾見之,相謂曰:人盡道明語先包藏禍心已久,今觀其祭奠之情,人皆虛言也。

  少光見明語先如此悲切,亦為感傷,自思曰:先生自是多情,乃天道無常,教亡太一也!

  八月初,啟攢宮。月中,靈駕發(fā)引。十月,葬于雒陽,陵曰思陵,置園邑令丞。葬之日,明語先親為扶靈,哭之慟。天下人聞之,時廣為贊譽。

  諸事畢,眾漸亦散去。凌霜見少光獨自駐足不去,不時乃走上前,幽幽嘆道:粲然文治,赫赫武功,四百載國祚,至此皆休,嗚呼!殿下節(jié)哀。

  少光翕然醒神,應聲瞥了她一眼,說道:凌將軍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凌霜見狀,遂開門見山道:請恕末將斗膽問一句,依禮,“皇帝無嗣,兄終弟及”,況殿下乃昭皇帝嫡親也,于情于理,都該進皇帝位,綿延國祚才是??傻钕聟s為何置輿情于不顧,執(zhí)意禪位于今上呢?

  少光覺她話里有話,心下略略一想,遂試探道:不知這是凌將軍想問呢,還是其他人想問?

  凌霜淡笑一聲,只道:兀自一時好奇爾,殿下若不愿提,末將不問便是。

  少光兀自輕嘆一聲,其時卻是豁然道:不論是誰,都盡可放心。吾雖不才,卻也不是那般兩面三刀的小人。既言明歸順,又怎會再存二心?反之,又何必非要屈居人下?

  凌霜聽罷,頓了頓,不時揖道:識時務者為俊杰。難得殿下能夠拋開一己之私,以大局為重,誠天下之幸也!末將感服。

  熟料少光卻應聲笑道:恭維之言,就不必多說矣。況且吾也沒你想的那么大義凜然。

  凌霜不解其意,遂又接著問道:那、殿下莫非只是為了奔個好前程?

  少光搖了搖頭,其時感慨萬分道:話已至此,吾也不妨與你交個底。吾之所以投奔先生,不為別的,只為了卻昭皇帝“四海一統(tǒng),天下非攻”之心愿。待事成之后,即會告去,從此歸隱山林,再不過問世事。

  凌霜聽罷,兀自怔了片刻,越發(fā)不解道:殿下正值壯年,威名遠播塞外,何以竟早早看破功名,生出歸隱之意來?

  少光應聲笑道:人各有志,不可相強?;潞3粮?,戎馬半生,到頭來,終究只是孤家寡人一個。這樣的日子,吾過夠矣,余生只求安安穩(wěn)穩(wěn)過些隨心的日子,如此足矣。

  凌霜不置可否,兀自斂默不言,半晌,忽聽四下一聲喚:

  “叔瑤!”

  其聲清脆動聽,婉轉而悠揚,好似清風拂過,明月在照,一時直聽得人神色怡然,心懷舒暢。

  二人循聲望去,光鮮處,紅羅身披霞光,腳踏清風,柔情綽態(tài),款款而來。一襲白衣,皎潔如霜雪;萬縷青絲,飄逸若青云。一顰一笑,如夢中來,占盡芬芳。

  是歲,少光舉雍涼全境歸附巫咸。明語先降階而迎,下詔拜其為大將軍,改封秦王,假天子黃鉞,統(tǒng)帥天下兵馬,即日大赦天下,海內因之俱驚。

  然時至雙方洽談接管之際,孰料昔太一眾臣因深惡歸降之名,竟不愿立去延興年號,唯允之并用,以終是歲,謂之曰:“不忘舊恩,善始善終”。雙方彼此僵持不下,接管之期遂順延。久之,民間莫不議論紛紛,風言風語,更是不脛而走,誠乃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訊回雒陽,明語先莫不左右為難,時倒蹙蛾眉,拍案直惱道: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腐儒,成天便只會計較這些個有的沒的,真是豈有此理!叔瑤也是,平常那股子蠻橫勁上哪去矣,竟然被這幫小人挾持利用?

  凌霜在旁若有所思,忽幽幽道:陛下,恕凌霜多一句嘴。想那少叔瑤過去一心忠于前朝,任陛下幾次苦口相勸,亦皆是無動于衷。如今冒然來降我朝,且不說是否誠心實意,單憑他前朝宗室這一節(jié),此次年號之爭,竊以為只怕少不得他在背后……

  花宛若一聽,應聲瞥了一眼明語先,其時面生憂色,卻默不作聲。

  明語先聞之大怒,倏地瞪圓鳳眼,嚴詞斥道:住口!你隨吾左右亦不是一朝一夕矣,當知我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況吾與叔瑤乃莫逆之交,曾經(jīng)多少次患難與共、不離不棄熬過來的情誼,他是什么樣的人,吾莫非還不比你更清楚?在這世上,吾縱是信不過自己,亦絕不會信不過他!此類說辭,吾今后不想再聽到!

  凌霜見狀噤聲,遂識趣退下:唯。

  待明語先平復下,花宛若趁機諫道:陛下,臣以為年號之爭,攸關國本,宜當機立斷,使人昭昭,聽之任之,只會夜長夢多,進而混淆視聽。玉貞方才所言,雖有過激之處,卻也暗合時下人心所向。向來眾意難違,陛下不可不察也。

  明語先無言以對,其時緊蹙眉頭,一籌莫展道:容我再想想。

  翌日,臨早朝。宗望正行在道中,忽聽身后有人喚他:“仲德慢走。”回頭一看,原是凌霜,遂放慢了腳步,并肩同行。

  凌霜快走幾步,不時跟上前攀談道:仲德今日來得可夠早???

  宗望倏地一臉愁容道:能不早些嘛!難得鉅公委以重任,命我全權督辦雍涼交接一事。可這才不過剛啟個頭爾,卻是事故頻頻。若再不上些心,指不定還會生出何亂子來,吾又如何還能睡得安穩(wěn)?這不,都快過去一月有余矣,仍一直停滯不前,若真拖到年關,吾還有何顏面再回來見鉅公?

  凌霜聞之失色,不時點頭嘆道:仲德所言極是。且不說年號之爭,事關法統(tǒng),絕無絲毫討價還價之余地。而如今我軍又遲遲不能進入雍涼,長此以往下去,只會夜長夢多。若再有個萬一,怕不要真賠了夫人又折兵。

  宗望應聲直埋怨道:可不是!也不知雍涼那幫蠢貨究竟著了何魔怔?降便降矣,冷不丁卻冒出這一茬來,真是沒事找事。

  凌霜其時若有所思,少刻忽幽幽道:只怕犯的不是魔怔,而是反骨!

  宗望腳步應聲一停,詫異道:?。??

  凌霜見狀,忽轉色笑道:哎,仲德休驚。吾不過隨口說說而已,又何必太當真?

  宗望卻是一臉正經(jīng)道:玉貞有話不妨直說,又何必賣關子!

  凌霜見狀,遂直言道:仲德稍安。倒不是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須知那少叔瑤在雍涼威望頗高,又是前朝宗室帝胄,照理皇帝賓天,雍涼部眾如何也該推舉其為新皇才是,何故虛位以待他人?再者,雖說自西戎之亂后,雍涼由是貧困凋敝,此后又時有項、胡為禍隴右,更使府中捉襟見肘。然雍涼之地,畢竟一方重鎮(zhèn),內托河西走廊商路之興盛,外領西域府土地之廣袤,只要治理得當,足可養(yǎng)兵自守矣。如今猝然來降,吾這心里,總覺得不太踏實。

  宗望聽罷,乃頻頻點頭,追問道:那玉貞的意思是?

  凌霜其時腳步遲遲,憂道:吾只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宗望半信半疑道:你是說少叔瑤歸降是假,別有異圖才是真?

  凌霜不置可否,其時倏地一身肅穆。

  宗望見狀,面色漸亦沉重,不時腳步沉沉,兀自忖道:此一節(jié),吾倒是從未想到過。難怪他來時信誓旦旦,一回去便坐地起價,莫非欲脅眾要挾朝廷乎?

  凌霜應聲蔑笑一聲道:要挾?只怕是蟄伏以待時機罷!仲德忘啦,征蜀時,便是他趁亂偷襲我軍后方,以致征蜀大計前功盡棄不說,此后更是累及軍民死傷無數(shù)。以至如今想起來,亦不免心有余悸。須知當年西戎兵臨城下,若非鉅公不辭千里而往救之,西域府只怕早被踏為平地矣。可他不但不知恩圖報,反而還以怨報德。如此忘恩負義之人,天知道他來日會不會又趁機反咬一口……

  宗望想起昔日慘狀,不由也是一陣悔恨。痛心時,倏地一跺腳,大喝一聲道:他敢!?

  凌霜微微一笑,頓了頓,又繼續(xù)說道:“仲德息怒。須知那少叔瑤打小跋扈,且不說那些欺男霸女之事矣,甚者連亙帝之命他亦敢忤逆,是以兩京人送外號‘混世魔王’。昭帝時,一朝赴任西域府,不僅縱兵劫掠百姓,還強占部下妻子,誠視王法于無物!若非鉅公一力護著,單憑他干的那些荒唐事,只怕早死八百回矣!試問這天下間,竟還有他不敢為之事?”話畢,忽一轉色,又道:“當然,這些終究只是你我私下揣度之言,仲德也不必太當真矣。正所謂,英雄各有所見,何必過問出處?更何況,鉅公猶在潛龍之時,便與那少叔瑤私交甚篤,更收為入室弟子,愛之之深,猶甚于己之雙目!是以,在事實未清之前,還是不要妄下定論的好。免得屆時冤枉了好人,平白叫人安個陷害忠良的罪名?!?p>  宗望不以為然,倏地應聲駁道:“哎!君子坦蕩蕩,何懼犯言而不敢直諫?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然防人之心亦不可無。玉貞不必多慮矣,待會朝上,吾自行諫言便是!”言畢,旋疾步而去。

  凌霜勸之不能,唯放去。

  紫微宮宣事殿內,一眾文武群情激憤,莫不齊聲撻伐——

  堂下,但見宗望高聲痛斥:若不肯去年號,又何談臣服一說?所謂年號并用云云,實屬二日同天之象,莫非偷梁換柱之計,妄圖分裂國土,劃疆而治,其暗含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此等冠冕堂皇之鬼話,莫不把我等視作了那黃口小兒來誆騙,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誓不答應!

  席間附和者甚眾,激進之辭,愈演愈烈,更有甚者,竟信口直言一戰(zhàn)。然細觀之下,卻另有一干人等始終悶聲不語,當下面對如潮聲浪,或面露不齒,或兀自嘆息,憤憤然偌個不平狀,卻又敢怒不敢言,與此間氛圍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明語先洞若觀火,眼見于此,乃不時撥亂反正,以不令場面失控。然每每問及兩全之法,群臣卻紛紛一籌莫展,莫不面面相覷。

  正當糾結之際,忽見明惠靈機一動,不時乃起身道:稟陛下,臣有一計,或可保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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